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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寸 ...

  •   (一)

      小雀背着一个大药箱,跑几步停下来休息几步,到最后他是在没力气了,小雀顺了顺气喊道:“老板,你慢些,等等我。你这药箱里装得是石头吗?这么沉!”

      未子期折了回来,他身上披着大氅,手里揣着暖炉,他伸手接过小雀手里的药箱,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小雀捡起地上掉落的发带,追着喊道:“老板,你发带掉了。喊你束发,你不束,系个发带都系不好。”

      未子期停下脚步,将药箱上的皮带挂在自己身上,接过小雀手里的发带,伸手拢过头发随意地在发尾处系了一个结。

      小雀目瞪口呆地看着未子期,心想这个人太随便了吧。

      周围的年轻女子被未子期的样貌吸引了过来,纷纷娇羞地看着,其中一个女子被怂恿了过来,女子都不敢正眼看未子期,拔下头上的发钗就塞到了未子期的手里。

      凉州民风开放,在街上看到心仪的男子,未出阁的少女就会将发钗、鲜花或者手帕给对方,只是表达心仪、仰慕之情。

      小雀在一旁大喊大叫,“哇,老板,我要告诉老板娘,你居然收其他姑娘的发钗!”

      未子期瞥了小雀一眼,这个小白眼狼根本不知道平时给他发工钱的是谁,一口一个老板娘,真的要把老板娘奉为神仙了。哦,不对,他家老板娘本来就是。

      未子期背着药箱走到了那名女子面前,他将发钗递还给她,未子期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姑娘的心意未某心领了,但是我家中已有妻室,实在不能再接受姑娘的美意。”

      小雀听着未子期沙哑的嗓音,不是他今天话不多,而是他病还没好,前几天根本说不出几句话,这几天总算能说话了,声音像是鼓风机一般。

      女子羞愧地将发钗拿了过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人群里。

      小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口味的药糖塞到了未子期的手里,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对未子期道:“薄荷味的,润嗓子。”

      未子期觉得这个小兔崽子终于有点良心了。

      “未先生!”顾祁一身戎装骑马走了过来。

      未子期拱手道:“顾副将,大帅最近身体如何?”

      顾祁笑道:“托未先生的福,大帅一切安好,得知未先生今天来,特意命我前来迎接。未先生这是病了?”

      未子期摆手道:“不碍事,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劳烦顾副将带路了。”

      顾祁点了点头道:“未先生请。”

      未子期看了一眼跟在三步后的小雀,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顾祁道:“副将可有感觉不适?”

      顾祁道:“一切安好,烦劳挂心。”

      未子期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三人走到了驻北军的军营里,顾祁帮未子期和小雀撩开帘子,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顾闻声坐在案桌后正在处理前方送来的情报,见到未子期立刻起身迎接,笑道:“子期,你来了。”说完,他让周围的侍卫下去,只留了顾祁。

      未子期点了点头,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顾闻声吩咐顾祁道:“顾祁,拿一些糕点来给小雀。”

      小雀一看到点心就走不动路,大声嚷嚷着要跟顾祁一起去。

      未子期见两人出去了,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针包和药物道:“闻声,今日可感觉有什么不适?”

      顾闻声愣道:“子期这是病了?难为你还来为我扎针了。”说完,他将桌子上还未来得及碰得参汤端到未子期面前。

      未子期笑道:“你知道我吃不了这种大补的东西,还给我端这个。冬日喝点参汤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顾闻声道:“我这身子从小羸弱,吃再多的东西都补不回来。我毕生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保大胤边疆安定。”

      未子期打断道:“行了,喝了这碗参汤我再给你诊诊脉。”

      顾闻声点头答应。

      顾闻声喝完汤,就跟着未子期来到了内室。

      未子期伸手搭上顾闻声的手腕,轻轻地抿了抿嘴唇。未子期曾经多次想要修改顾闻声的天命,都以失败告终。

      未子期的友人并不多,谈得上心的也没几个,两只手都数的过来,顾闻声确实其中最不可多得的一个。

      未子期诊完脉,顾闻声也不问结果,直接解了盔甲,脱了外袍躺在了榻上。

      顾闻声道:“璃琰还没回来回来吗?”

