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剑皇》心挑

6、第五章 封印

　　夕阳无限，只是近黄昏。

　　天光渐暗，山林之处，微风之中，有了一丝凉意。

　　石谦豫和梁小轩两人，正是情窦初开，情意绵绵。风中传来声声的叹息：“这棋不用再下，是小道输了。”

　　石梁二人连忙起身，只见吕御风面色苍白，周身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吕伯伯。”石谦豫急忙奔上前搀住他，关切道：“吕伯伯……吕伯伯，你怎么了？”语中已带哭腔，吕御风知他心意，心中感动，颤道：“伯……伯没事，扶我坐下。”

　　一旁的释道人出口道：“小娃儿，莫要担心。道兄不过真元耗尽，调息几个时辰即可。”

　　吕御风盘腿而坐，凝神聚气，盏茶功夫，脸上开始有了一丝血色，石谦豫心中稍缓。但见平地已是坑洼不堪，不由得暗自心惊，人体本是血肉之击，与磐石相较，无异以卵击石，哪想在僧道二人神通面前，竟似豆腐渣，不堪一击。

　　释道人道：“棋局尚未结束，道兄调养数日，我们再行计较。”

　　“不必，此局是小道输了。”吕御风叹息道：“十多年不见，不想大师早已到元婴境巅峰，我辈不及也。”

　　释道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道兄棋艺精进如斯，此局是贫僧输了。”

　　石谦豫见得奇怪，此僧道二人竟都出乎意料不甘认赢，这一场棋自日中到日落，到底谁输谁赢？

　　释道人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地上的棋盘，面有难色，随之又是一阵无奈，道：“道兄，再落此子可屠我盘中大龙？”

　　吕御风微微一笑，道：“不过十七八子”。

　　围棋之中“大龙”指的是一块棋子很多的棋，至少二三十子以上，本来高手之间的对弈，棋感较强，难有出现“屠龙”事件。只是释道人隐居数十年，棋艺早已生疏，吕御风自在崆峒山，经常与同门对弈，连年增进，此消彼长，高下立判。

　　释道人颔首，道：“此局确是贫僧输了。”

　　吕御风苦笑道：“小道真力已尽，这十七八子一时半伙怕是下不了。”

　　“原来如此。”石谦豫心中顿时明了。僧道二人以地为盘，以剑芒金光为持，各自落子，初时甚是挥洒如意，几个时辰之后，真力不断损耗，便觉吃力。释道人功力远胜吕御风，吕御风全凭一口气苦苦支撑，终于在最后关头真力耗尽，剑芒不继，败下阵来。胜利在前，却是再也生不出气力凝气成芒。

　　局已成残局，输赢难断。

　　释道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只以棋艺论输赢，贫僧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吕御风正欲再婉拒，忽瞧见石谦豫满脸关切之意，想起此行来意，心中一怔：“吕老道啊吕老道，云生死前托爱子，莫可因你一时傲气，伤及他分毫。”

　　吕御风吞吐一口气，只觉真元流转再生，气力渐复，起身作揖道：“承让。”

　　梁小轩以叶盛水，分给僧道二人，山泉清冽，入口冰爽，吕御风精神大振，对梁小轩又添几分欣喜，赞道：“大师从何寻得如此好徒弟？”

　　释道人不答，过了片刻才道：“胜负既分，贫僧有言在先，愿效犬马之劳。”

　　“豫儿。”吕御风向石谦豫示意：“快见过大师。”

　　石谦豫上前两步：“石谦豫拜见大师。”

　　“何为谦豫？”释道人问道。

　　石谦豫道：“周易六十四卦第十五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第十六卦，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

　　“好名字。”释道人连连称赞：“贵而谦，顺势而为，天地迎合，果然是好名字。”

　　释道人又道：“道兄所求之事想必与此子有关？”

　　“不错。”吕御风道抱手道：“佛医神仙术，一指断生死。此子犯有一病，天下除‘一指佛医’之外再无人能诊治。”他向石谦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过去。石谦豫正自奇怪吕御风为何称怪和尚为“一指佛医”，忽听“嘶”一声，右手脉象已被一条黄褐色的绳子缠住，绳子的另一头缠在释道人右掌小指上。

　　一指神医，一指断生死。

　　“这是……”释道人面有惊色，小指微动，“嘶”的一声，凭空又出一条绳子，瞬间缠住石谦豫的左手脉象，面色随之大变，手上一紧，石谦豫吃痛，情不自禁一声惊呼，却见释道人瞳孔收缩，紧紧盯着他。

　　“大师……”吕御风一声低呼，释道人方才醒觉，“嘶”“嘶”两声，绳子已然凭空消失，释道人手捏佛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此子半人半妖，逆天而生。”

　　吕御风拱手一礼，道：“小道受人所托，此子欲与小道同上崆峒山，然则半妖之体，正道……不容。”

　　“正道？”释道人冷哼一声，打断道：“何谓正道？”

　　吕御风不知释道人何以突然打断发问，只是他修仙数十载，只道师叔伯说的道便是正道，至于其中的因因果果却是从未细究过，一时语塞，无以应答。

　　释道人突然大笑，笑声中尽是痴狂，蓦地，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那年，那狂风暴雨之中，那个孤单的背影，那个令他痛恨一生痛苦一生的词语“正道”，那一句他曾在心里想过无数次幻想过无数场景，想说却从未来得及说的话：“小僧要做的便是这世间不容之事。”

　　梁小轩从未见师傅如此失态，见他神色凄凉，不由的心中一痛，轻声唤道：“师傅。”笑声顿止，只听释道人道：“道兄要贫僧做什么，但说无妨。”

　　吕御风大喜道：“大师金刚神力有降魔伏妖之能，若能封绝此子身上的妖气，小道自可保他周全。”

　　释道人道：“此子身负妖仙血脉，除非□□重塑，否则血溶于气，气溶于体，断难封绝。”

　　吕御风急道：“那该当如何？”

　　释道人沉吟片刻，道：“倘若贫僧以金刚神力封绝周身大穴经脉再持于佛家大神通，纵是大乘期高手也决然察觉，不过……”他稍微一迟疑，又道：“若是此子他日修得仙法炼气化神入得金丹境，百脉皆通，妖气必然破印而出，到时候纵是金丹境高手也能轻易察觉。”

　　吕御风和释道人相视一眼，心中均想：“若是周身经脉大穴尽数封绝，真力无法周天流转，何以能修得仙法，又何以能入金丹境。”

　　吕御风心中又想：“大师所言已无他法，此法虽非十全十美，但是终究能隐藏身份保得谦豫安康一生，我也算对得起云生。”人妖殊途，他对于石谦豫十年筑基炼气之功本是有所忌讳，只是碍于情义自我不觉，眼下恰逢这两全之法，既能保他周全又能防止他日修成仙法误入妖道成大患，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吕御风道：“如此说来，只能依大师所言。”

　　其时太阳已经落山，释道人五指推算，道：“今日正是十五月圆之日，待到月圆中天，妖气必然大盛，道兄和贫僧以伏魔之法引出本体，贫僧再以金刚神力封印周天大穴，此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