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神祇》执珪

11、引路人（三）

　　第11章

　　卷着尘土飞来的摩托车停在门外，没有熄火，音响不停地叫嚣，快要把人的耳膜炸了！

　　周邕君子作风，闻声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很快恢复成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状态。

　　颜匪：“……”他一定用异能把耳朵堵上了。

　　手机的电早充满了，颜匪拔了数据线，手机自动亮屏，她顺带看一眼时间，还不到7点。

　　张小宝说引路人第二天会来找他们，这么早就来了？

　　她看向周邕，才发现周邕一直在注视着她。明明他的眼神纯净清澈，颜匪却从中读出千言万语。他想说什么？还有，他那句“追查一件往事”是几个意思？说话就说话，那时候瞥她一眼，难不成往事跟她有关？

　　“我知道我美，”颜匪走到周邕身边，压低声音道，“昨晚老板娘也给盖章了。你总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我，我会以为你想跟我复合。”

　　不等周邕回应，她把手机塞进裤口袋里：“人都到了，出去看看吧。”

　　出了门，音乐声正好调低，颜匪心道这二货有点眼力，刚准备开口询问，摩托车车主突然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我日你妈！哪条道上混的？信不信老子今天废了你！”

　　他在跟不远处一栋自建楼上、站在阳台的年轻人对骂。

　　这货这么招摇，一定是本地人。对方估计以为颜匪和周邕是他的帮手，马上偃旗息鼓，臭骂一声“大傻逼”，转头回房了。末了，撒气似的，砰一下关了阳台门。颜匪视力算不上好，都能看见那扇可怜巴巴的门颤抖着落灰。

　　车主忙里偷闲瞧了瞧颜匪，大双眼皮下的一双黑眸刹那流光溢彩：“美女，有没有兴趣加个微信？”

　　那殷勤的语气，好像在说：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撩-骚不耽误臭美，他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摸出一把木梳，给他至少喷了半瓶发胶的大背头捋了捋毛。

　　颜匪打量他片刻：虽然梳着成年人发型，脸却透着十来岁大男孩的稚嫩。没猜错的话，他就是他们要找的引路人。

　　想到接下来有不少地方能用得上他，颜匪拿出手机：“我不用微信，交换手机号吧。”

　　“我艹？看你穿得不土，活得挺土，微信都没有。”车主咧嘴一笑，“行吧，手机号就手机号。”

　　颜匪懒得麻烦，把手机号和名字一起报了：“颜匪，颜料的颜，土匪的匪。”

　　“够劲儿！我喜欢！”车主边备注边嘀咕，“我叫靳谙，革斤言音……哎，土匪的匪咋写来着？”

　　颜匪把他的手机拿来，打完字还给他，不料这货竟然趁机揩油摸了一把她的手。颜匪面不改色，五根手指的指尖一使力，顿时听见他鬼哭狼嚎。

　　“好不好摸？”

　　靳谙疼得脸都憋红了。

　　“老实点，我再使点劲，你的手机就会爆掉。”

　　“……”靳谙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姐！大姐！亲姐！你你你你你放了我吧，我保证老老实实！”

　　颜匪笑眯眯地松了手。

　　靳谙抱着被捏到红肿的猪蹄，疼得嘶嘶吹气：“一早倒了大霉……我米叔在吗？有事找他。”

　　米老板刚扶着他老婆回房间了。颜匪道：“不知道，估计没醒吧。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达。”

　　靳谙没半点防备的心思，脱口道：“问他昨晚是不是住了一对狗男女，哎对了，你们啥时候来的，没见过。”

　　情商已鉴定不高，颜匪开始怀疑他的智商。她没接话，就看他能不能反应过来。

　　过了会，靳谙重新抬头，郁闷地看着颜匪：“问你话呢……哎艹！”说完，自顾自分析起来，“早上不办入住，你们一早出现在这，肯定是昨天来的！看见他们没啊？”

　　颜匪：“……”这智商基本告别“辅助”了。

　　靳谙的眼睛几乎一直盯着颜匪，半晌才看周邕，冷不防一拍大腿，震得他耳垂上的银环摇摇晃晃、在太阳下反射道道耀眼光线：“你们就是那对狗……啊不是，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哈。”

　　颜匪似笑非笑地嗯一声。

　　这时周邕终于出面，上前和颜匪并肩站立：“倘若阁下正是张小宝介绍的引路人，劳驾前方带路，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行啊，”靳谙舔了舔后槽牙，环视四周一圈，小声嘀咕，“特么在拍古装片么？老子出场费可高了。”

　　颜匪又问：“什么时候能走？现在就走的话，我去找老板结下账。”

　　靳谙大手一挥：“去吧。”

　　等颜匪走开，他跟周邕絮叨起来：“你们开车来的吗？没车咱就去买摩托，南华岭那破地没路走，只能骑摩托。”

　　二货引路人是个自来熟，从民宿走到卖摩托的地方，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他把家底基本全抖出来了。他原是南华岭兹昙族人，爸妈出门打工攒了点钱，回锦蓉城开了间餐馆，做小本生意。现在他跟着爸妈住在城里，偶尔才回南华岭。