      未子期将银针扎到了顾闻声的背上,才开口道:“嗯,说是就这几日了。”

      顾闻声笑道:“你们夫妻二人还真是,长时间两地分居。”

      未子期回道:“总是把她栓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

      他起身到旁边的香炉里点上了三寸香,这种香在未子期闻来就是淡雅。可是这种香不同的人闻会有不同的感觉。

      有人闻过之后曾因为过分思念亡妻而痛苦流涕;也有人闻过之后回忆起了曾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场景,肆意大吼,痛亦快哉;也有人什么都闻不出来……

      顾闻声吸了吸鼻子,问道:“这是子期新制的香吗?很不错。”

      未子期反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顾闻声仔细地闻了闻道:“我想到了大胤的锦绣山河,民生乐安,河海清晏。”

      未子期站在顾闻声看不见的屏风后面,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嘴唇抖得厉害,他咬了一下嘴唇,清了清嗓子道:“你先睡一会,拔针的时候我喊你,耽误不了什么事情的。”

      顾闻声笑道:“好。”

      (二)

      未子期失神地走出了内室,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闻声死。顾闻声愿意把自己跟大胤绑在一起,因为他是大胤的王爷,为大胤守护这万里河山,他当仁不让。

      与其在深宫暖阁中养着身体吊着命,他更愿意来这风沙肆扬的边境战死。

      未子期于情于理都无法劝阻。

      他把闻香楼从繁华的大都搬到凉州,除了璃琰的原因还有就是为了他这死脑筋的友人。

      未子期整理了一下大氅撩开帘子走了出去,他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黄沙,喃喃道:“也就这几日了。”说完,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几年前的事情。

      大概,六七年前吧,那时候未子期还跟着璃琰的脚步各地乱跑,偶尔看到一个心悦的城市便会停下来休整几日。

      顾闻声刚认识未子期的时候,他和璃琰刚好待在大都。

      那时候的顾闻声还是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孱弱、未弱冠的王爷。

      一日,大都会三年一办的诗会敲锣打鼓地拉开了序幕,未子期闲来无事就带着璃琰一起去看了。

      街上人来人往,一身绿纱裙的璃琰习惯性地往未子期的身边靠拢了几分,生怕一会两人走散了。

      未子期顺势牵起璃琰的手。

      大都的诗会总能吸引各地的才子,毕竟这个诗会当时是可以与科举相媲美的。

      露天摆上一个台子,周围摆了三、四圈梨花木的椅子,还有不少人在后面站着。皇室也会派人来,总之,这里不单单可以抒发自己满腔的孤愤,也是一个入朝为官的好机会。

      当然满腔的孤愤不一定要入朝为官才能纾解,其实偌大的江湖,若能徜徉其中,纵一身侠肝义胆,热血激昂,不为过是一个抒发孤愤的好地方。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负责入场的小厮一看到未子期来了,立刻笑眯眯的迎了上来,笑道:“未先生,未夫人来了,小人特意留了好座位给二位,您里面请。”

      显然璃琰对“未夫人”这个称呼还有些不太习惯,感觉有些别扭,她微微皱起了眉毛。

      未子期轻声道:“别皱,你若不喜欢,以后都不会有人叫了。”

      璃琰笑道:“你怎么突然有兴趣来看这个诗会了?”

      未子期道:“难得赶上,怎么能不说是缘分?”

      璃琰道:“你居然也会相信缘分和命这种东西,你不是最不信的吗?”

      未子期摇头道:“没有啊,比如你和我之间我就比较相信缘分。”说完,他突然凑近手指在璃琰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璃琰笑道:“你来这个诗会,可是欣赏上了什么人?”

      未子期笑道:“知我者,璃琰也。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人?”

      璃琰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了一个清秀的少年身上。少年身着华服,头带玉冠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璃琰笑着拍了一下未子期道:“可是那位少年郎?”说完,她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那位少年身上。

      未子期点了点头道:“正是。”

      璃琰笑道:“那让我来猜猜他是什么身份,大胤的七王爷,天生体弱多病……”

      未子期笑着打断她道:“不能随便勘察啊。”

      璃琰及时止住了话头,她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她刚刚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未子期见她面色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璃琰摇了摇头道:“渐闻声色起,将士终不归;黄土埋忠骨,魂归故里冢。”

      未子期伸手揉了揉璃琰的头发,温柔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么神秘?”说完,未子期自己掐起手诀就准备起算。

      璃琰及时伸手按住,解释道:“还是别看了。”

      未子期看着璃琰担心的目光,回答道:“好,不看。”

      诗会以半个时辰为一场,一场过后,身穿华服的贵公子起身准备离场,路过未子期身边的时候,好巧不巧身上的玉璜掉了下来,幸好未子期及时接住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结果。

      顾闻声摸了一下腰带,伸手接过玉璜道:“多谢公子。”

      未子期道:“客气,我见公子满面愁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一个随从道:“这位公子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您这样说话的人,跟江湖骗子没什么区别。”

      顾闻声呵斥道:“不得无礼!”

