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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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从他的沉默里品悟出什么来。
我生父姓赵，生母姓秦，所以我大名赵秦。不过他俩只是简单粗暴的提供了受精卵，在我短暂的人生中统共也没出现几次，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爷爷悉心照料和老天爷保佑。
……啊对，我现在已经不能算活着了。
"你可以随便称呼我，但不要叫我秦秦之类的。如果我们的友谊到了义结金兰的地步，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小名。"我对他这么说，接着转了转手腕，捡起地上一根烧黑的钢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废墟里钻出两具骷髅，我看了它们两眼，"我就长这样？"
这也太磕碜了。
"……正是。"他顿了顿，补了一句，"然，你比它们好看。"
……骷髅能好看到哪去啊！就算你这么安慰我也没用啊！
算了，人总得接受现实。
如果这就是龙牙兵的话，那我确实没有头。头部的地方只有骨质的上下两颚，状似爬行类的吻部，微微一张就是两排利齿。
它俩看了我半天，张开嘴巴："咔咔咔咔咔……"
我：？？？
我和我的第二人格都听不懂它们在说啥。不仅如此，我还和它们打了起来。
妖孽！竟妄想抢夺我的钢条！
我当机立断，弹腿一招"横扫六合"，刷的将其绊倒在地，随即狠狠的拔了它们的小腿骨。
"咔咔咔……"
接着一伸钢条穿过两只的肋骨，一屁股坐上一只的腰，使它们动弹不得。随后从手臂开始拆卸。
十分钟后，散落一地的骨头中我咔咔大笑着，像个弹簧一样在赤红色的大地上蹦跶，原地起跳，表演了一个空中转体接三百六十度前空翻最后一个白鹤亮翅落地。
我说：“你记得咱小时候看过的《哪吒闹海》吗？”
“这和哪吒有啥关系？”
我挥了挥自己新组装的六条胳膊——没错我把那俩家伙废物利用了：“我小时候就想要像哪吒那样三头六臂，一双手吃饭，一双手写作业，还有一双手打魂斗罗。”
现在我的两双手分别提着光可鉴人的大腿骨和小腿骨，我自己的原装手臂自然下垂。
就当自己是个三头六臂的高达。
"这造型……颇为独特，朕甚为欣赏。"我的第二人格说，"另外，你没有三头。"
有三头那还得了。
我从地上捡起我的钢条和两块雪白的龙牙，突然起疑，“对了，你怎么知道它们叫龙牙兵的？”
这玩意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东西，没道理个世家子弟还懂末日流异常生物啊。
“朕全知全能，天上地下没有朕不知晓的事物。”他的语气透着莫名的傲慢和自豪。
我：“那你知道于老师喜欢哪个牌子的烫头机吗？”
他：“……”
我不打击他了，复又想起一事，“说起来，我都告诉你我名字了，你叫什么啊？”
他顿了顿，可能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叫啥。他的态度显然十分郑重，在短暂的停顿后沉声开口道。
“呼姆，告诉你无妨。朕名嬴政。”
我：……
我：？？？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熊熊燃烧的大火，无法烧却我的咆哮！
他这理直气壮的二字竟然震慑到我了！
这已经不是想要造反这么简单了，他这是想当千古一帝的节奏。我凝噎了半天，心想我穿越大概是个好事，不然按照这程度的精神分裂和妄想症，妥妥的进精神病院。
“怎么？”
我沉默了几秒，真心实意的赞叹道："君着实志向远大，抱负如山岳似大海。"
虽然我俩名字看上去很有渊源，但这人设毫不相干啊！
"哈哈哈，"他笑的颇有节奏，三段式起伏，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我的赞美，"那是，朕的胸襟可纳百川，志向可破苍穹。朕已然着眼于青天之上，那遥远的外太空正是吾等要探索的未来！"
……救命啊！我从来不知道我竟然如此中二，有如此野心！我不仅想当千古一帝，还想进军宇宙！我当初就不应该学空调与制冷，我应该投入航空航天制造的怀抱……
不过有野心倒也是好事，至少我二人合力很快就横扫这座城市。
一天后，我知道了这座城市叫冬木。
两天后，我集结了这一片区域的龙牙兵。
三天后，我统一了冬木市，成为了这座空城的霸主。
阿政赞道："大善。呼姆，以此为起点，相信不久以后我等定能开疆拓土，称霸这方世界。"
我点头致意，"没错。"我虽然精分了，精分出来的也是个奇才，于用兵一道和奇袭上大有建树，难怪他一天天的想造反。
我不由道，"阿政啊，我的王座合该分你一半。"
