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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募地一相逢,眼波心事难定 ...

  •   大商的京城奉天城,是一处极热闹极繁华的所在,而第一次来奉天城的玄婴却并没有心思去好好玩赏一番。他们跟着大商的使者进了京,使者对他们倒是很客气,一路之上还细细地将帝国之中的情形说给他们听。不过,这多半是从部落中带出来的那些稀世珠宝起了作用。据使者所言,先皇有七子,武烈帝是第五子,本寂寂无名,先皇猝死,未来得及留下遗诏,当时皇长子早夭,留在京城的二皇子重病,四皇子身有残疾,五皇子便阴差阳错被奉上了皇位。武烈帝即位之后改年号为咸嘉,并赐死皇三子,虽朝内一片反对之声,却被他铁血政策压服了下去。武烈帝是个性情无常之人,嗜血好杀,手段残酷,不过却并非是个昏昧不明的君王,这国内倒是被他治得井井有条。然而朝中却并不是很太平。
      按照使者的指示,玄婴等人在休息了一天之后就带着重礼去拜访了朝内权臣宰相王大人,以及宠臣礼部侍郎谢大人。二人自然满口应允了下来。
      “玄婴,别担心。”雒亦如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此时,玄婴正托着脸儿呆呆的望着桌上的孤灯,伸着葱白玉指抚弄着那淡青色的火焰,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明明灭灭,暧昧不清。
      如姐姐,如果救不了辰哥哥……”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我只是说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我不答应。”雒亦如把玄婴的脸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你知道,你辰哥哥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好好的活着,别做傻事。”
      玄婴怔怔的,眼中忽有光芒闪过:“知道啦。”
      雒亦如皱一皱眉,心中有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早点休息吧,等皇上下旨还得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好好散散心,这京城,你还没来过吧。”
      玄婴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逛街的,却被雒亦如硬拉了出来,暮白被雒亦如指使去打探情况,说是两个女人可以好好逛逛。
      京城果然是京城,热闹繁华,四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茶肆、酒肆、书肆、戏园、绸缎铺、古玩店、珍宝斋简直无所不包,无奇不有。玄婴虽是有心事,终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心一起,便也四处逛起来。两人刚开始还在一块儿,结果在天桥下立住看杂耍的时候,一个晃眼,玄婴便挤进人群不见了。雒亦如不由大急,四处找了半晌,对京城却是不熟,自己都差点迷路,只得回去找暮白商议。
      玄婴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见了亦如,却也不慌,她本来就是想要避开亦如的。她站在一处极其繁华热闹的所在,抬头看着那块高高的匾额,想不到京城也有一个“琼花院”了,据说六王是最爱这烟花地的,不知今天在不在,玄婴却是要碰碰运气了。绕到后门,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拿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重重地推开了那道红漆木门。
      煜百无聊赖地坐在雅间里喝着酒,李妈妈也不敢来打扰他,正自斟自饮之时,忽听得楼下一片欢呼喝彩之声,皱了皱眉将李妈妈叫了进来,李妈妈却是一幅欢喜的样子,连面皮也紫涨了起来,不等他发问便急急地道:“六王爷可得下去瞧瞧,今日儿这个女子可是好货色,一支舞便跳得艳惊四座,那面纱都还没掀了,客人们便都发了疯。”煜不由得兴味十足地问道:“哪里的女子,妈妈不知道么?”
      “看来是不像本地的,说急等着钱用,卖艺不卖身了,不过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来这种地方……”李妈妈打住了没说下去。煜自然也知道,这个女子若非头脑发昏,便真是迫不得已了,不由得也生了几分兴趣:“带她上来看看。”
      “这,她并不是院里的人,又说只卖艺……”
      “她不是缺钱吗?”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是啊,六王爷能看得上她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老身这就吩咐下去,六王爷稍候。”
      说话间,便听得一阵袅袅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一个女子自雅间的花梨木描金妆彩屏风里转出来,着一身月白插绣羽纱衫,银红堆纱折枝花鸟裙,松松地挽一个髻子,螓首低垂,肌肤胜雪。煜怔了怔冲她扬了扬下巴,声音不由得温柔起来:“过来。”女子迟疑了一下,缓缓的走至他面前,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只觉触手处滑腻异常,女子别过头,躲过他的手,后退两步一径直视着他。煜竟有些呆了,美人他见得不少,那女子的美却是令人惊心动魄的,飘飘然若神仙中人,虽只是静静注视着他,却依然顾盼生辉,明艳照人,似乎天地也为之失色了。
      “六王爷,六王爷。”李妈妈低声叫道。
      煜终于回过神来。
      “老身先行告退了。”李妈妈顺手带上了雅间的门。
      “吱呀”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你叫什么?”煜恢复常态,示意女子坐下。女子远远的坐在他的左手边,煜不由得皱了皱眉。
      “丑奴儿。”女子的声音细细的,几不可闻。
      “丑奴儿。”煜心里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当是她父母为了能让她易长易大吧,不是说红颜薄命么?
