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该结婚了》颜羽星

46、新生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贵气但依旧能看出已过花甲的女人抹着泪往病房走，后面跟着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
　　时菀薇正诧异对方的身份，辰有苏低声道，“前天我调查过她，存了她父母的电话，想着有天或许用得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而时菀薇惊讶于辰有苏的反应和速度，她怎么也没想到还要通知女人的家人，毕竟她说她父母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
　　不过想来也是，在生死面前，其他别扭又算的了什么呢。
　　小谦看到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公园里的爷爷奶奶！”

　　女人走过去抱了抱小谦，问，“你妈妈呢？”
　　“在里面。”小谦指着病房。
　　老太太问，“你们是……”
　　女人没有回答她，绕过众人进了病房，很快病房里传出哭泣的声音。
　　男人看向老太太，道，“我们是郑蓉的父母，事情大概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孩子连同蓉蓉一起，我们要带走。”
　　老太太闻言抓住小谦的手，“你们……要带他去哪？”
　　小谦也紧紧抱着老太太，“我不走，我要和奶奶在一起！”
　　“这孩子对你们来说是个累赘。”男人道，“可他是蓉蓉的儿子，蓉蓉如今变成这样我们也有错。我们要抚养他。”

　　“我不走，”小谦跑到时菀薇身后，“姐姐，我不走！”
　　“这个小孩心理有点问题。”这时给小谦做过检查的心理医生道，“最好暂时不要让他换新环境，那样不利于他的恢复。”
　　心理医生并不知道时家和小谦之间的尴尬关系，只是看小谦对奶奶和姐姐格外亲近，因此提出这般建议。
　　“是啊，亲家。”老太太撑着轮椅想要站起来被辰有苏按回去，“奶奶，您还是坐着说，别激动。”
　　老太太缓了口气，“小谦是你们外孙，也是我孙子。我也没多久的活头了，能不能让小谦再陪陪我。就算要带他走，也要等他妈醒来再做决定。”虽然她还是不太放心儿媳妇，但孙子让别人带走她更加不愿。她知道自己迂腐，太过于在意血脉，可她老了，又能迂腐几年。小谦是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中唯一的慰藉，她不能让人带走。
　　男人看着就是个做学问的，也算是通情达理，“那就等蓉蓉醒了再说。”

　　接下来是许久的沉默。
　　“蓉蓉！我的蓉蓉啊！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去了，妈怎么办！”病房里郑蓉醒了，郑母抱着女儿一阵哭诉。
　　郑蓉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妈……您、您怎么来了？”
　　郑母抹着眼泪，“妈再不来，你是不是要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这么狠心！”
　　“妈……”郑蓉靠着母亲，失声痛哭。
　　“妈妈。”小谦进了病房，踮起脚尖摸着郑蓉的脸。他之前的确害怕妈妈，可那个叔叔说妈妈病了，妈妈不是故意吓唬他的。
　　郑蓉紧紧将儿子抱在怀里，“对不起，小谦，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小谦眼泪跟着吧嗒吧嗒掉。
　　祖孙三人抱头痛哭，等几人好不容易缓过来，郑父再次提出带走小谦的事。
　　郑蓉看着白色床套，点了点头。
　　“小蓉，过去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可小谦……小谦……”老太太眼看着又要撅过去，郑蓉补充道，“你们想见他，可以每周去我爸妈那里接他。”
　　她已经知道自己心理问题，今后无论治好治不好，她都不会再和时家有关系，而小谦……很喜欢老太太，以及时莞薇这个姐姐。
　　她不能完全剥夺儿子的选择权。
　　老太太还是难以接受，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口气要上不上的，看得人揪心。

　　“奶奶，小谦需要真正疼他的人。”时菀薇蹲下来安抚老太太，“他们是他的亲姥爷姥姥，过去缺失的爱，今后都会补偿他。”
　　虽然时母已经说了会将他当成继子一样客客气气地对待，但小谦本身就已经有了心理问题，在这种家庭环境下，并不利于他的成长。
　　陆冠梁刚和儿童心理医生简单说了两家人的情况，心理医生不得不出来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如果是你们两家这种情况，孩子母亲的提议是最好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疼爱，但暂时也不能完全切断他和过去的关系，那样会让孩子感到孤独和不安。”
　　老太太一听是为了孩子好，那口气终于下去了。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
　　郑父郑母在医院陪着郑蓉，老太太暂时还得住院观察，曲盈盈也还得在医院调理几天。
　　小谦虽然不跟着他们，但时母还是决定搬去新家。
　　时母和时菀薇回去收拾东西，辰有苏联系了搬家公司。

　　村里人在院门口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时母没有再像过去一样大声回应他们，而是直接关了院门和大门，把东西分类好，再让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打包装箱。
　　郑蓉的衣服也简单收拾了些，带去给郑父郑母。郑蓉出了院，小谦依依不舍地和老太太道别，与姥姥姥爷陪着郑蓉一起去陆冠梁的心理诊所。
　　不到两天功夫，时家贵重的需要搬的东西就全搬完了。
　　搬家公司的车扬着尘土，跟着辰有苏的车离开了这有些偏僻的村庄。
　　村里的妇女们围在时家门口，手中剥着花生嘴里说着聊不完的新鲜话题。
　　“怎么突然就搬家了？”
　　“不知道啊，匆匆忙忙的也没逮着机会问阿芬。”
　　“你们听说了吗？几天前那个女人在他们家吊脖子了。”
　　“真的？！”

