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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想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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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还会走近,等待的不再漫长,人生没有太多回旋的余地。
“皇上?”采怜轻轻地敲了门,“您还在睡吗?”昨夜不知柳清辉用了什么法子将她困了起来,像是永无止尽的的迷宫,找不到出口,直到今早,迷宫如烟雾一般自己消散了,留她一头雾水,不禁更觉柳清辉此人危险至极。出于女人的直觉,采怜一直很担心莫玉珂,生怕柳清辉会对他做什么。
“孤已起。”莫玉珂坐在床上,揉了揉一夜未眠而略微酸涩的眼睛。昨夜,柳清辉确实吓到了他,真是左想右想都想不到自己的夫子居然也像自己一样有那种心思,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进吧,孤要更衣。”
“诺。”
采怜推开门,见莫玉珂身着雪白色的中衣坐在床上,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搭在肩上,与那中衣相称的,是他苍白的肤色。采怜知道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但也没今早这般苍白啊,一定是柳清辉为难皇上了。
她关上门,行至莫玉珂身旁,为他更衣戴冠。
莫玉珂长得很清秀,比女孩子还漂亮,细挺的鼻梁,淡粉的薄唇,星子般的眼睛,常年读书使他拥有一身书卷气息,纤细单薄的身躯着实撑不起厚重的天子服。
天生不适合做帝王的人。
“皇上,昨日柳尚书可伤您了?我见您气色不佳,”
莫玉珂苦笑,道:“谈不上伤,倒是……羞辱了一番,再说了,就算他伤了孤,孤又能如何,还手吗?孤已经没有兄弟姊妹了。”
“皇上……”
曾经他在先皇帝的羽翼下成长,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谁不是宠着他,视若明珠?哪受得了这般压迫。
“你也不必这样,毕竟世事是会变的,不是吗?”莫玉珂的眼神令人琢磨不透。
“皇上言之有理,但现如今柳清辉在朝中可谓一手遮天,甚至……”采怜的神色有些不安,像是怕继续说下去会再冲破莫玉珂的一道心理防线。
“但说无妨。”
“甚至民间有些地方只知柳氏尚书而不知天子莫者。”
闻此言,莫玉珂微微一惊,有气而无力道:“是吗?原来……已经这么严重了啊。”
采怜不语,整理着莫玉珂的衣服。
“不过,好点的是他对朔月的百姓还不错,这千百年来掌握实权却不觊觎皇位的臣子也就他一个吧。”
采怜看向莫玉珂的眼睛,那双眸子凄清无奈却又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她低下头继续为莫玉珂整理着衣服,眼神却有些犹豫不定。
莫玉珂见她有话欲说,便道:“有话不必遮遮掩掩,我难不成还会罚你吗?”
采怜抬起头,眼神不再犹豫,而是坚定无比,“皇上,皇宫太过危险,不可久留,今日早朝过后,采怜带您走,离开这里。”
莫玉珂一怔,接着又敲了一下采怜的头,笑道:“傻丫头,今日就走,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采怜闻言,笑了笑,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了,道:“是采怜莽撞了。”
莫玉珂想逃,但不是意味着他要放弃整个朔月,他只是想离开那人罢了。或许想来也很奇怪,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直接在一起不就得了?哪来那么多麻烦。可就是麻烦啊,杀父之仇,君臣禁忌,男子□□,无论哪一样都可以击垮莫玉珂的薄脸皮,或许他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柳清辉,一是现实迫着他必须讨厌他恨他,二是就是不行,没有理由!
人间之事,如同飘入掌心的水滴,倏忽而至又倏忽而逝。
金殿。
“皇上,今南方苗枝族之乱已定,但北部尚有冬夷作乱,臣以为以兵马平息,不如求和。”陆子风道,陆子风是朝中重臣,先皇最器重的臣子之一,忠心耿耿,自任官职以来兢兢业业,为政清廉,对柳清辉独揽大权深感忧心。
莫玉珂抬手,道:“丞相请讲。”
“近年来冬夷军力突飞猛涨,已成我国北方之患,但此刻冬夷昌盛,其实力不可小觑,若两国相争,以兵马相战,定使北方居民血流成河,与其让百姓受苦,不如以和相解。”
“丞相言之有理,和平,是对民生最好的交代。可若讲和亲,我皇室已无公主,不知丞相可有法子?”
“臣以为,冬夷作乱是因北部地少人荒,百姓无以温饱,因而多次进军于我朔月,以夺食粮,所以,只要我朔月与冬夷建立商业贸易往来,将多余食粮低价出售,即可平定冬夷之乱,解其困状,佑我朔月子民,又可使冬夷念我天朝之恩,扬朔月之威。”
此话言尽,群臣混乱,又反对者亦有赞成者:
“卖了粮食,万一指不定哪天就有大旱涝灾的,届时该怎么办?”
“笑话,我朔月几百年来就没有过什么天灾人祸,卖几个粮食怎么了,你也不用杞人忧天吧。”
“天命难测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能这么安逸下去?”
“你这是大不敬!难道你希望我们会遭灾吗?”
陆子风见状,上前一步,道:“请皇上定夺。”
莫玉珂刚要回话,便被一人抢走了话语权,“和解的法子那么多,就一定非卖粮不可吗?”
言此话者自是柳清辉,“虽朔月富庶,但给了那冬夷粮食岂不是更给了他们增强国力的机会?”