      “过来。”煜指了指自己身边。
      女子却是一径地摇头,簪子上的红色珊瑚石顿时叮当作响。
      “别让我说第二遍。”煜有些恼了。
      女子犹豫了半晌,终于走过来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煜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她看,看得女子坐立不安。
      “你有什么目的。”煜忽然问道。
      女子一震,霍地站起身来直直的跪下,一绺发丝从她的额上滑落了下来:“六王爷,奴儿有一事相求。”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煜并不问她原因,只是温柔的替她将那缕发丝拂了上去。
      “奴儿可以——”奴儿咬着下唇,煜已经清楚的看到有血丝泛出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顺便也将她的唇从口齿之间解救了出来:“可以怎样?”
      奴儿垂下眼睑,卷曲的扇贝一般的睫毛下,泪光荧然:“可以,以身相许。”
      煜不由得笑了,想要嫁他的女子多了,这竟是她的底牌么?不过竟有人无视他的魅力了,看来这定是一个顶有趣的故事了。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煜终于觉得生活不那么无聊了。

      玄婴推开房门的时候,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
      “玄婴,你去哪儿呢?”不用转身也知道是亦如了,“叫我们好找,暮白现在都还没回来。”
      玄婴转过身来,看着亦如一脸担忧之色不由得心头一暖:“抱歉,如姐姐,我一不留神便没见你了,又找不着路,问了好久,才拖到这个时候的。”
      “是我不小心,你没事儿就好。”亦如看玄婴一脸疲倦的样子,拍拍她的肩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玄婴点点头便转身回房了。亦如心里却隐隐地不安,觉得玄婴的神色颇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暮白却是一夜未回,亦如并不担心,玄婴倒是神思恍惚,也没注意到暮白不在,二人吃罢午饭,亦如便欲到王府打探,留玄婴一人又不放心,正踌躇间,却见暮白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暮白,怎么了。”暮白停在二人面前,尚自吁吁地喘着气,亦如便急不可耐的问道。
      玄婴已是忙忙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暮白:“白大哥,辰哥哥出事了吗?”
      暮白摆了摆手,一口将茶饮尽,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我昨日经过王府,遇到王大人,说是皇上今日便会下旨,王大人将我留在府中,早朝后就马上派人赶回来告诉我了。”
      “圣旨怎么说?”二人竟是异口同声。
      “五日后磔尸市口。”
      话未落音,玄婴已经软瘫下去了,亦如忙将她扶至椅上坐定,伸手探了她的脉搏,叹道:“玄婴,可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玄婴虚弱的一笑:“如姐姐,我没事儿,只是一口气没接上来。”
      “放心,还有办法的。”暮白亦走过来说道。
      “还有什么办法,难道劫狱?”亦如蹙着秀眉望向暮白。
      “亦如姐的易容术不是很好么?我们混进去,找个替死鬼。”
      “说得轻松,天牢里守卫森严,哪有这么容易,万一侥幸成功,又去哪里找个替死鬼?”
