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璧》明月团团

2、2

　　白林渊回到篝火前坐下时面色有些冷峻。

　　谷觅好从地上站起来时看着他的那种透彻、明亮的目光，想起来便让他十分不舒服。他一向自恃高明，但没想到这回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扰乱了计划。被人看透的滋味不好，尤其是当不知对方底细的时候。

　　第二天出发时，白林渊冷着脸，独自骑马走在一旁，赫连他们不由感觉奇怪。小恶魔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行了一日，看见前方有一家客栈。这里是道路汇集之地，虽然仍在山里，但多少有些人烟，往山上看去，还能隐约看到几户人家。走进客栈，却发现店里只有店家和伙计两个人。到底是乡野之地，不比临安府繁华。店子又旧又腌臜，桌面墙壁上还有不少划痕，到处都显得十分破旧。

　　白林渊吃过饭便早早回房休息。

　　人有心事，便更加不易入睡。

　　躺在硬木板床上，看着床帐直至三更还是没有睡着。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陈腐的木头的气息，还有床帐发出的霉味，心情更加不好。他的手有些冷。被子又潮又凉。一床薄本被就抵挡不了山中的湿冷。

　　白林渊本来是个很知足的人。荒山野岭的，有瓦遮头、有饭有酒本已足够，但他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被人知道他们要去哪儿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谷觅似乎并不只是知道九疑山这么简单。白林渊知道王歌逸不会出卖他，那他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白林渊忽然觉得身上很冷，像是被一种未知的危险所包围，不由蜷起身子，心里突然出现的无力感让他有些恐惧。

　　他不能退缩，这一步已经走出，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风轻轻刮蹭着窗框，发出轻轻的响。窗外很静，整栋楼似乎都已沉浸在睡海之中。只是，在这一片寂静中，他忽然听见了什么。

　　很轻，像是门窗开合的声音。

　　他的手已搭在刀上。

　　房内没有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洒落的昏暗光芒，照在房中如一片氤氲的雾气。朦胧的黑暗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窗外的风似乎也停了，一片死寂。他静静坐了片刻，不一会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似乎只是一个人。难道是店家或伙计中的一个？不对，如果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鬼鬼祟祟？

　　白林渊听见这轻轻的脚步声来到他的房前，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门被推开。

　　刀出鞘，但在看清对方面目的一刹忽然顿住。

　　谷觅看着他，面带微笑。

　　“你来做什么？”白林渊收刀入鞘，目光透出怒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是这破客栈的木板墙实在太薄，保不准飞鹰帮几人会不会听见。

　　“这是黑店。”

　　“哦？”白林渊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走到桌边坐下，没有点灯，“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还有一件事。”谷觅笑了笑，“我想和你们一同上路。”

　　白林渊被茶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半晌才道：“开什么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你不知道？”

　　“为什么要和我们一同上路？”

　　谷觅微微一笑，“这样方便。”

　　白林渊冷笑着看他，“你要找的人也不在我这，何必老是缠着我不放？”

　　谷觅没有回答，同时，白林渊也不说话了。两人好像石雕一样端坐，专注的模样分明是在听什么。

　　听什么？

　　黑暗之中有一阵又轻又密的声音如波涛一般泛来。

　　是什么人？

　　强盗，还是过路的客商？

　　谷觅沉声道：“我们得马上离开。”

　　“你怎么知道就是冲我们来的？”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纵使有一刹的犹豫，白林渊在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后也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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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楼时，那支队伍已来到客栈周围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谷觅领着他们往客栈后去。后堂厨房外是一片小菜园。山里漆黑一片。

　　白林渊心里有些异样，若是有人埋伏，他们往里走岂不是正中下怀？谷觅在前面走着，似乎一点没有警惕。

　　走着走着，白林渊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谷觅奇怪道。

　　白林渊冷冷看他片刻，道：“你不是谷觅。”目光瞬间变得如刀光般锋利，“你是谁？”

　　谷觅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

　　他笑得很夸张，笑得似乎连眼角都要飞起来，伸手摘掉面具，底下赫然是客栈老板的脸，“你眼力不错。”

　　“那些也是你的人？”

　　黑夜里不知不觉已包围上许多人，只有明晃晃的刀反应出他们的存在。

　　客栈老板冷笑着展开一条乌黑闪光的鞭子，“识相的赶紧交出藏宝图，否则……”

　　“否则怎样？”白林渊冷笑。

　　“我有办法在你下地府前，让你生不如死。”

　　白林渊冷笑一声，“巧了，这个我刚好也会。”刀已出鞘。他头也不回地对赫连道：“去屋里等着。”却没有听到回答。

　　他心里腾起一阵古怪之感，还没来得及细想，背后突然一阵剧痛。

　　鹰首刀上血迹斑斑。赫连倨傲地看着他，“想要宝藏？下辈子吧！”白林渊怎么也想不到赫连竟然会背叛他。难道他已解开了毒？

　　“如何？要藏宝图还是要命，你自己决定。”店老板笑道。

　　“你想要藏宝图，不问问到底是在谁的手上？”白林渊晃了晃，后背血流成河，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昏倒。

　　赫连大笑道：“老子被你关了一路，东西怎会在我手上！”

　　“若是在我手上，他会如此对我？”白林渊看向赫连，“我倒不知你的毒已经解了。”

　　“你的那点把戏，毒仙根本不放在眼里！”赫连大笑，“这回你落在我手上，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鹰首刀一挥，立刻朝他扑来。

　　白林渊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已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这携带千钧之势的一刀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但就在刀落下的一瞬间，他忽然一侧身，刀刺向赫连的腹部。赫连不愧是飞鹰帮帮主，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改变力道躲了过去，但侧腹上已被划开一条不浅的伤痕。

　　白林渊一跃而起。

　　刀光剑影，短兵相接，铿锵作响。绯色的影子不断闪动，隐约可见几个黑衣人倒下。风声中携卷着刀声，天地间尽是一片凉意。片刻后，绯影突然虚晃一下，抓住阵中的空当，飞速冲了出去。

　　店老板目光一冷，“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