"……多谢。"
被我拆了的龙牙兵有的被重新拼好了，有的没有。那些打散了拼不回去的骨头被我拼出来一张王座，我居高临下的坐在骨头王座上，俯视我的小弟们。
它们在下方"咔咔咔咔"，像是一群复读机成了精，还卡带了。
不久之后，我们在一座朱红色大桥底下找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杯子。
起因是阿政怂恿我游泳，他说就算做龙牙兵也要做最全能的那一个。不幸的是我发现我并不能游泳，但幸运的是我走到水底下也不会被淹死。
我挥着六条胳膊，仿佛水蜘蛛一般在水里捞出了个金杯。
“朕觉着，此物或可能食用。”他端详片刻，做了如此发言。
我觉得他思维回路不同凡响，怎么见到什么都想吃，之前还研究了半天龙牙兵的骨头能不能拿来泡酒。
半晌，我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上辈子是不是广东人来的？”这可能是广东同胞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他无视了我关于他籍贯的吐槽，“……朕倒是忘了，你如今确实也无法进食。”
这倒是，就算我面前当真是山珍海味，我一个骷髅怕不是真能做到“酒肉穿肠过”。不，穿骨过。
但是，我可能被他蛊惑了。因为慢慢的，我竟然也觉得这个金光闪闪的杯子看起来很好吃。它表层仿佛附着了一股浓郁鲜香的魔力，我捧着它，仿佛捧着一只新鲜出炉的叫花鸡。
我抬爪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
“你有没有听过阿拉丁神灯的故事？”
“未曾。那是何？”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杯子，按捺住啃一口的冲动，“从前有个青年捡到了一个神灯，他擦亮神灯以后出来了一个灯神，灯神说可以实现他三个愿望。”
“哦？”
“于是他获得了公主当老婆、有了城堡，最后还成为了国王。”
“这有什么，”很显然，自称嬴政的人对此不屑一顾，“靠人力可为之事不值得一提。”
但我已经不是人了啊。
所以我蠢蠢欲动，万一这是个神灯呢，"要不咱许个愿来试试？"
"可。"阿政饶有兴致道："你想许何愿望？"
我举起金杯："我想要世界和平！"
金杯一动不动。
我等了半天没有反应，"我想要看富奸的猎人完结话！"
金杯一动不动。
我慢慢的放下手："那……我想在这里玩到骑马与砍杀2？"
金杯一动不动。
于是我失望的把这杯子扔到地上，"假货，辣鸡。"
阿政附和道："看来不过是个做工精细的玩物罢了，走罢。"
我俩吐槽一阵，鄙夷过后转身就走。
然而下一秒就被闪烁的金光刺瞎了狗眼。
被我扔到地上的金杯华光大盛，锲而不舍的放射出光芒，甚至还分出一缕缠上了我的脚踝。
我：……
阿政：……
我满心复杂，重新捡起杯子，"想不到你这个小精灵也是有业务范围的。"
然后我思考一二，将下颌挨近杯壁，像个二缺似的，努力传达我的思想：“神灯啊神灯，我想要说人话。”
一道曼妙的金光如绢丝般流入了我的骨头，我发出了“啊”的一声。
！
这一声如此突兀，仿佛平地惊雷，又似黄钟大吕，震撼人心！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我确实能说人话了？
阿政说不清是被龙牙兵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这个事实吓到了，还是被这个杯子有魔力这个异常惊住了，好半天才说：“你会说话了。”
“啧，我本来就会说话的好吗？”
我想了想，试探性的对金杯开口：“神灯啊神灯，我想要所有龙牙兵都能说人话。”
金杯闪了闪。
然后我说：“我要能喝酒。给我来瓶二锅头。”
它竟然真的给我变出了一瓶红星二锅头。
阿政沉默半晌，“你为何不许愿恢复成为人类？”
“做人太累了。阿政，活得越久，我越是明白一个道理，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除非超越人类。所以……我不做人啦！”
他似乎被我镇住了，语气万分复杂，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还略带一丝怜惜，“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不是。"
"……"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三个人在沙漠里遇难了，一个美国人一个中国人一个日本人，他们在要死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神灯，遇到了灯神。"
"美国……这又是什么夷狄？"
