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光》山河古人

2、他？（一）

　　周蓝的位置可以让她刚刚好看见新娘走到身边的全过程，也能看到新人互证誓言的场面。看来这是她作为创意人员的福利了。赵南雪的手捧花是绣球花，甚至想要蒲公英来做手捧花，可惜那种花脆弱而且易流失，不合适。周蓝说她异想天开，简直不像话，南雪吐吐舌头，“万一有一天蒲公英变异了呢？”
　　“对，你捧着变异的蒲公英······常识啊大姐！”
　　“作为小女孩最后的幻想不行？”
　　“行行行。”
　　周蓝眼见穿婚纱的女孩从自己面前走过，手里举着赵南雪特意定制的蒲公英型毛绒棒，顶端是绒毛，下面连着一根细细的硬弹簧。新娘似乎有些意外，周蓝猜测这一幕应该是新郎设计的，从新娘的角度看来就像是盛开在雪里的满地的绒花，像她小时候的梦，也像她最后一次憧憬。
　　所有的誓词意义可能都在于欢喜的人眼中那欲坠不坠的泪。是得到的欣喜，是自知己命的安心，是余生里所有现实向的意外安稳。周蓝曾经跟夏鹿衔说过她希望的结婚誓词是这样的，“新郎，你准备好了吗？”
　　“很好，美丽的新娘你呢？”
　　夏鹿衔说为什么他没有定语？周蓝说，他有定语，他是准备好的新郎。
　　“姑娘？帮我一个忙好吗？”一个苍老的声音把周蓝唤醒过来，周蓝这才发现顾长安在看着她，周蓝皱皱眉头准备问他有什么事，接着顾长安眼神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周蓝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带着灰蓝色女士礼帽穿着同色套装的的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她，柔声叫道小姑娘。周蓝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自觉捏了捏自己的左耳垂。
　　“帮我递杯水好不好？”老人递出自己的杯子，她的手腕上有些许老人斑，但是也能看出年轻时的活力白皙。手腕上翠绿的镯子一下子吸引了周蓝的目光。因为那种颜色一看就很劣质，但是这个镯子肯定戴了很久，磨得很有光泽。她甚至还画了淡妆。
　　周蓝对这样年龄这样体面地活着的人肃然起敬。可是这镯子······
　　“谢谢你啦！”
　　周蓝微微低头，笑着说：“不用客气。您的镯子是什么时候买的，看起来戴了很久了。”
　　老人摸着胸口的胸针，笑着说：“这就是个不值钱的假东西，送我镯子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生老病死对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并不少见，他们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别离，也许见惯了生死别离。
　　周蓝侧着头，听得很认真，然而老人似乎并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顾长安越过周蓝，向老人递过去了一面干净的手帕，手帕四周是一圈蓝色的风铃花，周蓝疑惑地看向顾长安，顾长安开口说道：“姨奶奶，这就是我跟您提到过的那位作家，周蓝。”
　　突然被介绍，周蓝猝不及防，而且为什么你们两个亲人要把我夹在中间！
　　“姨奶奶您，是新郎方的亲戚？”周蓝也不顾什么了，放在就这一面之缘了，没话找话总比不知深浅的尴尬好些。
　　老人点点头，很开心地说道：“我今年都88啦，这一辈子过得算是顺遂，参加小辈的婚礼也算是一个老福星了。”老人开心地笑着，用手帕遮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这样反倒是有些小女孩的神态在里面。周蓝相信她说的一生顺意，只有这样才算得上百岁无忧。
　　顾长安胳膊撑在桌子上，含笑看着她们，却不发一语。周蓝莫名觉得尴尬的气氛又一次升级了。顾长安突然靠近周蓝，低声说道：“姨奶奶有很多故事，你不是最近写作没有什么素材了吗？”
　　他突然靠近周蓝吓了一大跳，听清顾长安说的话之后，也微微偏过去问道：“这样不好吧？”
　　顾长安几乎不假思索说道：“你放心，姨奶奶心里的故事藏那么久了，她说过想让自己一段特别的记忆留下来。 ”
　　周蓝觉得这种说辞漏洞百出，实在不像话。将信将疑，可是又想不出顾长安这样做的理由。他们应该往日无愁近日无怨，他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