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世界欠我一句对不起》二逼癌细胞

4、第四章

　　而如果广播说的是真的，那么如果十二点之前，他凑不够足够多的同调值，会被直接“淘汰”。

　　就像刚才那个消失的男人一样。

　　戎啸垂着眼眸，他目前的同调值是五点七……吐唾沫加了多少？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桩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瞅，戎啸正想事情，没空搭理他。四周的人都在看着彼此，有拿到任务纸条的匆匆忙忙地寻找任务目标，没拿到的几个围上仅剩没能离开的玩家，絮絮叨叨地问如何增加同调值。

　　“我怎么知道！一边儿去！”被围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脑袋光光，他喘着粗气，先解释了几句，结果人们开始对他拉扯起来，他急得满头大汗，终于一脚把围上来的女孩踹飞，“走开走开走开！！”

　　“呀！”女孩摔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一旁的男人火了，正要挥拳，中年男子顾不得解释，挨了几下拳头扭头就跑。

　　没有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陌生人身上。看到刚才悲惨一幕的大家都陷入了恐慌，哪里还管什么“道德”。

　　“……”戎啸眉头一抽，斜过眼瞥了一眼桩子，“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做了什么。”

　　“啊？”

　　“同调值，你现在是多少，你是怎么增加的，你最开始是怎么拿到任务的，你给我详细地说。”

　　“我现在的同调值……”桩子刚想说他也不知道，眼前突然闪出一个鲜红的数字，他吞了口唾沫，“七，七。”

　　“我是五点七。”戎啸思索了一会儿，“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任务。”

　　“晚上……六点整，最开始是让我偷隔壁家的酱油……大哥，你别打我别打我，那隔壁家可不是玩意儿了，天天占用公共区域，那酱油，我都不用偷，顺手就拿上了。”

　　“那你拿到任务的时候，有没有人说同调值的事儿？”

　　“没……任务就是，突然着火，烧出来了。”桩子讷讷地说，“我也没干什么，六点它自己……后来我上大街上问了问道上的人，你别说，好多人都收到了纸条，他们和我说，只要完成上面说的，能拿好多钱。”

　　戎啸听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们真就这么信了？”

　　“那，他给我演示了嘛……凭空掏出钱来……”桩子越说声音越低，显然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被冲昏了头脑，“后来，任务就让我去打劫。我打劫了北城的一个手下，这算是了结恩怨吧。再就是让我偷窥女厕所，还有一个杀狗，我没敢，那个时间到了就消失了……”

　　戎啸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努力深呼吸了几下，没说话。

　　桩子一下就明白了戎啸为什么这幅表情，立刻举手发誓：“我真就是鬼迷心窍，我发誓我在女厕所里是全程蒙着眼睛的，就待到时间出来了，别的什么也没干啊！”

　　“你不是失败了两次？”戎啸冷着脸提醒他，“还有一次，让你干什么？”

　　“你不生气了？”

　　“我他妈现在生气有用吗？”戎啸一巴掌用力拍在桩子脑袋上，“我生气，我把你扔这儿，你和那个杀人鬼走，你觉得行？你觉得行，你就待这儿，老子他妈不想再管……”

　　“叮！击打玩家，造成玩家皮下出血以及大量心理伤害，同调值上升0.005，您目前的同调值为：5.7。”

　　“……你了。”

　　戎啸不动声色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嘿嘿，好大哥，我真的保证没干什么坏事儿……混也不能欺负女人，我知道。”桩子急着讨好他，完全不像心理受到伤害的人，“那个任务嘛……让我去市政的楼顶上，那会儿市政已经关门了，进不去，也就放弃了。不过那个任务，没有奖励的，放弃就放弃吧。”

　　“……”

　　“大哥？”

　　“……啊，”戎啸晃过神来，“你把头伸过来。”

　　“？？”桩子疑惑地把头伸过去，戎啸“啪”“啪”又是两巴掌，先是很轻，但系统没反应，他紧接着用力，拍得桩子唉唉直叫唤，抱头就躲，“不是，大哥，杀人鬼还没来杀我，你怎么就揍上我了！！”

　　戎啸停手，再度低头看自己的手。桩子躲在一旁磨蹭了一会儿，耐不住没有安全感，又贱兮兮地贴了过去，“大哥，你在干什么？”

　　戎啸舔了舔嘴巴。

　　“用力打你能有同调值，很少，但是有。”

　　桩子头往后一仰，惊恐万分地说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继续说。你和我十一点多分开的，你十一点多到十二点，做了什么？”

　　“不是，你保证不会在杀人鬼来之前弄死我，可以吗？”

　　“不会，说。”

