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猪头》舒雅

8、8

　　她把头正好放在他的头颈肩之间，觉得好舒服。过一会儿，方有邻发觉李明靠着她越来越重，便知道他有些站不住了，于是松开他，拉着他的手，说要参观他的卧室。一边走近，一边喊：“需要多到衣柜床下的，赶快藏好了。”
　　让他上床，靠着枕头躺好，她才认真看看这个房间。纯白色简单装修，房间很大，床也出奇的大，没有主人的艺术照，对面墙上挂着两幅字，分别是“宁静致远”“淡泊名利”，写得遒劲有力。
　　她随口问：“你写的？”他点点头。
　　“有没有零食吃？”她坐在床脚问。闹完了，这会儿她又饿了。李明告诉她去厨房的柜子里找。
　　打开储物柜，满满一下子零食，竟然全是她平时喜欢的，甚至连牌子也不差。她心口一下子热起来，看着一堆东西，不知所措。最后，只是拿了一瓶从墨西哥买的龙舌兰酒和一个杯子回去了。
　　他见她这么久回来，却只拿了一瓶酒，以为她没找到，就要下床去给她找。她按住他，抿抿嘴说：“我现在又不想吃了。有些事情先说明白。我问你答，不得有半句假话。”
　　她距离他很远坐在窗的一角，倒了酒，喝了一口。龙舌兰酒的度数很高，但是香醇，一口下去，给她增添不少勇气。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问，声音不高不低，理智得很。
　　方有邻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他打足精神，认真回答：“所有，一切。你漂亮，小孩子脾气，倔强，假装坚强，马虎懒散，真实，快乐。”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仿佛还意犹未尽。
　　她听了，有些自嘲地笑着点点头。
　　“那你今天是吃醋嫉妒龙照雨，才晃点我的？”她喝了酒，眼中有些迷离的光，一闪一闪的。
　　他说不是。“那是为什么？”她奇怪，眨眨眼睛。
　　“我猜想，这些天，你或许是因为内疚和同情才和我一起的。任何其他男人，即使不如龙照雨，都会很容易让你很快乐。我也出院了，何必让你为难，不如我先主动撤退。”到后来，那声音已经是显见的难过。
　　“为什么？”她侧侧头，不明白。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原来你就是小心眼儿，还记恨着我说你是‘猪头’的事儿呐。”
　　他没有否认。过一会儿，说：“我在你面前，从来没有自信。”
　　她眼睛弯弯的，转了转，问：“你不会是不能那个吧？”
　　李明的脸腾的一下通红，不知道这丫头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问出来，但是镇静地说：“那件事完全可以，不信等一下我们可以一起检验。”
　　“那你还要什么自信？实话跟你说吧，我其实就是看上你有钱，你就是长得猪头，那也是金猪头。你先说一下，你除了这里，还有其他房产吧？”他仿佛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话动怒，却淡淡地说：“在本市还有两处，不过地点偏一些。”
　　“看，”她一抚掌，说：“我就是看中这一点。不过，都金屋藏娇了吧？”
　　“还没有。”
　　“好好。”方有邻点点头，接着说：“所以，你一点都不用不自信。我就是喜欢钱，你的钱就是你的信心。我虽然这么露骨的表示爱你的钱，但是也无可厚非。你的钱，我的人，咱么俩也算公平。别看我在欧洲呆了三年，那都是我刻苦奋斗，靠奖学金和刷盘子活下来的。我爸妈其实都是下岗工人，我们家整个也就是你卧室这么大。所以，你别担心，我是真心实意要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内疚和同情。我其实还趁人之危了呢。而且你又是对我真的好，容忍我的一切优缺点，这样的人，就是我终生寻找的，现在终于让我给找着了。”她把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然后朝他咧嘴笑。
　　他听了这半天，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你过来，坐近点儿。”
　　她仗着酒胆，真的摇摇晃晃走过去，一下子坐下。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方有邻，你就给我编！你还不知道吧，我有一套别墅就在丽水花园，那里你很熟吧。”
　　她挣脱他的手，晃晃脑袋，酒醒了一半。她爸妈的房子就在那里，姥姥姥爷也跟他们住，也是别墅区的，去墨西哥之前，她还去过。正巧那一天李明也去看看房子，平时有人看着。他极少回来，那天居然路过邻居门口，看到方有邻拿着花剪，在给葡萄剪枝。后来问了，才知道那家姓方，据说女儿从西班牙刚回来。
　　她又要倒酒，李明挡住说：“别喝了。”
　　她笑一下，笑得很没有底气，说：“我没事儿，你让我壮壮胆，说实话需要好多勇气。”
　　她喝了一小杯，放好。咬咬牙说：“其实好多时候，真话听着比假话更没逻辑，更不可信。不过你要玩真的，我就陪你。”
　　她喘口气，看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一样。她一挺胸，说：“我爸妈都是做汽车配件生意的，赚很多钱。从我上小学起，就没时间管我，把我一个人送到寄宿学校去，直到高二才把我接回来，说让我好好考大学。我从来都不喜欢一个人孤单寂寞，但是也习惯了。我好希望有人关心我，爱我，”她眯起眼睛，看着头顶，“把我当成他的整个世界那么爱我，纵容我，天大的事我都不用怕，因为有他担待着。除了卡洛斯，断断续续也和其他人有过暧昧，但是大家都是爱自己多一点，爱事业多一点，甚至爱足球多过爱我。其实长相有什么重要呢？又不是演员牛郎，靠一张脸过日子。我那天第一次看到你，又不认识你，也就是随口和同学们谈笑而已，没想到给你造成这样的心灵创伤。”她说完嘻嘻笑，他脸色阴沉不定。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在宿舍楼下和他前男友摊派，那个男孩子很气愤，说：‘他有我帅吗？’那女生嗤笑一声说：‘俊不俊，我爱！’（她在天津念书，这话是用天津方言说的）这句话很是被全宿舍的人传了一个多月。第二天一早上，坐在你病房里，你还没醒，我就突然想起这话，才发现，这就是我想说的，而且和她当年一样那么理直气壮。这么多年，只有你完全不计回报，对我好。我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人，你只需要很爱很爱我，就不用没有自信。如果你不能，那就现在告诉我，我也不会死缠烂打。”
　　他的手覆上她的头，被她一下子拉住，把面孔埋在里面，哭起来。他顺势把她拉过来，让她躺在身边，给她盖上被子。也许是酒精作用，方有邻十分顺从，被他抱着，身上发烫。他实在难耐，声音干涩地问她：“你想试一下吗？”
　　她主动吻了他，说：“想。”
　　他不是十分确定她是否神志清醒，明白他所指，用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问：“你确定？”
　　她都懒得回答，直接去解他的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