      “这自然需从长计议,我看玄婴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先让她回房休息。”
      亦如点点头,将玄婴搀回房里,嘱咐她好生休养。玄婴自然点头应允,亦如刚出房门,玄婴便匆匆的从后门出去了。
      翼王府。
      玄婴正在花厅里坐立不安,看到六王爷远远的身影,只叫得一声“六王爷”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起来,起来!怎么一天到晚见到本王就下跪,也不嫌地板硬么?”煜一把将玄婴扶起来,细细地打量她,只见玄婴穿了一身素素的水云纹羽纱长袍,腰间系一根缠枝花卉素色腰带,臂上只一串金光素钏,云鬓花颜,纤细袅娜,愈发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本王知你所为何事,只是昨日太晚,不便入宫,今日圣旨已下,并不是本王不想帮这个忙。”
      “六王爷,奴儿相信你定能帮这个忙,您是皇上一母双生的兄弟,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啊。”玄婴说到最后已是语带凝噎。
      “皇兄性子极难捉摸,虽说我求什么不会驳我,可是圣旨是不可能改的。”
      “六王爷——”玄婴怔怔地看着煜,泫然欲泣,煜心中大是不忍。
      “罢、罢、罢,本王最看不得女子伤心,我本当为你求情,但来龙去脉我并不清楚,为今之计,只有我带你入宫,你可做个证人,向皇上直陈其事,皇兄的心肠还是很软的。”
      玄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暴戾残忍的武烈帝心软,虽觉得奇怪,但是为了辰哥哥自己却是豁出去了。
      “不可。”说话间,一袭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只见煜身形一晃,二人已是交手了数十招。
      “好身手。”煜身子向后斜飘而去不忘赞道。
      “如姐姐。”玄婴看到亦如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大惊,“你怎么来呢?”
      亦如不答却斜挑着眉冷冷的看着六王:“你带玄婴入宫,是何居心?”
      “好一个美人。”煜不答反问,“你是谁?奴儿,你竟骗我。”
      “王爷,我没骗你,只是我本名叫玄婴罢了。”
      “你既不信我,何必来求我。”
      “王爷——”
      “不必跟他废话,玄婴,我们走。”亦如冷眼旁观,忽的拉起玄婴就向外走去。
      “亦如姐。”玄婴不由得大急,“我不要辰哥哥死,不要——”
      亦如看着哭得似泪人儿一般的玄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你叫亦如么?”六王一幅兴味的表情。亦如转过头去,并不理他,“我本是一番好意,你若不信,也可跟我一同入宫。”
      “皇宫有那么好进么?”
      “本王在皇兄面前保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难不成你想留在皇宫里做妃子,我可舍不得。”
      亦如眉一挑,正欲发作,六王忙转了个话题:“你带着玄婴去梳洗一番,哭成这样,可不成体统。”
      亦如望向玄婴,看着玄婴一幅哀哀之态,只得叹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只得权宜行事,只是,玄婴,你瞒得我好苦。”
      梳妆已毕,出来时,六王早已吩咐下人准备一辆马车,亦如放心不下玄婴,执意要一起入宫。
      一路无话,到了皇宫,问了管事太监,知道皇上在御书房,六王先进去觐见,嘱咐她们在外面等候。六王已是进去了大半柱香的时间,玄婴虽是心焦,却也无法可施。正焦躁间,只见一个小太监走出来说道:“哪位是玄婴姑娘?”玄婴忙走过去,亦如正想跟上来,却被拦住了,亦如只得握一握玄婴的手,叮嘱道:“小心。”
      小太监领着玄婴进了御书房,玄婴远远的看到六王立在一人身旁,那人穿着家常服色,正伏案批改奏折,玄婴按六王的吩咐行了礼,那人却是连头也未抬,玄婴只得跪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被打磨的光可鉴人,玄婴依稀可见自己的影子,那张脸,花容月貌,却是连自己都不甚熟悉。偷眼瞟了六王之处,只见六王正俯过身去,在那人耳边低低说着什么,忽听得一个低沉而略带慵懒的声音幽幽的在耳边响起:“抬起头来。”
      玄婴依言抬头,却是一怔,那张脸,好熟悉,梦寐之间,时时不忘,那样如好女子一般的相貌,长眉秀目,直鼻薄唇,嘴角带着迷人的弧度,这样桀骜不驯的神色。这,就是大商的武烈帝么?玄婴已是呆了。武烈帝神色之间本是懒懒的,乍见玄婴,忽地一改慵懒之色,眼中精光大盛,却只是一瞬间,又消逝不见了。
      “你留,他生,你走,他死。”风轻云淡的口气,一旁的六王却是一脸讶异之色。
      “皇兄——”六王正要开口,武烈帝一摆手,六王便呐呐地退了回去,缄口不言。
      玄婴觉着额头上冷汗如雨,刚刚那样赤裸裸带着占有欲的目光令她惊恐不安,可是,事到如今,却是没有退路了。辰哥哥,如果知道拿一个女子换了他的命,定会生气的吧,只是自己,再也见不到辰哥哥了,忆及适才武烈帝的目光,玄婴仍是不由得发抖。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似乎没什么人气啊,伤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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