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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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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薛阁老的密函。”黑衣装束的男子恭敬地捧上一信函,容陵坐在桌前,伸手接过展开,将将看了一眼,握卷轴的手猛然紧收,良久才渐渐归于平静。
容凌转身问身边人:“她今日怎么样了?”
身旁的人是他心腹,向来知晓他心意,听他问,连忙恭声答到:“姑娘今日看着精神十足,这会正在亭子里。”
容陵点了点头,将密函点燃烧掉。
然后去了亭子,到的时候,楚唯坐在桌边,单手抱着个酒坛子,很潇洒,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脸颊还有些红痕,极好看。
他愣了愣,楚唯常年带兵在外,并不是什么嗜酒的人,在他与她相处极短的记忆里,也就有过一次。
那时他还在军营,有一次找不到楚唯,有人告诉他她去了北洛山头。
那时楚唯坐在山顶,夜风吹动发梢,也如现在这样,脸颊通红一片,好看极了。
大概是听见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微眯了眼睛,有星光坠落在她眸子里,淡化了一身的冷漠。
他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突然觉得这样的少年将军有几分可爱。
她已经醉了,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谢案,你来啦?”
她大概醉极了,抱着酒坛翻了个身,酒水打湿了衣襟。她声音哽咽,带着不轻易察觉得委屈:“谢案,你为什么不陪我?”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卸下所有防备的楚唯,脆弱的不堪一击。
后来,他再见她,是在谢案的墓碑前。
楚唯回京城时带着谢案的骨灰,参拜完父皇,便是将谢案下葬。
他去的时候,楚唯正在谢案墓前,舞着那套百鸟朝凤枪法,英姿飒飒。她曾说过,这套枪法是谢案一招一式,手把手交给她的。
那时桃花纷纷从她身侧坠落,醉了三月的烟花,让她的眉眼如那桃花一般美极,但是让人握不住。
容陵敛下眉目,收回思绪,轻笑一声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坛:“饮酒伤身,将军可少喝点。”
她昨晚在天牢遇刺,受了重伤,若非他的人赶到,今日还不知怎样。
楚唯难得听劝地“嗯”了声,目光投落在远处结冰的池塘,不再说话。
楚唯是在十岁那年碰见谢案的,那是个楚唯最混乱的人生。
十年以前,泯城刺史楚氏一家一百三十七人死于非命,而楚唯就是那个唯一的幸存者。
谢案救下了流浪数月的楚唯,将她带入军营,作男儿打扮,手把手的教导,将她培养成一个人人敬仰风姿冽冽的年少将军。
这是容陵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他偶尔也在想,如果再往前推十几年,他央求父皇要去泯城,是不是可以遇见那个瘦小的楚唯。
是不是可以将她放在身边,好好的护着长大,像个姑娘一样。
但他有比谁都清楚,那就不是楚唯了。
生而桀骜,年少成名,天资纵横,肆意纵马,洛北广阔的天地孕育了最独一无二的楚唯。
能一眼让他惊艳地再也忘不掉的楚唯。
但是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更加的清楚,谢案在楚唯心中任何人也比不了,也越不过去,大概正如他们所说的,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呢。
他低头,嘲讽地笑了笑。楚唯不待见他,不就是因为谢案,如果不是他只身前往洛北,被柔然抓住,皇城急令她救人,她又怎么会会错过救援谢案的时机。
即便他有着太子的称呼,她对他也不热络。楚唯自军营中想法,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冷漠地直白,向来不加掩饰。
“长安城没有以前冷了。”宁静了好久好久,楚唯低着头说了一句。
容陵也不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还是自言自语。
落叶成泥,湖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十二月份空气冷地让人不想出门,但是比起往年来确实已经好很多了。
“你以前来过长安?”
楚唯:“嗯”
“嘉庆十年,我跟着姨母来看望表姐,那是我第一次来长安。”
嘉庆十年,那一年长安城中早早地下了雪,厚厚地一层,从朱雀门一路明德城楼。
铺天盖地,全是白色。
那一年,楚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也是在那一年,楚唯被谢案救了回去,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