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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风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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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白茫茫的风雪中缓步而来,眉目间皆是风雪。
凌冽的寒风在空气中飘荡,发出些许呼呼的风声,寻常人只是慢慢的走着都会觉得有些脚下不稳,要乘着那股寒风归去一样。
但他却走的很平稳,只朝着一个方向行走,像是朝圣一般,每一步都踏的很稳,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足迹,但却很快被雪花填满,变得与周边白雪没什么区别,好像他从未来过这里,从未从这上面走过一样。
他可能是有点累了,走着走着步伐缓了下来,转头四处看了下,然后转了个弯,登上了旁边一个小小的雪丘。
他就站在那个小小的雪丘上,不发一言,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抱剑抬眸,便见风雪都为他停滞,只有道冠的飘带还在风中轻舞。
肤如白雪,唇如红梅,眉间一抹雪花的印记,清冷的眸中映出这大片大片的雪山。蓝色的道袍随风飘荡,宽大的裤子被风吹的向后飘舞,勾勒出他纤细的腿部。
是清冷的月光撒在地上成为了他。是冰,是月,是华山上白茫茫的大雪。
人说纯阳道姑真绝色,可他也不差,他那体弱多病的长歌小伙伴总是喜欢调侃他,说他眉间的那雪花,若是朱砂一点,可不知要比那些女子好看到哪里去了,那才勾人呢。他便抬手轻点那个小柳枝的眉心,告诉他,他眉间那才是货真价实的朱砂痣。他眉间那个,是纯阳终年不化的积雪留下的印记。
小柳枝便恼他,话未出口自己就咳了起来,他也没办法,只能去拍拍他的背,将内力注入手掌,暖呼呼的帮他舒缓吸入的冷气,然后垂着眸子等小柳枝委屈的抱怨,“我说的又没错嘛,你那么好看”,抬头偷看他一眼有没有生气,“我要是个姑娘肯定追你从街头到巷尾。”末了,还点点头,为自己的一番演讲做个肯定。
他轻轻笑笑,揉揉这个调皮捣蛋的小机灵鬼的头发,直把人家头上桃花枝的桃花都给都给揉下了两瓣才毫无负罪感的停了手。反正头饰这种东西,第二天就自己又恢复好了,担心什么呢?他看着手里的花瓣轻笑,被小柳枝逮了个正着,追着他把他定国套上的银饰都给扣了下来。他偷偷在心里嘟囔,不就是朵花嘛。面上还是大方地让小柳枝扣银饰下来。
这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像极了老君殿殿外的那雪,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不是他平时见的雪,纯阳的雪是终年不化的,落在地上像是厚厚的一层地毯。而且那雪是不粘人的,虽然会随着剑风飘来荡去,跟着剑气在空中舞蹈,却绝不会粘在衣服上或是附在鞋子上,而他现在脚下踩着的雪,粘在他的鞋上,被提问融化掉,让整个鞋子都变得湿乎乎的,粘湿了里面贴身的袜子,似乎连裤脚也湿了。
不舒服,是他的大脑告诉他的第一直观感觉。他开始感到担心,毕竟他还没被萧瑟的寒风冻成傻子。这好像不是以前的地方,没来过的山头,不熟悉的雪。
那靴子还会自己变干吗?他开始觉得有一些些焦虑,身上的点点星光都黯淡了下来。
以前他是不会着急的,闲云野鹤一般四处飘荡,在纯阳的山头东逛西逛,每个人都会对他打一声招呼,称他一声师兄,不管晃到哪里,吹一下小竹哨就会有仙鹤带他回到宫中。
老君殿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香烟从里面飘出来,弥散在天地间。门口的小童勤恳地接待每一个来此的游客或是学生;打扫小径的师弟师妹们总是嫌冷,小路上只有一条供给一人通过的路,实在找不到回去的路,轻功跃起看看山中,哪里漏出了一条棕色的小路,跟着走绝对没有错。可这里不行,这里没有他的仙鹤,没有他熟悉的雪花,更没有他熟悉的小径,他觉得很是迷茫,一句话都不想讲,就抿着唇抱着剑,在漫天大雪中思索他的人生。
他只是把小柳枝送到山下,看着长歌门的仆从扶他骑上小鹿,同他挥手告别。小柳枝笑他还是害羞不爱搭理人,要多笑笑,多和别人说说话,他抿唇对小柳枝笑笑,低声对他说了句抱歉。他还是没有办法讲很多话,还是害怕和别人接触太多,小柳枝倒是没怎么在意,冲他笑笑,告诉他开春了再来找他,便骑着小鹿走了。
然后他循着那条走了好多好多遍的路回山,却发现本来很好走的路越走越不对,越走越冷,破虏套的小披肩并不能提供给他什么温暖,甚至让他觉得有一点点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上的祥云纹好像也黯淡了些许,像下袍上的星光一样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可他总要往前走的,不能总是站在这个小雪丘上,脚下的雪都快化了,他想,说不定我再往前走走就看到老君殿了呢?于是他运起紫霞功向山上掠去。
气力值不太够了,他在心底估算着,大概还能再走几里,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正好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雪窝,他蜷一下身体,就能在里面打坐了。这里这么荒凉,飞禽走兽都不见一只,所以人更加是不会有的。
抱着这种心思,他撤去了护体的紫霞功,缓步走向雪窝。
走近后,听到了压抑的嘶吼,从雪窝中传出了人的痛呼,仿佛是什么蚀骨之痛在困扰着那人,他脚步顿了顿,还是向前走去了。雪窝里势必会有土地,可以让他的靴子晾一晾,虽说和人打交道真的很困难,但真的很冷很冷,多一个人说不定会更暖和一些,他便向前走了。
走的越来越近了,声音却几不可闻了,就在他想是不是错觉的时候,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不错啊,你居然能追到这里来?”
匕首很是锋利,还带着从雪中拔出后才有的,特有的寒气,他试图扭头看看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却被匕首逼得后退了一些,身后是带着些暖意的肌肤,有点像他自己养的鹤,白白的,暖暖的,很舒服。
稍加思索后,他也不管身后之人究竟看不看得到,合手作了个揖,“不才纯阳殿下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