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兔教育失败案例》锦袍仙

75、斗龙

　　江水腾空，如游龙掠过，被两人合握的剑锋从头至尾斩为两半。

　　第一击尚未结束，脚下坍塌的山石泥土早在此冲击之下被夷为平地，一旁的卫若澜重又不知去向。

　　水幕初初散去，清亮夜风一吹，谢宝树赶紧收回方才的胡思乱想，移开视线四下搜寻卫若澜踪迹；同时也暗自庆幸周围无人，不然被看见自己靠在魔君怀里这暧昧姿态，解释起来总是不好意思。想松开阿白，对方却不让，紧紧勒住他向前一纵：“别掉以轻心，它还有后招！”

　　谢宝树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听耳边传来迅猛的破空之声：那水龙一击被斩，在半空迅速合拢收身，余势将尽时却回首一抖长身，敏捷曲起，欲将他们卷裹其中。

　　谢宝树方才已然领教了这大水中蕴含的巨大威力，单面迎击时只一瞬就耗尽了他现有的全部法力，若被层层四面卷缠围勒，只怕更加不妙。

　　幸而阿白带着他及时跃出，不曾陷入被动。

　　两人还未站定，水龙已及时变幻，水势丝毫不散，反而越发嚣张地亮出龙尾，劈头盖脸地拍打下来！

　　眼看难以再及时避开，谢宝树脚步腾挪，本能地想挡在阿白前面；谁知阿白也是同样打算，手臂绕在他腰身回旋，想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两下错劲，四脚相绊，结果便是谁也没能挪动，反而齐齐摔倒在地。

　　“嘭——”

　　水聚的龙尾重重拍下，两人都来不及起身便从头到脚湿透，交握的手不约而同地举剑向上，重新破出一线空隙，这才在大水重压之下得以喘息。

　　谢宝树总算掂量明白自己的斤两，一手坚持举剑，一手伏地踉跄挣扎想拉阿白起身，动作着急了些，不巧反将阿白推开了间隙。

　　大约因为前次分别时他表现犹豫的缘故，阿白对他疑似嫌弃的举动很是敏感，立即抬起头委屈瞪他，嘴唇咬得死紧，环着他的手臂也赌气似地垂了下去。

　　谢宝树忙摆手想解释，可惜在法力匮乏的情况下，一开口就立即呛进了江水，顿时咳个不住。

　　也许是浑身滴水又呛咳不止的模样太过狼狈惹人同情，阿白没好气地扶了他一把，替他轻拍后背顺气：“把剑交给我，你且避到一边去。”说话间便从他掌中轻易将藏锋移位，全然转进自己手里。

　　远远地隐约听见西林的吆喝和凡人一阵阵的惊叫，应是带来了妖界军士强行带领附近凡人逃离。

　　虽然怂是怂了，但谢宝树不甘心就这样颜面扫地：“你小子明明是个魔头，现在又呈的什么英雄！要退你也得跟我一起退！”

　　剑是抢不回来的，索性双手往他腰间身上无赖一抱，硬是拖着他往后退去：“这是神界和妖界留下的烂摊子，该由神界和妖界来收拾，你来凑什么热闹！”

　　阿白一边频频出剑与水龙对峙，一边抵抗他的拖拽，拉拉扯扯间终于来了脾气，回脸怒道：“要不是你非要自不量力，我才不会来，吃力不讨好！”

　　谢宝树早习惯了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乖顺兔子模样，冷不防被他这一吼愣了神，在加上自己确实实力不够，一贯的家长气焰不觉弱了下去：“我这不是，怕你耗损太大脱了力么，待会天庭来人，那时你岂不是危险了？”

　　不料阿白并不理会他的示弱，反而来了倔劲，站起身将藏锋举过头顶，刃尖立时玄色光华大盛。他微微斜眼看过来，恼道：“你就是小瞧我！管他谁来，天庭中我谁也不惧！”

　　谢宝树连忙顺着毛捋他：“行行行，你最厉害！但是我现在要撤了，这上古龙神之力不是我能应付的——那你随我一起撤，好不好？”

　　从前每次阿白倔脾气发作与他顶嘴，很像兔子咬人，他总是这样给顺顺毛就能哄好；可是这次没有奏效，阿白虽是气势缓和，脚步却未动，反而回身在他头发上安慰性地摸了摸：“阿树你先退开，此事我还是得管。这江水虽是因为龙力解封而腾起，但龙力却是被魔煞之气迷惑控制，说到底还是事关魔界；更何况我也不能眼看着早已安息的龙力被心怀叵测的宵小如此侮辱利用！”

　　说着，阿白一手横剑，破空挥出，趁江水扭头暂退之时，轻轻一把将他从辟出的缝隙中推了出去。

　　直到摔在一边的沙地上，谢宝树都还未从方才这小子的温柔语气中缓过来。

　　虽然早已眼见得他比自己高了、比自己强了，但被他这样摸着头哄劝、又被他护着推离对峙险境，心中滋味复杂难以言喻。

　　脱离水幕之中，才发现此间已是风雨大作。

　　天幕的丝丝闪电照得地面时明时暗，原本的山峰被夷平，河床上空空如也，原本奔流的满满江水却似是被注入命魂一般，汇成一条绵延数十里的巨龙，在半空上下舞动。

　　这情景早已把半夜被惊起的凡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西林指挥妖族士兵背着他们奋力逃向更远处，返回到他旁边，懊丧不已：“上古的龙神竟如此厉害！这场面别说咱哥俩，恐怕连如今的天庭尽数出动也难遏制——哎，那是谁啊？”

　　谢宝树望向那个举剑御龙的倔强身影，不知是赞赏还是心酸：“是……阿白，从前我家的阿白。”

　　说话间，他振奋起最后一点力气，与西林合力把隐在河床暗影中的卫若澜揪出来，捆了手脚放倒在地。西林烦躁，一脚踩住卫若澜胸膛：“别再妄想了，你也看见了，即便你催动龙神遗留之力，它也不过被困在此地，根本灭不了凡界！确实是天庭待你不公，但你也不该祸及那么多凡人。若不赶快把你的这阵法停下来，本君只好开杀戒，先取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