　　“那可不！这不这几天一直没敢说吗？你们可别到处说。”
　　“肯定不会肯定不会，就我们几个知道，后来呢？”
　　“要不是他女儿那个同学……就那个前男友发现了，这家就要出人命了。”
　　“我女儿同学也在医院工作，说是那女人在医院还想死呢！被拦住了。”
　　“听说他们家儿媳妇早产也是那个女人害的，现在也不知道生下来没有？”
　　“生下来了，是个女儿，说是难产，出了好多血。又剖又打麻药的！”
　　“怎么不是个儿子啊，白遭罪了！”
　　“他们家也真是奇怪，就那样还把那女人孩子留着，要我，早一棍子打出去了。”
　　“所以说这男人不学好啊，害的就是一家子！还好我家男人没出息，但对家庭还是没话说的。”
　　“可不是，男人要是出息就像他家那样，还不如窝村里过苦日子呢！”

　　“好像老太太住院就是为的就是那女人上吊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该不会……”
　　“应该不会吧，要真去了，怎么也得办个酒。”
　　“对啊，老太太这把年纪，也算是喜丧，没什么好忌讳的。”
　　“哪天阿芬回来，可得问个清楚，怎么说也是多年邻居，也让我们关心关心老太太呀！”
　　“就是就是……”
　　夜渐渐深了，妇人们纷纷散去，各自归家，将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再往家里唠唠。
　　第三天，老太太出院。
　　曲盈盈也被接回新家开始坐月子，时菀薇住的房子和他们就隔着条马路，要照顾也很方便。
　　第二个周末，小谦嚷嚷着要回时家。

　　郑父郑母拗不过，打电话让人过去接他。
　　时延辉要照顾妻子，工作也得忙，就让辰有苏去接。
　　时菀薇赖床没起，等出门已经十一点。刚打开时家的门，小谦就拿着一样东西扑了上来，跟在他后面的辰有苏快他一步将他提起。
　　小谦并不介意，依旧冲时菀薇伸着手中的户口本，“姐姐，我有户口了！姐姐，你看，我的名字！”
　　时菀薇一边换鞋一边从小谦手里接过户口本，姓名栏上写着：郑谦。
　　“姐姐，我的名字叫郑谦。”郑谦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时菀薇。

　　时菀薇将户口本递给他，由衷夸赞，“是个好名字。”
　　就像时母说的，上了时家户口，时谦一辈子摆脱不了私生子的身份。
　　或许郑蓉真的想开了，又或者是郑谦的姥姥姥爷做的主，时谦没有上时家的户口，而是改名上了郑家的户口。
　　郑谦，的确是个好名字。
　　“姐姐夸我了！奶奶，姐姐夸我了！”郑谦落地后立刻蹦蹦跳跳跑向老太太，老太太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嗯，小谦很棒。”

　　时谦也好，郑谦也好，这个孩子是她的孙子，是她儿子的孩子，这点不会改变。她只想在她西去之前，再多看几眼，再多疼爱他一点。
　　郑谦又高兴的跑向客厅，向照片上的将美丽眼睛遗传给姐姐的父亲报喜。他有了户口，再也不是那些人口中的野种。
　　“薇薇来啦。”嫂子曲盈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快过来抱抱侄女，她正想你呢。”
　　“来了！”时菀薇穿着拖着小跑进屋，从时延辉手中接过小家伙小心翼翼的晃着，小家伙看见她咧嘴一笑，口水直流。
　　时菀薇也跟着笑，“真可爱。”
　　“你要生一个，肯定也可爱。”时延辉看向辰有苏，“你们俩也要加把劲啊！”

　　“是啊，薇薇，奶奶可等着呢！”一旁的老太太附和。
　　“哥！”时菀薇抬腿虚踹他一脚，“你们两个男人赶紧去厨房给妈帮忙。”
　　“是！”
　　等两个男人走了时菀薇抱着小侄女来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我们还不急呢。”
　　“还不急啊，你们不急奶奶可是……”
　　“奶奶…”时菀薇打断她即将出口的不吉利，“我们想先办个简单的酒席，就请几个朋友还有他们那边的亲戚一起。”
　　“好，好！”老太太扶着椅子起身，拄着拐杖往外走，“现在没人帮你妈了，奶奶我要重……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重出江湖！”

　　“嗯嗯！重出江湖！”老太太抹着眼角的泪，“我的孙女要嫁人了。”
　　在老人心里，终归得有个风风光光的酒席才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嫁人。
　　“办酒席？”曲盈盈却是比老太太看得更远，“这么说，你定下了？”
　　时菀薇哄着小侄女在床边坐下，“其实早就定下了，只是之前不想办婚礼，觉得太麻烦。可是现在想想，最麻烦的事都解决了，办个婚礼也算不了什么麻烦的事。而且我们现在在这边，直系亲属一桌，几个玩得好点的朋友一桌。两桌就行了。不用像在老家那样吃几天流水席。”

　　在老家结婚得摆上三天的流水席，他们老家的亲戚都按“房”分，一房亲戚至少百来个，就算不全来也得摆七八桌。加上邻居朋友，一场婚礼下来劳民伤财不说，她这个新人还得一桌一桌的敬过去。
　　要搁从前假结婚时她是绝对不愿意的，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如果一定要这么做她也勉强可以接受。
　　不过时母现在似乎也想开了，不再总惦记着丢人不丢人，炫耀不炫耀的事儿了。辰有苏一说在外面办婚礼的事，她立马点头。
　　曲盈盈看着她羞红的脸颊点头，“这下，我们算是真的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