      他继续道:“不瞒公子说,本……在下确实有事挂心,少陪了。”

      未子期出声喊住顾闻声道:“公子既然有事,不如让未某猜一猜,耽误不了多久的。”

      顾闻声笑道:“公子请说。”

      未子期想了想道:“可是江南水患和漠北匈奴?”

      顾闻声眼前一亮,施礼道:“不知先生可有时间一聚?顾某愿闻其祥。”

      未子期笑道:“乐意之至。”

      (三)

      小雀端着一盘糕点跟顾祁后面,还没等走进就看到了未子期站在帐篷前吹风,他立刻将盘子塞到顾祁怀里,冲到未子期喊道:“老板,你嫌自己的身体太好了是吧,病还没好利索呢,就站在这里吹风……”

      小雀说到一半噤了声,因为他发现未子期并没有在听他说话。

      小雀道:“老板?”

      “未老板?”

      “未子期?!”

      未子期回过神,一脸纳闷地看着小雀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小雀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没多久,也就半个时辰吧。”说完,小雀将未子期推进了帐篷里,张口教训道:“你病还没好怎么就站那吹风啊,回去再加重了怎么办?”

      未子期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小雀猛得推了一把,结果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小雀看了会,乖乖地上前给他顺了顺背,他觉得拿了工钱就应该做点人事,否则对不起那么多工钱。

      未子期摆手道:“不打紧,我要进去给顾帅拔针。”

      未子期回到内室的时候,顾闻声已经坐了起来,他手里拿着前线送回来的战报,今日来匈奴粮草吃紧,似乎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发了狠,打得胤军连连败退。

      未子期蹙眉,不悦地道:“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睡一会吗?”

      顾闻声讪笑道:“前方战事吃紧,我怎么休息得下。”

      未子期无声地叹息,他摇了摇头道:“你现在真的是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了。”说完,他将顾闻声背上的针取了下来。

      “报!八百里加急!”

      骑兵从马上跳了下来,冲进了顾闻声的帐篷里,他跪在屏风前道:“大帅,我军在与匈奴交战时,遭遇了偷袭,李将军拼死带人突围,但……”

      顾闻声正声道:“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骑兵道:“是!李将军突围失败,我军损失惨重,李将军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顾闻声沉吟了片刻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未子期隐在长袍下的手攥了起来,他心道:终于来了。

      顾闻声起身穿好衣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现在战事吃紧已经顾不得他去多想。

      未子期伸手按住了顾闻声的肩膀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为你做一些事情。”

      顾闻声笑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你要去做什么?”

      未子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你肯定要去前方战区,你借我五百精骑,三日后我在雁南关接应你。”

      顾闻声诧异道:“子期,你要做什么?”

      未子期道:“整顿士兵,我与你一同出发。”

      顾闻声厉声道:“未子期,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未子期想了想道:“当然是与七王爷一同上阵杀敌,灭匈奴。我会带兵绕到匈奴驻扎地后方,烧毁他们的粮草。再说如今北疆不太平,我等平民还有什么理由躲在将士们的身后祈求庇护?”

      未子期继续道:“七王爷,你们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你们都被突破了,匈奴就会乘胜追击,大都可就危险了。他们已经破釜沉舟,入宫逼位还是就此败北,成败都在此一举。”

      顾闻声怒不可遏,他伸手扯住未子期的衣领道:“我们的职责就是战死沙场,还百姓一个锦绣山河。你现在去算什么?那里是战场,不是别的什么地方,你也说过璃琰就要回来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她交代?”

      未子期拉下顾闻声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道:“如若不此,将愧对绵绵之远道,锦绣万里山河。”

      顾闻声瞪了未子期一会,突然苦笑道:“真的是说不过你,不过你要想好了,破釜沉舟的不只有匈奴,还有我们!”

      未子期道:“当然。”

      小雀也是第一次见他家老板穿盔甲的样子,长发全都束了起来,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扫光了他往日的病态,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意气奋发。

      小雀道:“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啊?”小雀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未子期走上前揉了揉小雀的发顶道:“你先回闻香楼等我。”

      小雀心里的不对劲又加深了几分,他一把薅住未子期的斗篷道:“你不说你去哪,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回去,你不是我老板吗?”

