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兔教育失败案例》锦袍仙

83、后悔

　　天上地下，没有任何一种法术能够逆转时空。

　　在被吻得几近窒息、脑海一片空白时，谢宝树模模糊糊地想，要是真能那样，老子一定要回到片刻之前，毫不手软地把这小子办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形势……和他设想的完全反了啊！

　　他想提醒阿白注意下眼前危急的形势，但是一开口却只能喘出断断续续的音节，说不出完整话来。

　　他又竭力地想挣脱、翻身、反超，然而都被对方轻易地化解，反而就势被占据更加不妙的位置。

　　这小子方才还冻得僵硬，眨眼功夫就这么能耐？

　　在双手手腕被轻柔而准确地压到头顶时，谢宝树终于开窍，艰难道：“你小子……方才根本就没有什么寒气发作，是吧？！”

　　阿白正忙于沿着他的起伏往下，闻言终于抬起头来，却并不辩解，只舔着下唇冲他笑笑，笑容在黑暗中很是灿烂。

　　谢宝树勃然大怒：“你骗老子！你……你给我下去！”

　　阿白被吼的很是委屈，垂着眼角，恰如耷拉着耳朵的兔子：“我也不想的，原本真的我已经下定决心，绝不去干涉你打扰你。但是我看见你和那帮北辰宫的神将站在一起，我……我就忍不住生气！我又不能直接掳走你，只好骗骗你。”

　　“再说，也不能都怪我吧。原本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他忽又满意地微笑起来，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伸出修长手指，不轻不重地往谢宝树紧要处拨弄：“是阿树你先亲我的。”

　　“我那是以为你没醒！我……”谢宝树想暴起挣脱，未遂，才意识到招出了实话，继而语塞，语气越来越虚：“我那是……就算我愿意，也不是让你在上面……你小子长大了能耐了就不服管了是吧？”

　　“我哪有！你说的话我向来都听！”阿白直凑到他鼻子跟前，眼对眼理直气壮：“我正是听了你的话才这样的！”

　　“我何时教你这样了？！”谢宝树气得想笑：“我……”

　　他猛然停住。

　　——若真有法术能够逆转时空，那么他真正应该回到的是千年之前的那个早晨。那时小院的桂花开的喷喷香，四周邻居的嗤笑被关在门外，在自己还没强作语重心长地对小哑巴似的兔崽子说出“……一定要做上面那个”的言论之前就果断闭嘴。

　　然而现在他只能逆来顺受。

　　但是呢，在巨大心理落差下，他惊讶地发觉自己好像……好像很快就适应了？

　　“要专心。”见他似是在发愣，阿白有些不满地捏住他下巴：“你从前还说过，做事情的时候一心不能二用。”

　　谢宝树瞪着这可恶的兔崽子。

　　若说自己没教好他，可他确实把自己说的话都牢牢记得、顺从遵守；若说自己教好了他，他却做了魔君，眼下还把自己摁在榻上。

　　无话可说，而且现在也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

　　一觉醒来时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是上午。灶房里起初传来熟悉的锅碗动静，柴火毕剥，能听见轻快如兔子的脚步腾挪，以及得意哼着的小调；待香味渐起，院内便安静下来。

　　谢宝树盯着帐顶，有种满足的无聊。自从回到翠岗村这院子，预想中会打上门来的天庭神将连个影也没出现，而自己里里外外都染了魔气，再不能开启与北辰宫的联系，无法得知外界消息。西林也没找过他，村中一切如旧，六界应是风平浪静。

　　——这一切，都是我以身饲魔换来的吧。

　　谢宝树揉揉老腰，觉得自己真是崇高又辛酸。

　　阿白起初粘着他时刻不放，像是怕他一转眼就会逃走。谢宝树想起自己确实曾几番狠心抛下过他，委实歉疚，又张不开嘴道歉，便任由他去。

　　渐渐地阿白可以放心地偶尔离开，留谢宝树在躺椅里悠闲午睡，再在他睡醒之前悄无声息地出现；谢宝树不动声色，从不过问他去了哪里——反正，他不会去作恶，也总是会按时回来。

　　现下不闻阿白声响，应是做好饭又出去了。虽是在昨夜中备受折腾几近散架，且仍是羞恼未散，但熬不住飘来的香味，谢宝树顽强地撑臂起身，准备走去灶房找点魔君留下的吃食。

　　刚走到院中，院门便被敲响：“谢二你在吧？我方才见灶房冒烟呢。开开门，有贵客前来。”

　　自从他们回到这里，还没有邻居主动来串门。谢宝树听出是老保长的声音，忙靸鞋堆笑开门，眼前微光迎面，却是北辰星君立在门前。

　　北辰未着天庭装束也未佩剑，但难掩一身神明的清冷之气，保长敬畏地站在一边，解释道：“我见这位贵客走到你这里又不叫门，便替他唤你。哎呀谢二瞧你啊，贵客登门，你连鞋都不穿好……”

　　保长唠叨不过一句便识趣住了嘴，恭敬向北辰行礼退去。

　　谢宝树怔了片刻，瞧着这架势并不是要捉自己去天庭问罪，忙提好鞋跟请北辰进门。

　　北辰却站在门外没动。谢宝树以为他心存怀疑，毕竟此处虽是妖界，住的却是魔界大君，这么说来也算是个魔窟；只好尴尬笑道：“要不，您有话在门边说也成。”

　　北辰抬手向上一指，言简意赅：“龙神屏障笼罩此处，天庭成员进不去。”

　　“什么神？什么屏障？”谢宝树一愣，抬眼往头顶细看，果然分辨出沿着院墙有一层近乎透明的冰色屏障——与从前冷离原的居所所设屏障一模一样。

　　北辰见他不知，确定道：“不错，这是上古巽朔龙族的法力。那日凡界江水中残余的龙力，亦是被这位大人收服的。龙族昌盛的时代早已逝去太久，六界众生都不曾料想，世间居然还存在着一位龙神。”

　　谢宝树一时间难以置信，瞠目结舌：“您是说……”

　　冷离原，泥鳅精，泥匠——龙神？！

　　怪不得在山洞中冷离原的法力不受压制，原来是同属一脉。

　　——他是阿白的同胞兄弟，那么阿白……

　　北辰见他久久不语，便主动开口：“其实我方才并不想扣门。我来，不过是存了一线希望……但刚一走近这里就察觉到，天枢你……”

　　北辰欲言又止，谢宝树已经明白，低头打量自身，脸上不由发烫：“我现在，呵呵，一身的魔气，不会再回北辰宫了。”

　　北辰不再多言，默然颔首：“既是如此，你我就此作别。”

　　北辰说完转身离去，并未用传送阵法，而是缓缓步行。谢宝树站在门边看着他背影，嘴张了张想叫住他，却没出声。

　　的确有很多话他想说、想问：为何动用法力掀开凡界江水、救那个要被溺死的小孩？为何拔擢那个没有一分功德在身的凡人上天界做神将？……

　　冷眼看着他兴高采烈地带来旧时下属为天庭效力、最终湮灭战场，也亲自行刑一剑穿透他心，纵他逃走流亡。

　　从来都说魔性诡谲捉摸不透，其实神的心才是深不可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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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木有写好，对不起大家~~
因为三次元里事情扰乱，原本想写的情节被我自己忘了，蠢哭~~
还是祝愿，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