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光》缘木风泠

28、第 28 章

　　洛锦歌拉着顾小庭走出好远才放缓了步子，顾小庭虽然对洛锦歌和洛尘的关系挺好奇的，但洛锦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顾小庭就没有再多问了。
　　“洛尘，是我爸爸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二叔。”洛锦歌突然开口说，他的声音不太大，但足够顾小庭听清，“我奶奶在四十多岁时生下他，老来得子，宠得是很厉害的。我跟洛尘年岁相差不大，从小一起玩，所以比起作为一个长辈，他更像我的朋友和哥哥。”
　　“洛尘上高三的时候，我读初二，那时候他经常辅导我功课，他成绩很好，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人的话，他现在应该是个毕业于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洛锦歌顿了顿，又接着说，“那是个男人，我没见过他，听家里人说他比洛尘大7岁，是个兽医。洛尘和那个男人的恋情曝光后遭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反对，我那个时候还没遇见你，也没有办法理解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叛出自己的家族。爷爷奶奶以死相逼也没能让洛尘改变心意，他放弃学业，抛下家人，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家里人疯了一样找他，可是都没有找到。就这样，一晃五年过去了，我没想到再见到他是这种情形，更没想到他还躲在这个城市，只是一直没出现而已。”
　　顾小庭没出声，现在洛锦歌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
　　洛锦歌絮絮叨叨又讲了一些他和洛尘小时候的事情，顾小庭安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当时洛尘的不告而别一定对洛锦歌打击很大，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声地握紧洛锦歌的手。
　　洛锦歌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忧郁地看着顾小庭，像个受了伤想找到依靠的小动物：“宝宝，你能抱抱我吗？”
　　顾小庭心疼坏了，这会儿洛锦歌别说要抱抱，就算要月亮顾小庭也决不给星星，他主动抱住了洛锦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洛锦歌把头埋进顾小庭的颈间，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你不准离开我，”洛锦歌说，“如果你离开了，天涯海角，我都一定会把你抓回来。”
　　顾小庭把这句话当情话听了，他有意逗洛锦歌开心，便笑着说：“怎么？玩强制爱吗？”
　　洛锦歌没接话，只是更紧地搂住顾小庭，像是要把他融在自己的骨血里。
　　随着寒假临近，班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躁动，尽管老师们一再强调同学们复习好才能过个好年，但原来那种高压下的学习氛围还是一下子松懈下来了。
　　中午顾小庭睡觉时，突然从彭玲玲那里传来了一本数学作业本，不知道是谁发起了一场名为“寒假做什么”的大讨论。因为是匿名的，同学们回得都很积极，不仅话题有十几个，每个下面还都开了好几层楼，洋洋洒洒已经写满了六七页。
　　有人说放假要吃够鲷鱼烧和章鱼小丸子，有人说要去参加骑行，还有人立下flag要瘦20斤……每个话题后面都有很多评论，有调侃的有鼓励的，有人把话说得特别逗，顾小庭看着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洛锦歌做着物理习题，看顾小庭不时笑两声，也静不下心思学习了，他凑过头想和顾小庭一起看，顾小庭却把他挡开了：“一会儿给你看，我写评论呢，你看着我不好意思下笔。”
　　洛锦歌听话地重新坐好，面前摊着那本厚厚的物理练习册，却是再没办法集中精力往下做了。
　　好一会儿，顾小庭才把本子传给洛锦歌。
　　洛锦歌一页一页翻着看，他没觉得里面别人说的事有多好笑，但翻到最后一页时，洛锦歌的动作突然定住了。
　　最后一层楼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想要洛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后面还画了个嘟嘴的小人。洛锦歌见过顾小庭的字，虽然顾小庭刻意写得潦草了些，但他还是能确定那就是顾小庭写的。