　　“那我跟你说，我十二点，到了家……”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桩子本以为戎啸会带自己去戎啸平时那个隐秘的地下室，结果戎啸探头探脑，把他带到了一个超市旁四面漏风的平房。他有些担心。那平房极不起眼，破破烂烂，没有灯，门一推吱吱呀呀地响。俩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进去，戎啸转身把门关上，光锁在外头，房间黑乎乎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窗帘沙沙响。他们躲在窗子下头的柜子旁边。霉味儿很重，戎啸把见着桩子之后就别在腰后的西瓜刀抽出来，死死地握在手里。

　　月光照进来，今天是满月。

　　“我们怎么办呀？”桩子颤颤巍巍地问，“这里能行吗？我看你的地下室不错，这里太破了……”

　　戎啸沉默须臾，哂笑一句：“地下室？”

　　“昂。”

　　“你觉得，万一杀人鬼追过来了，你打算往哪儿跑。”

　　“那也比这种四面漏风的地方强啊。”桩子嘟囔着，“嘶，大哥，我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少废话。”戎啸说，“现在不知道那个杀人鬼会是别的玩家接任务来，还是那个广播派出来的怪物。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能打的东西，不能打，就得跑。你把自己装在箱子里，生怕别人抓不着你？”

　　“那，那怎么办？我害怕……我想上厕所。”

　　“你能不能闭嘴，你现在一说话我就脑袋冒火。”

　　戎啸太凶，桩子闭嘴了。

　　戎啸把桩子挤在角落里头自己思考起来。根据桩子的描述，他在离开之后就重新扫荡了一边北城的赌场，随后去找了隔壁某个富商的情妇玩闹，闹完了之后碰巧碰着了回来的富商，从背后打晕了他，之后逃跑。路上，桩子跑得太快，撞翻了一个水果店的摊子，赔了不少钱。而桩子问了其他道上的人，基本上大家都是下午六点钟收到任务邀请，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

　　是暴力增加同调值吗？

　　前一段时间的十二点到下午六点，他都在出工，而今天的十二点到下午六点，他在睡觉，恰好，什么都没做。

　　不，他吐唾沫也增加了同调值，这么一说，是做违反道德的事让人增加同调值？

　　那他的妹妹为什么一进入游戏就有至少六点的初始值，比他还高？

　　戎啸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现在非常想给自己的妹妹打电话，质问她这些天她干了什么。他的妹妹李圆圆向来是听话又乖巧的女孩，怎么可能比他一个混子做的错事还多。他感情上不愿意相信，理智上也分析不清楚，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结果一眼扫到时间——深夜十一点。

　　网络信号也断了。

　　而且外头吵吵嚷嚷地，显然很多人都已经意识到游戏的真实性。时间从未流逝得如此之快，像是催命的警钟。

　　“你在这儿待着。”戎啸扭头把西瓜刀塞给桩子，“我出去一趟。”

　　桩子怔忪地盯着那把刀，手抖得握不住，“哥，你要去哪儿啊。”

　　“去把往日有仇的都打一遍。”戎啸说，“我快没有时间了。”

　　桩子这才想到戎啸还没有取得足够的同调值，眼眶一红。戎啸以为他害怕，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桩子连忙摇头，又把刀塞给了戎啸。

　　“你不能没有这个……”桩子呜咽着，从鼻孔里吹出一个鼻涕泡，“你会出事的。”

　　“那你咋办？”戎啸惊讶地眨眨眼，“你不怕？”

　　“我怕，你让我跟着你。我真的害怕，你刚才不让我说话，可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我不想一个人。”

　　“……”

　　戎啸扫了一眼四周，桩子都快缩成一团了，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也没心思再责怪他。好在眼下这个房子还算隐秘，没有外人踏入，但凉飕飕的，不舒服。七月盛夏，一阵风吹进来，窗帘晃动着，阴冷的气息让两个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对于桩子而言，煎熬到早上六点，太难。

　　突然，房间的门颤动了一下。

　　绷紧神经的戎啸一把把刀架在身前，弓着腰就要站起来，桩子软得像滩泥，“呜呜”哀叫两句，让戎啸背着身踹了一脚。系统又提示他上涨了同调值，但他没空搭理。他妈的，怂货。

　　门口探头进一个小姑娘。

　　桩子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至少，人家一个人就敢上街。

　　小姑娘满脸惊恐，年纪十五岁左右。她战兢兢地从门缝里挤进来，似乎生怕惊动什么人似的不敢把门大开，虫子似的一拱一拱，生挤。戎啸看着她背光，使劲蹭，蹭进来后向前迈了一步，左右看了一眼，安心了似的想挑选一个合适的角落休息。女孩东走走，西走走，麻利地把破烂被子堆在一起，和自己恰好对角而坐，她搓了搓自己的小脸，抬头扫到戎啸的方向时，蓦地抽搐了一下，表情生硬地僵在一个古怪的弧度上。