      未子期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老板,老板的命令都不听了?”

      小雀震惊地看着未子期道:“老板,你穿这身衣服不会打算上战场吧!”

      未子期也打算隐瞒什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小雀围着未子期转了几圈,数落他道:“老板,你知不知道你的病还没有好啊。老板,你身子骨这么弱,怎么上战场啊,还是跟我回去吧。”

      未子期嫌他烦了,伸手推了推他道:“真聒噪啊,小雀。你快回闻香楼去,不消几日我便回去了。”

      小雀瞪着未子期不说话,他扯着未子期的胳膊涨红了眼。

      未子期拿他没办法,只能让他这么抱着。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还是小雀先败下阵来,他吸了吸鼻子,放开了手道:“老板,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小心点。”

      未子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多大的人了,怎么哭鼻子。”

      小雀哽咽道:“行,老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未子期点头,他翻身上马,顾闻声已经点好了五百精骑,他知道多劝无用,索性就嘱咐道:“多加小心!”

      未子期道:“你也是。”

      未子期活动了一下身体,一马鞭甩了出去,带着一队人马,马蹄踏起阵阵黄沙,夕阳的余晖镀在铮铮的铁甲上。

      有很多人会奇怪,为什么长时间保养的铁甲,看起来还是锈迹斑斑的模样,那是因为每一副铁骑上,都噙满了鲜血,敌方的、己方的都有。在外人看来那可能是铜臭,穿过它的人知道那是曾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的精魂!

      市侩小民总认为那些长久活跃在国家前线的人,保卫国家是必要的,因为他们拿的是国家的俸禄,就必须应该这么做。

      其实没有什么是必要的,无论是黄沙遍布、鲜血四溢的古战场还是枪林弹雨、机械变异的冷战场,在那一声声歇斯底里、源自灵魂的嘶吼声中,只有心中的热血和信念是永恒不变的,他们为国为民为自己。

      英雄的道路都是用鲜血铺成的,功成名就之时,脚下万骨丛生。

      凉州一带曾经流传过一段很著名的歌段,是配合着剑鸣谱成的。

      风起云兮云满山;

      云归天兮魂不归;

      月色渐染江边红;

      霜落灵柩青丝白;

      埋我白骨黄沙中;

      来年更见凉州雪;

      挽我长弓近满月;

      守我国土无人犯。

      两日后,顾闻声带兵与匈奴战于雁南关,匈奴真如他所说像是疯狗一般,破釜沉舟只求一战。

      大胤的士兵体格不如匈奴,几场战役再加上长途奔波,显然有些体力不支。

      顾闻声骑在战马上,一支长/枪被他挥舞地出神入化,顾闻声咳嗽了几声,他不着痕迹地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匈奴的长刀向他砍了过来,顾闻声侧身一闪,反手握长/枪,顺势刺入了匈奴的喉咙中。

      顾闻声还没来得及抽出长/枪,另一把长刀瞬间抵达,谁都想擒王,匈奴不例外,顾闻声也不例外。

      顾闻声翻身下马,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右手长/枪开路,左手铁剑杀敌。

      大胤的七王爷虽说是一个养在暖阁中的病娃娃,但是一旦上阵杀敌绝不含糊。

      一支尖锐的箭矢穿透了顾闻声的左肩,骑在马上的匈奴已经再次拉开了弓,准备取下顾闻声的首级。

      顾闻声长啸一声,用长剑挑起一簇黄沙,趁着混乱之际,他甩手将长/枪掷了出去,准确的命中对方的战马,顾闻声纵身上前一把取下长/枪,左手干净利索挥长剑,取下了对方的首级。

      顾祁挥剑斩杀周围的匈奴,带着一声的鲜血来到了顾闻声的身边,他看着顾闻声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目眦欲裂,“大帅!”

      顾祁伸手将顾闻声身上的箭矢撅断,“大帅,属下恳求您立刻退兵,否则我们会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再说,您流血太多急需救治。”

      顾闻声看了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咬了咬牙道:“尽量往回退,我断后!”

      顾祁道:“大帅!”

      顾闻声厉声道:“这是军令!”

      顾祁不依不挠道:“大帅,您是大胤的王爷,镇北大将军,是全军的主心骨!”

