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正午(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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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光。
璀璨的明亮，令人眷恋的金黄色光辉被太阳一视同仁的洒落。
明明行走不过一刻钟，面前出现的是翠绿的灌木丛，多少有些矮小。
而在那翠绿的中间，好像是故意让出来的人可以好好的看见似的。艾瑞斯的视野中飘荡着一缕灰白色的烟云，在澄澈的天空下异常的显眼。
只是，少女的目光却完完全全被远处那披落着浅金色光辉的建筑所吸引了。
不会认错。
尽管规格与大小不同，砖瓦也并非是自己熟悉的，经常祷告的场所一致。但是在那砖红的屋顶上，明示时间的钟楼正在那里矗立。
两只白鸽或许是想要歇脚，停落在古铜色大钟旁边的护栏上，朱红色的脚踝踩着木头，歪着头"咕咕"地叫唤寻觅食物。
多么令人怀念的场景。
想要惊喜的发出呼喊，实际上确是苍白的人着迷似的伸出手，手指上传来的灼烧一般的痛感被她视若无物。
失态地、几近于失语的呢喃:
"是您在指引我………………吗？"
无言的缄默，只有明亮的太阳无言的放射出灼热的光辉。
"嗷————"
隐约听到了野兽的鸣叫。
像是得到了神谕，苍白的月之花那秀美的面容上是几欲喜极而泣，短短不到一日的时间内，名为艾瑞斯的存在哭泣的次数快要抵上这辈人生的十几年。
"我会做到的。"
最终寄居于少女体内的灵魂遵循着残余的狂热做出回答。
身体在无法抑制的颤抖，刚从沉眠之中苏醒、许久未曾进食的身体太过虚弱，高温与过于耀眼是足以杀死她的致命。
只是驱动身体的意志却强迫着迈出一步。
仅仅是一只脚的接触。
"唔……………"
将因痛苦而本能的尖叫吞入腹中，牙齿咬合着，像是要将彼此碾碎。日之神的狂信者将如今的身躯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
随之而来的，是痛楚。
灼痛、碾痛、刺痛…………富有侵略性的"疼痛"几乎淹没了所有的感知。
但是，用于接受"阳光"的眼球依然完好无损，尽管像是身上一刀一刀刻上伤口，丢进硫酸里咕噜咕噜沸腾那般，视野依然是不可思议的清晰。
蜿蜒的山路上，随处可见的石子在白日之中化为锋利的刀刃切开她柔嫩的肌肤，让其渗出黯色的红色，想要证实她是人类。
干旱的田埂，汲取日光的野草攀附住她的脚踝，正如接受太阳的馈赠一般贪婪地接受她的血肉。
但是艾瑞斯却由衷的感觉到高兴。
"祂在注视着我。"
曾经日光的冕冠不应该如此恍惚，变更为自己信仰的神祗所讨厌的物种，恐惧让这位虔信者动摇。
被压制在心中的不安就像是被光与热灼烧过后的雾气一样消失了。
几近于午后的太阳灼炽着大地，使它们干涸龟裂，本该是秋日午后的馈赠，如今变作毫不留情的鞭挞世人的刑罚。
难以言喻的痛楚依然在身体之中沸腾，每踏出一步，几乎将要死去的错觉便弥漫于呼吸之间。
无法辨别身边是否盈满了死亡的气味，红瓦白墙的影子有些遥远。
就像是沙漠之中的模糊的绿洲，或者瀚海之上的突兀的喧嚣集市。幻觉一般的认知让艾瑞斯已经不再清晰的意识失落。
"我在行走吗？"
腿脚早已□□涸的黑红痕迹缠绕，如果不曾注意到这些与铁锈蚀相同的颜色，那么对于偶然远远地见到行走于阳光之下的少女，正在树荫下乘凉的村庄人来讲，大概只是见到了一位令人怜惜的贵族小姐吧？
耳中像是有蜜蜂钻进去嗡嗡的飞舞，在持续的嗡鸣之中，唯有野兽的咆哮无比的清晰。
"吼————"
严厉且不留情。
"或者我又是在原地踏步？"
这位面色苍白的"贵族小姐"艰难的利用仅剩的意识思考着。显然，艾瑞斯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所走过的路途足以等同于他之前所见，而自己面前的路也未曾缩短。
无法再支撑的眼睛终于宣告罢工。
静谧。
耳朵无法听见，鼻尖无法闻到其他的气味。