　　洛锦歌猝不及防被顾小庭撩了一下，耳朵有些发烫，他转头看了顾小庭一眼，顾小庭埋头在一张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反应。
　　洛锦歌把最后顾小庭写的那页纸撕了下来，顾小庭没来得及拦住他，无奈道：“这是别人的本子，还有其他人写的话呢，你就给这么撕了？”
　　“我留下做个证据，省得你到时候说话不算话。”洛锦歌说得非常认真，顾小庭不由心虚起来。
　　“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我写的啊？我不承认就不算数。”顾小庭无赖道。
　　洛锦歌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小庭一眼，看得顾小庭心尖发颤。
　　“好吧，”顾小庭放弃狡辩了，破罐子破摔地说，“就是我写的，怎么着？”
　　洛锦歌笑了，凑近顾小庭小声地说：“你洛哥哥同意满足你的心愿。”
　　调戏不成反被撩，丢了夫人又折兵，顾小庭的心情挺郁闷的，连着表达心情的语言都有些语无伦次，生无可恋，一言难尽，面上平静无波，心下义愤难平，紧张中夹杂期待，郁闷中难掩雀跃……最后这些情绪集中表现在脸上，让顾小庭的神色显得异常古怪，反正，洛锦歌是被怵到了。
　　洛锦歌生怕顾小庭憋出什么大招或者语不惊人死不休，拉着顾小庭的手晃了晃，主动示弱道：“我错了。”
　　顾小庭瞥了洛锦歌一眼，没说话，装得非常可以。洛锦歌就慌了：“我错了，别生气。”
　　顾小庭还是没说话，洛锦歌悄悄地看向顾小庭，那人哪里是在生气，眉梢眼角都盈满了笑意。
　　“你……”洛锦歌又气又伤心，“你吓死我了。”
　　顾小庭笑得趴在桌子上，一会儿又渐渐收敛了笑意，看着洛锦歌说：“洛哥哥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洛锦歌本来被顾小庭笑得羞恼，乍然听到这句话又瞬间给哄好了，他是真的没办法和顾小庭生气。
　　顾小庭把手覆在洛锦歌手背上，在他手上挠了一下，两个人就算是和好了。
　　洛锦歌忧伤地想着，他和顾小庭现在可真像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朋友，有三岁没有都不知道。
　　顾小庭和洛锦歌闹了一通，困意上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洛锦歌把数学本传给了下一个同学，然后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条毛毯给顾小庭盖上了。顾小庭每天中午必睡午觉，他是特意给顾小庭带来的。
　　放学后，顾小庭和洛锦歌一起去看放在洛尘店里的那只小猫咪，到的时候洛尘正给一只小博美洗澡，没空招呼他们，便让他俩先随便坐着。
　　可能是因为刚吃过晚饭，店里的小动物们都醒着，一个个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顾小庭和洛锦歌瞧，有的还扒着笼子想引起他俩的注意。但是顾小庭和洛锦歌捡的那只猫并没有在里面。
　　洛尘一边冲掉小博美身上的泡沫，一边适时地解答了他俩的疑问：“你们那只小猫，林竟拿去打疫苗了，这会儿估计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宠物店的门被推开了，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洛尘顾不得擦手，只在身上抹了两把，便走上前帮男人取下围巾：“跟你说了外面冷，我带小猫去打疫苗就好，你非要自己去，冻着了吧。”
　　林竟轻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同意洛尘的话，还是单纯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坐一站的顾小庭和洛锦歌身上，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顾小庭和洛锦歌看得都有些呆住了，林竟长得是很美的，这种形容词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或许有些怪异，但除了美这个词也找不到贴切的形容词了。他的五官非常精致，像画出来的一样，偏偏身上又有种禁欲的清冷气质，魅惑与冷情矛盾地杂糅在一起，最后调和成一种无法言说的极其吸引人的独特魅力。
　　“是小歌和小歌的男朋友吧，我听洛尘提起过你们。”林竟笑着说，声音清冷低沉，冲散了他那种雌雄莫辨的美丽给顾小庭和洛锦歌的震撼，他们这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小猫感受到了室内的温暖，从林竟的羽绒服里探出了头，软软地“喵”了一声。
　　洛尘把小猫从林竟胸前拎出来，点了点它的脑袋说：“小东西，真会找地方啊，占我老婆的便宜。”