      顾闻声道:“战场上没有谁身份尊贵,所有人都是家眷的人,谁都没有资格先死在这个战场上,谁都没有资格让别人用血肉之躯铺成一条生路!”

      顾祁咬牙道:“是!”

      顾闻声翻身上马,用长/枪击杀追赶上来的匈奴,其中他胸前被长剑砍裂了胸甲,后背中箭数支。

      顾祁骑马追了过来,他帮顾闻声杀掉对峙的匈奴。他们竭力厮杀着,争取为大胤的边疆流干最后一滴汗,流尽最后一滴血。

      另一个匈奴扑上来的时候,顾闻声和顾祁都没有多余的力量了,而那个匈奴却被一支箭矢贯穿了胸膛。

      就在顾闻声纳闷的时候,顾祁欣喜道:“大帅,是未先生,未先生他成功了!”

      顾闻声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他喊道:“全军听令,配合未先生,歼灭匈奴,保我河山!”

      “歼灭匈奴,保我河山!”

      “歼灭匈奴,保我河山!”

      “歼灭匈奴,保我河山!”

      一声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侵染了整个大漠、每一粒黄沙,燃烧着每一寸忠义之魂!

      匈奴得到了后方粮草被烧,也愿意为此竭尽全力,但是他们没有料到大胤的士兵会突然激情高涨,胜利之神瞬间向大胤那边靠拢,他们压倒性地向匈奴扑了过来。

      鲜血染红了夕阳,每一位都是值得敬仰的,因为他们为自己的国家燃烧了自己的灵魂,直至最后不休不止!

      最后,大胤险胜,顾闻声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失了首领败北而逃的匈奴,这次他们元气大伤,起码在一段时间不会侵犯大胤的边疆。

      想到这里,顾闻声摘下头盔,无声地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如同脱力一般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闻声!!!”未子期大喊道。

      这次,大胤的七王爷是真的为国家榨干浑身上下的每一处,从此便长睡不醒,他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边疆的蓝天。

      顾闻声至死都嘴角都啜着笑,他用生命,不,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定,未子期觉得无比的珍贵。

      那些整天抱怨物价的人们,那些睡熟在摇篮里的婴儿,哪能知道现在的安定后面沾着多少人的鲜血。

      不曾入过高堂,不知道其中的尔虞我诈;

      不曾入过江湖,不知道其中的快意恩仇;

      不曾入过战场,不知道其中的险象环生。

      虽说是险胜,到底还是胜利了。未子期随了顾闻声的愿,烧尽了他的尸骨,让他随着风守着他心心念念的疆土。

      未子期在军营里待了几日,帮着顾祁处理了一些后续事情,便带着顾祁回了闻香楼。

      用顾祁自己的原话就是,王爷活着的时候,他去哪我便去哪,现在王爷去了,我也无处可去,战场上的杀戮一点都不适合我。

      (四)

      未子期带着顾祁回闻香楼的时候,小雀直接从门口飞了出来冲进了未子期的怀里,声音闷闷地道:“老板,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老板你有没有事啊。”

      未子期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好了快进入吧。”

      小雀这才看到了未子期身后的顾祁,愣愣地道:“顾副将?他……他这是叛军吧!”

      未子期看了看顾祁,解释道:“当然不算,顾祁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这是文竹,我新招的店员。”

      小雀点了点头,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将来的工钱可能会减少,工作可能会被人抢的情况。

      小雀道:“顾大帅呢?”

      未子期噤了声,文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小雀这才知道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他立刻转移话题道:“老板娘回来了,刚回来。”

      未子期道:“璃琰回来了?她在哪?”

      小雀道:“在二楼房间呢。”

      未子期道:“知道了,你带文竹去找个房间,收拾一下行李吧。”嘱咐完,未子期急匆匆地上了二楼。

      未子期喊道:“璃琰!”

      璃琰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一只手还拿着桃木梳,她看着未子期一脸憔悴的模样,笑着说:“子期,我回来了。”

      未子期上前抱住了璃琰,之前的伪装在一瞬间碎成了渣。

      璃琰伸手顺了顺未子期的头发道:“我知道了,都过去了,之前不都是知道了。我以为你做好准备了呢,看来没有啊,来让我看看。”说完,璃琰伸手捧起了未子期的脸,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鼻梁。

      未子期道:“这次待多久?”

      璃琰道:“不走了,走也要和你一起。”

      要问故人归不归,是归,不归,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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