"大洋彼岸的蛮子们。"我想了想，体恤了一番这世家子弟的孤陋寡闻，"那我换个说法——秦国人楚国人和赵国人一同外出踏青，掉下了悬崖，大难不死，捡到了神灯。
灯神说他们可以许三个愿望，于是楚国人说他要一大笔钱，还要一大堆美女，最后他说要回楚国，灯神满足了他。"
"赵国人一看可行，就也要了一大笔钱和妹子，随后回赵国了。"
"然后呢？"
"最后只剩下秦国人。这老哥对灯神说：给我来瓶二锅头，灯神满足了他。他又说：再给我来瓶二锅头，灯神依然满足了他。最后他喝着酒，美滋滋的说：我想念楚国人和赵国人了，把他们送回来陪我吧。"
在我说完的好长一段时间，阿政都没有回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消化黑色幽默。
等我拎着金杯和二锅头快到营地时，他突然感叹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富有哲思和豪情，果非凡人。也是，纵使成为非人的存在，也未必不能够实现一统天下之宏愿，何须依傍外物？何况是这等来历不明的东西，即便能实现人之愿望亦不过如此，不是万能，甚至无法界定时效，不知其代价，又何须投以希望。"
"呼姆，朕明了你的想法，心胸和眼界方能决定一个人的成就，若是寄望于这金杯才是下策。谈笑间只当它为等闲玩物，聊以取乐，不愧是……！"
不愧是妄图造反谋逆成为千古一帝的男人！心气觉悟就是不一样！
所以我无情的打破了他的赞叹和美好期许："……你想多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个笑话，想喝二锅头。"
"……"
我觉得这话一出口，我俩友情的小船就可以沉了。
果然他这次沉默了更久，可能是在忍耐揍我的冲动。
我寻思，这孩子虽然中二了点，但思想极正，咱对待小伙伴还是温柔一点的好。
于是我悠哉悠哉的回到营地，在一片鸭子般的聒噪中坐上王座，拧开了二锅头，决定还是解释几句：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成为人类那便是重入轮回，在冬木这样既没有食物又没有水的地方，能活多久呢？"
虽然龙牙兵的造型辣眼睛，好歹能一直"活着"啊。
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回应我了，却是问的毫不相干的话，“这是你本来的声音吗？”
我愣了一下，“是啊。”
他忍不住低叹，“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哈哈哈笑着调侃：“谁啊？阿房？”
他又不说话了。
就在我把二锅头浇到我的骨头上时，我派遣出去的巡逻小队有了消息。
“大姐，俺们找到了一个人类，活滴。”一个山东口音的龙牙兵小弟这么说。
嗯？我刷的惊坐起，“哪儿呢？还有不要叫我大姐。”
"好的大姐。"两个小弟领着我来到一处废墟。
它俩鬼鬼祟祟的探出头，"大姐，其实俺们发现了两个人类，但是另一个打不过。"
我定睛一看，随即冷笑。
这一片废墟原来应该是公园，被烧焦的土地上枯枝纵横，彼此掩映。
一个黑发男人跌跌撞撞的在废墟里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在他脚边躺着一地骨头，而他不远处的石板后面露出个红毛脑袋。
呵，打不过人家了就让我来给你们出头？
我用第三条胳膊给了他们头骨一巴掌，随后溜到了枯枝背后，掀开石板，终于得以看到红毛的整个面貌。
出乎意料，这是个六七岁的男孩，有着一头赤色短发，紧闭着双目，胸膛浅浅起伏着，清秀稚嫩的小脸上布满灰尘和锈粉，还有掩饰不住的倦意和痛苦。
很明显，这男孩儿是城市大火的幸存者。
这倒是奇了，居然还是活的？我抱起这男孩，摸了摸他的头发，接着感受到一股热切的视线。
那个沧桑而邋遢的黑发男人向我投注狼一般的目光。
我们对视了大约有十秒钟。
接着我咔咔两声，问道：“这是你儿子？”
谁料这个落魄的男人呆呆的摇了摇头。他仍然睁着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眼神空洞，却在看到我怀里的孩子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宛如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如死水中涌现出一抹清泉。
那眼神是那么炽热，那么灼人，那么……可怕。
“给我……”他的脸颊边蓦的划过一行泪水。
我忍不住退了一步。
“给我……还给我！”他声嘶力竭，同时踉跄着扑了过来。
什么？不是你儿子？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随即撒丫子就跑。
不是你儿子那我还给你干什么？让你烤了吃么？做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