　　顾小庭和洛锦歌齐齐沉默，他俩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男人。
　　洛尘把小猫丢给洛锦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愣什么呢，你叔夫，我俩可是扯过证的，还不快叫！”
　　洛锦歌扭着脸不说话，“叔夫”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实在是叫不出来。
　　大侄子不听话，洛尘只好去找大侄子的男朋友：“侄夫，叫叔夫！”
　　洛尘创造新词语的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顾小庭别过头，拒绝和眼前这个炫老婆的傻子说话。
　　林竟虽然早习惯了洛尘的时不时抽疯，但这会儿也有些不忍直视，想着自己再不开口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灾难现场，林竟轻叹了口气，拦住逼着洛锦歌和顾小庭喊他叔夫的洛尘，说：“不用叫叔夫，叫我林竟就好。”
　　林竟比洛锦歌和顾小庭大太多，他俩终究没直接叫林竟的名字，而是叫他林哥。
　　洛尘又对着他俩一通数落：“叫他哥？我是你们二叔！这么没大没小，辈分都乱成什么样了？”
　　洛尘还待要说，林竟按住他的肩膀，轻声叫了他的名字：“阿尘。”
　　洛尘陡然闭上了嘴，一秒钟变身忠犬。顾小庭和洛锦歌都不忍看，这又是个妻管严。
　　林竟指了指被洗了一半浑身湿淋淋睁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的小博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不给它洗完，一会儿它妈妈又拿扫帚追你几条街。”
　　洛尘和小博美对视一眼，小博美无辜地朝他摇了摇尾巴。
　　洛尘：“……”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个女人不是对我上次给这只小狗洗澡很不满意吗？怎么这次又把它送过来，这不是神经病吗？”洛尘抱怨着走过去，对着小博美发了会儿愁，才又重新给它冲起澡来。
　　林竟给洛锦歌和顾小庭倒了茶，又拿出水果和点心招待他们：“先随便垫一垫，一会儿我和洛尘带你们出去吃饭。”
　　顾小庭和洛锦歌毕竟只是学生，面对叔叔的男朋友没办法做到坦然视之，又因为年龄差距大，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就那么手牵手尴尬地沉默着。
　　林竟自己也不善交际，面对两个半大男孩子只是随便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好在洛尘很快叫林竟过去帮小博美做美容，顾小庭和洛锦歌才松了口气。
　　小猫看上去比顾小庭和洛锦歌送到洛尘这里时好太多了，不仅干净漂亮了，看上去也健康活泼不少。
　　顾小庭伸手想握住小猫的爪子，却被小猫一记喵喵拳拍开了。
　　洛尘看他俩和小猫玩，叮嘱了一句：“小心着点，这猫性子野着呢。”
　　等林竟给小博美做完美容已经将近七点了。小博美的主人还没过来接它，洛尘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她说忙，要在店里寄养一晚，明天再来取。洛尘无奈地挂了电话，把小博美和店里的一只小泰迪放到了一只笼子里关着。
　　洛尘处理好店里的事情，穿好衣服，拉着林竟说：“走吧，二叔和叔夫请你们吃饭。”
　　洛尘开了车过来，林竟坐在副驾驶座上，顾小庭和洛锦歌自觉地坐在了后面。
　　顾小庭从进到洛尘店里就一直不自在，这会儿坐到车里总想和洛锦歌说两句话，但又不敢直接出声，便用手机给洛锦歌发了短信。
　　――我有点紧张，怎么跟见家长似的！！！
　　洛锦歌没看手机，顾小庭便拿出他的手机给洛锦歌看。
　　洛锦歌扫了一眼，没忍住笑出了声。洛尘从后视镜瞧了两小孩一眼，开了车上的音响，舒缓的轻音乐流泻而出，缓解了车里一直半尴不尬的气氛。
　　洛锦歌握住顾小庭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就是见家长。”
　　顾小庭转过脸看洛锦歌，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洛锦歌情不自禁地在顾小庭唇上啄了两下。
　　无意中扫到后视镜的洛尘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心里愤恨不平，眼角扫到他的老婆林竟，下定决心一会儿要用狗粮把后面俩人埋得密不透风。
　　所以这天晚上，虽然洛尘带顾小庭和洛锦歌去的是个很有名的粤菜馆，但他俩都不记得吃到嘴里的菜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因为洛尘此人，身体力行地向他俩展示了什么叫花式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