　　被发现了。

　　戎啸想说自己没有恶意，但没等他说话，女孩的眼睛里便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喉咙发出了一种类似于被掐住嗓子的气音，哈嘶哈嘶，喘不上气。那喘气很快和窗帘扫地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哈斯哈斯，沙沙沙沙。乱七八糟的。桩子跟着哭，他说，“大哥，我感觉到了。”

　　“……”

　　“有人在看着我。”桩子这一句话说得异常清晰。

　　“别……说……话……”戎啸用气音回他。但戎啸也感觉到了，被视线盯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不适。

　　有人在盯着他们。

　　戎啸一咬牙，决定站出去。但女孩反应比他更快。只见那女孩跪在地上，形体扭曲着倒着往外爬，戎啸听见她牙齿打架的声音，长长的指甲很用力地刮在地上，仿佛她正面对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但普通的混混，显然很难带给人如此大的惊惶。

　　戎啸倏地想到，他为了能够快速逃跑，选择了藏在一个窗户下面，这样如果有人从正门进来，他们就能翻窗出去。

　　也就是说女孩的正对面。

　　不仅有他们，还有那扇被他忘掉的窗户。

　　在背后，在上头，在看不见，但很近很近的地方。

　　也许那个人盯着他们，或者在笑，或者面无表情。

　　抬头吗？

　　戎啸从来没有思考得这么快过，他拽着桩子的手“唰”地冲了出去，一把拉开门。身后传来了巨大的嗡鸣声，有人翻进了房间里，以惊人的速度地接近他们。戎啸不敢回头，只知道拽着桩子拼命地奔跑。他不停地撞倒别人，同调值变化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脑袋里回响，好吵，戎啸疯了似的劈开人潮，必须跑！！

　　杀人鬼，只要逃过他，桩子应该就没事了。

　　“天啊！！那个人是不是拿着电锯！！”

　　“在追人吗？！”

　　“卧槽！！快跑！！那个电锯男无差别攻击！！”

　　人们四处逃窜，戎啸听见风声里夹着许多人呼救的声音，似乎趁火打劫的也不少。混乱变成了常态，嬉笑和哭泣回荡在整个城市当中，他此时无比地想念杨警官，他希望杨警官这时候出来，把这变态拘了，现在，马上！！

　　“大哥，呜呜，我会不会死……”

　　戎啸没有回答，现在一说话就会泄气，他不能像桩子一样依靠别人，只能靠着自己乱跑。慌不择路间，他竟然冲进了地铁站，地铁站的灯光摇摇欲坠，已经没有人看守售票，戎啸一步跨过闸机，又像拎小鸡似的把桩子拎过去，随后一路向下。地铁恰好进站，微妙的震动感让戎啸充满了希望，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哐”！！

　　电锯差点砸在戎啸的后脚，男人比他快，趁着他折腾桩子过闸机时已经缩短了距离。这点距离似乎让男人充满了自信，电锯不断地砸下，飞溅的碎片不停地砸在戎啸身上，造成一种麻痒的危机感。戎啸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地铁在他奔跑的时候到站了，但门迟迟不开，广播中的废话不断，注意空隙，中文说了英文说，戎啸要疯了。啰里八嗦，这整个鹰城到底有几个外国人？！

　　他和桩子冲到了地铁的尾巴，死路。电锯再一次砸下来，削掉桩子几根头发，砰的一声卡在地上。

　　滴，滴——门开了。

　　就这个瞬间，戎啸猛地回过身，正面对着那个男人。

　　男人愣了愣。戎啸抓住机会，他害怕，但力气不断地涌上来，他的拳头用力地打在男人脸上，然后抱住他，一把把他拖进了地铁里。

　　一切发生得那么迅速，桩子傻在原地，只看戎啸一个人被地铁的门关进去。门关得是那么恰到好处，正好在男人的腿被拖进地铁时关上。半秒后，桩子突然疯了似的冲过来锤起了地铁的门，想扒开它进去。

　　“大哥！！”

　　戎啸听见桩子的嘶吼，好大声，比他平时任何一次假号丧都大声。

　　地铁开了。

　　戎啸喘了口气，低头把电锯踢到一边，然后看向那个男人——不，与其说是男人，不如说是个少年，眉眼精致，唇红齿白，因为长途的奔跑而双颊泛红，发丝微潮。

　　好漂亮。

　　“是你？”戎啸惊讶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