陆子风答道:“若是其他方法,可以和亲。”
柳清辉嗤笑一声,道:“陆丞相,刚刚圣上也说了,皇室已经没有公主了,您难不成还要找其他人来代替公主吗?”
“这也确实是臣目前能想到的和亲方法了,但家族纯正素来是朔月的传统,不论何因都不会让不相关的的人纳入族谱,何况是皇室,所以,臣才会道卖粮之法。”
“陆丞相所言有一定道理,但人人皆知冬夷人野蛮,若把粮食卖给他们,只恐他们不但不知满足,反而借此反超朔月以至逼迫更甚,到时不知,丞相该如何化解?”柳清辉挑眉看着陆子风,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不屑。
“若是如此,我朔月定是断了运粮之路,趁冬夷实力未达巅峰时灭了他,兵戎相见。”陆子风答。
“既然早晚都要相战,何不趁早灭了他?”
“这……还请皇上定夺。”
莫玉珂微皱眉头,随后舒展开,道:“卖粮之法不是不可,但要改动一下。”
柳清辉勾起嘴角,眉眼间充满着他很感兴趣的样子,道:“皇上,如何改动呢?”
“在粮食里做些手脚,比如,下个毒。”
霎时,朝廷又混乱了,有人赞此举高明,有人叹莫玉珂知人知面不知心,亦有悲天悯人之人于心不忍。
柳清辉道:“若是在交易之时,我方再蓄养兵力,然后趁其不备之时杀他个片甲不留,岂不更好?”
莫玉珂道,“不失为明智之举。”
其实莫玉珂也是无奈,先前议事时,莫玉珂只要一反对柳清辉,柳清辉便杀他一位至亲,视人命如草芥,后来他的兄弟姊妹都死光了,凭柳清辉阴狠的手段,莫玉珂想不出他会以什么法子治自己,不是他怕,而是能不虐自己就少作点死,再说了,柳清辉的决定向来很明智,不必反驳什么。至于陆子风,是因他是他能以生命信任的为数不多的臣子之一,且所言有理。
“除冬夷一事,可还有什么情况?”
苏定浔将军道:“皇上,臣有一事相问。”
“将军请讲。”
“皇上已过及冠之年,后宫却空无一人,不知皇上可有纳妃之意”
莫玉珂沉默,自古以来帝王纳妃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不想娶妻纳妾,收了也不过徒增麻烦罢了,但今日,他似乎是做好了作死的准备。
“哦?将军既出此言,不知可是知道哪家正值妙龄的好姑娘?正巧,孤也觉得这后宫是过于清静了。”莫玉珂半倚在龙椅上,眼角含笑。
苏定浔欣喜道:“臣女今年芳十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耳熟于心,更是生得如花似玉,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朝中之臣莫不被他逗笑,这家伙是想与皇家结亲,巴结皇上呐。
莫玉珂摸着下巴,思索道:“苏倾尘……孤曾见过她几面,确实是个美人。”
“那皇上您是?……”
柳清辉嘴角一阵抽搐,他本以为莫玉珂会拒绝的,结果这小子竟然,活腻了吗?“依臣所见,皇上娶亲一事,商议过早。”
莫玉珂眉头一皱,道:“尚书何出此言?”我娶亲还要你管了?是不是管太宽了。
柳清辉的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来,道:“皇上自小在宫内长大,亲人又过世的早,还不懂人情世故,而且臣曾是皇上的夫子,知道皇上最不善于处理感情问题,万一后宫出了什么乱子,皇上您解决不了的。”无论如何你就是不能娶。
这话苏定浔可就不乐意了,“柳尚书,人总是要长大的,何况是皇上,少时不比如今,皇上会处理好的。”
柳清辉非常假地笑道:“哦?是吗,我怎么记得皇上小时候被别的皇子抢了东西之后,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反而被自己哭爹喊娘的处理的一塌糊涂,到最后还阴差阳错的变成了自己的错被先皇罚了一个月的抄书。”
莫玉珂闻言,脸一红,小声道:“没有的事儿。”声虽小,却清晰。
柳清辉又道:“如果没有,皇上您脸红什么呢?……哦,还有一事,您十四岁那年”
“够了!”莫玉珂连忙制止,“尚书不必再说了,就依你所言,此事以后再议。”我不要面子的啊。
苏定浔道:“可是,皇上”
“没有可是,退朝吧。”
群臣皆是满面笑容的退朝,今日之事,着实有趣。
殿内唯留莫柳二人,柳清辉走向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玉珂,道:“皇上,您今日可玩够了?”
莫玉珂无辜地看着柳清辉,道:“我玩什么了?”他今天不知为什么,就是想气死柳清辉。
柳清辉怒极反笑,道:“皇上您是鱼吗,还是脑子进水了?”
莫玉珂向右看去,道:“我娶亲还用你管了?”管这么多也不嫌累。
“皇上,您在玩火。”
“要你管。”
“我也不跟你计较,昨天的事,您考虑如何了?”
莫玉珂轻笑,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道:“还能如何,如今你一手遮天,我岂不是只能从了?”
柳清辉夹着怒气笑道:“皇上可真是,从不从是您的意愿,我怎能强迫。”
莫玉珂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笑道:“你不能吗?”随后他抬眸冷视柳清辉,道:“柳尚书,已经退朝了。”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但柳清辉偏要他一个回答,道:“今日朝退的早,臣还不急着回府,想多陪会儿皇上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