就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却没办法感受到除了"痛"以外的东西。
除了黑暗再无所见的信徒，睁着空洞涣散的眼瞳小声的、固执的持续着自己无法听到的祷告:
"向我主请罪，负荆前行，苦痛弥漫我身。敬仰我主莱特·欧德尼斯，恳请您降下天火焚烧罪者的灵魂………………"
"你不是罪人。"
这般讲诉的金发少年用手温柔的覆盖上那双涣散的血色眼瞳。
他的发像是午后的日光照耀的金沙，刺眼却耀目，身上披着的只有一袭白袍，闪耀着天上一日之中最为平等之时的太阳色彩的金眸宽容地注视着自己面前有些年幼的银发少女。
正如他数十年前如此注视着自己面前被死亡所环绕的孩子一样，正午的少年带着与冷静的神情不符合的温柔语气:
"我相信你，艾瑞斯，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
小心地牵住那双苍白却稚嫩的手，本是尚且遥远的教堂忽然凝实。
失去五感的幼小少女，尽管是仇视人族黑暗的的一员，却乖乖的任由他人摆布。好像她本来就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弹的布娃娃。
连呼吸都失去，没有心跳，没有脉搏，皮肤也不过是在酷烈的日光折磨之下拥有了近乎于人体、足以迷惑普通人的温度，只有少年的眼中，灵魂的微光依然在安静地闪烁。
空气因极速上升的温度而蜷曲，结满了青涩果实的小麦失去了水分，甚至从麦芒生出几丝淼淼青烟。
蹲下身体，想要抱起自己面前"布娃娃"的少年停下了动作，平静的面容夹杂了少许无奈。
正午的少年所能做到的只是推开那扇青柏木的大门。
"………………去吧。"
轻柔的推搡，伴随着"咔嚓"的响动，棕黑色的门关闭，同样也熄灭了细微的灵魂之光。
"这不是你该停留在人世的时间，滚回去！"
兽在咆哮，狮子的鬃毛，虎的毛皮，类似于鳄鱼一样的尾巴，此刻巨大的翅翼扑打致使温度不断的上升。
夕时之兽金红色的眼因愤怒燃烧着，甚至木门也燃起青烟。
背对着点燃了火蛇的木门，正午的少年于高热之中毫不畏惧踏出一步。
没有教堂，没有田野，没有小径。高大的木门也燃烧殆尽
"同样，这也并非是你所驻留的时间。"
很奇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与野兽有些相似，只是他讲诉着什么的时候，永远都带有着一种微妙的平静。
失去了村庄风景的四周，炽热的、鲜艳的金红取代了一切。
很显然，此处并非是那彷徨的信徒耗费血肉行进的荆棘之路。作为神祗一部分的二者不约而同选择离开大地。
"你做的事情是在偏袒！"
粘稠的液体沿着野兽那像是古铜所铸就的牙齿滴落，溅入脚下金红之中发出无人在意的，像是水滴掉入"啪嗒"声。
"别搞错了。我代表的只是正午，做出决定的可不是我。"
无视脚下聚拢而来想要吞食自己的岩浆漩涡，少年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讲诉，附赠一个纯粹的笑容。
"同样，也不是你。"
熔岩粘稠地涌动，扭曲空气的致命热度在纠缠。但是对于这颗恒星而言或许不过是碰撞彼此的小小浪花而已。
智慧之神翻阅着书籍，将过去详细编篡；海洋的主人无聊地拨弄着水脉，让它们在松软的细沙上留下痕迹；死亡的神祗漫步在冥河之岸，观赏着亡灵不甘的挣扎………………
有一刻，祂们向太阳投注了目光，只是下一刻便失去了兴趣。
只有公正平等之主忽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手中摇晃地天平，但那双鉴别真实的眼眸被白娟蒙蔽，祂又会看到什么呢？
只有祂才得知。
弱小的神祗不敢窥视古之神明所执掌的权柄，而银月的女神在神国之中远望太阳，却无法从那弥漫的金红色之中窥见什么。
她低垂被灼痛的眼睛，将视线投注于掌心。
最终，还是带着一丝不甘握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正午(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