　　“我这趟回去，只有一个目的——必须把我女朋友捞出来，她爸妈神经病，把她关起来了！”靳谙前方领路，走到一家铁闸门紧锁的铺子前，哐哐砸门，“肖叔起床了！起床了！”

　　“你家摩托挨偷了！”

　　不多时，一个年纪四十岁上下，颧骨长块青灰色胎记的男人开了门，男人一现身就要踹他：“日你妈！你个混球又来捣乱！”

　　靳谙及时闪身：“啧，没捣乱，给你介绍生意来了。”

　　肖叔仅穿着背心和大裤衩，他打量一眼颜匪和周邕，挠了挠胸前，打着哈欠道：“进来吧。”

　　没等颜匪和周邕有动静，靳谙先搂着肖叔嘀嘀咕咕进了门。

　　颜匪看了眼周邕，周邕淡淡一笑。没想到二货虽然蠢，人缘还不错，在锦蓉确实挺吃得开，就是不知去南华岭能否帮上忙。

　　随着铁闸门徐徐大开，屋内的摆设一览无余：两间车库打通，墙上贴了多种品牌的logo，房顶悬下来的条幅还是上个月的：庆六一，全场电动车88折。原来店里不仅卖摩托，也卖电动车，只不过电动车全被大码的摩托挤进拐角里了。

　　走到最里面，靳谙跟肖叔合伙把单人折叠床收了起来，同时趁颜匪和周邕不注意，跟肖叔打了个手势：四六分。

　　肖叔回个手势：三七。

　　靳谙一皱眉：四六！

　　肖叔冷眼瞧他：二八！

　　靳谙叹口气：三七就三七！

　　一番讨价还价完，靳谙转头乐呵呵地说：“你们看吧，车都是好车，看上了我让肖叔给你们算便宜点。”

　　肖叔支开茶桌，烧水泡茶：“少爷，你叔我也要吃饭！可以打折，但不能太多。”

　　周邕道：“可否介绍一下？”

　　肖叔道：“看你们买车干啥了。你俩身边都是中等价位，两三万；旁边有便宜的，一万以内；这边有贵的，五万到十几万……都有！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好处。”

　　靳谙摸出烟给肖叔一根，给周邕、周邕没要，他自己抽了：“我的车八万拿下，好几年了，没进过修理厂。你们只是用几天的话，没必要太贵，买个两三万的就行。”

　　话锋一转：“不过吧，南华岭那破地路太烂，有加油站没修理工，坏了就得自个儿动手。太便宜的，估计不抗造。”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把颜匪忽视了。颜匪拍了拍身边最近一台车的坐垫，问道：“最大功率多少？最快速度多少？排量多少？油箱容量、油耗、续航能力……跑起来避震怎么样？会不会颠到手软？”

　　肖叔一怔：“哟，是个懂行的。”

　　靳谙嘴里的烟差点掉了：“姐你会骑摩托？”

　　颜匪道：“当然是我，难道指望他？”说着看向周邕。

　　颜匪会骑摩托全仰仗高中交的几个狐朋狗友，跟他们把学生不该做的事全做了：旷课、打架、玩桌球、泡酒吧、骑摩托去撒野。后来遇上周邕，她才稍微消停点。再之后，大学毕业，工作没坚持完实习期，她受不了朝九晚六的规律生活，索性辞职，联络上那几个狐朋狗友，骑着摩托参加越野拉力赛。

　　虽然是个混事的咸鱼，车技没提升多少，但颜匪对摩托算是门清。

　　“你能接受哪个价位？”颜匪从周邕身边绕过，靠近的时候细声问了一句。

　　周邕微微垂眸，轻柔地说：“听你的。”

　　颜匪露出几不可察的笑容，走到五万以上价位的区域，指着一台车说：“那个我试一下。”

　　“那十一万！最多给你打九五折。”水开了，肖叔茶也没冲，紧忙起身去推摩托，“美女好眼力，它可是我这些车里性价比最高的了！”

　　肖叔又絮叨了一些数据，是颜匪刚提到的那些，不过颜匪没注意听。她凑到靳谙身边，小声道：“价位虚高，我只给八万。”

　　靳谙难为：“这……”

　　“嘘，”颜匪低低一笑，“你跟他合伙骗我，一本万利，但只能骗一次，接下来我们可还有好一段时间要相处，你不怕……”

　　室内两台大风扇嗡嗡响着，靳谙讪笑了一下。

　　颜匪又道：“我不吃你，顶多……一生气把你废了。”

　　靳谙尝过苦头，清楚她的厉害，马上心虚地拿开烟舔了舔唇。这时颜匪一再逼近，他下意识往旁边退，不小心撞上周邕。

　　周邕道：“你不过想赚点钱，为何不帮我们一把，把价位降一降，省下的钱自己赚？”

　　靳谙眼睛一亮：“怎么赚？”

　　周邕道：“陪我们走一趟南华岭，那钱，只给你。”

　　靳谙被撩的心头火急火燎，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这时肖叔成功把摩托推出去了，站在道上“卖瓜”：“美女你放心，体感绝对好！”

　　颜匪戴上头盔：“好不好，试过才知道。”

　　说完她看一眼靳谙。

　　靳谙狠抽了一口烟，烟烧的只剩过滤嘴，他扔到地上，抬脚碾灭，随即张口喊道：“肖叔！”

　　搂着肖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