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世界欠我一句对不起》二逼癌细胞

2、第二章

　　戎啸打算报警。

　　今天的事儿都很怪。混子也是需要报警的，这年头骨头再硬也怕电锯，又不是铁打的，对着逞能就是找死。

　　再说了，铁打的也经不住一锯。

　　戎啸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一亮，桩子未接来电一连串，数一数，二十多个。戎啸眉头抽了一下，决定先给桩子把电话打回去。

　　“喂？”

　　“喂！！大哥啊！！”桩子一接到戎啸的电话简直要痛哭流涕了，他呜呜地哭，“大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没。”戎啸摇摇头，四周看了一眼。他租的房子在城中村里，这个点儿已经是黑漆漆一片，没人了。他小心地隐藏在一个角落，抬头看去，那个邪教分子还扒在厨房上，怪碍眼的。戎啸寻思着把这人也一并报警了，嘴头对着桩子有点敷衍：“有事儿说事儿，怎么了？”

　　“我没事儿呀！”桩子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大哥，你有没有看新闻啊！”

　　“嗯。”

　　“最近很多人在闹事，路上都是帮派斗殴，我怕有人找你麻烦！”

　　“我能有什么麻烦，”戎啸有点无语，“你他妈管好你自己吧，我从来不惹麻烦！”

　　“不是啊！！”桩子大叫，“不是啊，不是啊，不仅仅是帮派斗争，里面是有缘由的！！”

　　戎啸嫌他聒噪，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你说说？”

　　“我……”桩子半天没说出话来，“解释不清，哎呀，你听我的，现在很危险！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出来！！”

　　戎啸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因为邪教？”

　　“啊？”

　　“电视说有邪教在发布任务。”

　　“邪……对，就是邪教！”桩子打了个结巴，“你千万小心，那些人很疯狂的！”

　　“……”的确，有一个就在他厨房上扒着，没准门口那个也是，是够疯狂的，简直是一群疯子。戎啸随便应付了桩子几句，把电话挂了，转接110，报警。

　　很顺利，警察五分钟后就到。

　　戎啸觉得怪讽刺的，中午还说人家装逼，晚上就颠颠儿地跑来报警了，好在没人知道。他原地蹲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动静了才走出来。城中村黑漆漆，荒草长到半截腰，也算是绿化的一份子。戎啸吃力地撇开荒草，一点一点往大路上蹭，终于让他从草堆里爬了出来。

　　石子路，走起来，沙沙响。

　　戎啸脚上的拖鞋还不如上午穿的人字拖，鞋面脱胶得快和鞋底子分家了。他在沙地上走了两步，长长的大道上，前面无人，后面无人，乌漆墨黑，只有沙沙的声音跟在他脚边。他快步走向城中村出口，晚上的风有点凉，他搓了搓手臂。

　　今天已经是七月二十八日了，夏天正盛，而越到接近城市的地方，人越多。渐渐地，路上开始出现行人，远处属于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正对着狭小的城中村村口，投了一片霓虹灯光在地上。戎啸走着、走着，越走越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仿佛潜意识里逼着他马上离开这里。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人在前面走，声音在后面跟。

　　戎啸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条路平时似乎没有这么长，而且今天的人过多了。大家全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也没人玩手机。所有人急匆匆地在地上走过，但是，没有声音。

　　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戎啸深吸一口气，把西瓜刀抓紧了按在腿边，走得愈发小心，眼睛四处乱晃。建筑、树、人、灯杆、影子……黑暗中全都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一个男人经过他身旁，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他的视线一歪，瞟到了一栋房子的窗户，倏地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他家的建筑，在那个男人扒着的地方，根本没有受力点。

　　能供人扒着的地方不过一厘米宽，长时间挺着是很难做到的。而那个男人在他回过头时就已经贴在那了，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听见一点动静。

　　他觉得后背有点凉。

　　贴在那贴了多久？

　　至少是静静地看着他退进厨房，摸上刀，靠在窗户旁。

　　男人一直贴着，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真的像暗处的一只大蜘蛛，还有他一笑咧到耳边的嘴角。

　　“操。”

　　戎啸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古怪地回头看去——走了那么久，房子离他还很近，实际上他才走出去不到一百米，依然能隐隐约约看见挂在房子上的那个男人。男人的动作没什么改变，死死地扒在戎啸的厨房窗户上，戎啸盯了一会儿，横竖分析不出来那男人怎么做到的凌空着位，除非他身上带着吸盘。

　　“咳。”

　　戎啸瞬间回过头，与此同时，他隐约觉得贴在他厨房上的男人回头了。

　　但他来不及多想。

　　“年轻人。”一个佝偻的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颤巍巍地开口，“年轻人。”

　　戎啸没有吭声，老人抱着一只动物，身体很单薄，头发卷卷的，和平时跳广场舞的大妈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的老人不是没有，很多阿姨这个点儿跳舞或者遛狗回来——但戎啸后退了一步。

　　他闻到了血腥味，很浓的血腥味。

　　戎啸刚出来混，要债时见过赌徒被砍掉手指的场面。灯是黄的，视线是晃的，男人哀嚎得那么大声，喷出来的血液滋了一地，他吐了，可那时候也没有这么浓的味道。

　　“年轻人，年轻人，”老太太朝他举了举那只动物，“你有‘纸条’吗？”

　　”……“

　　“有纸条的话，帮帮我，帮帮我，”老太太没有理会他的疑惑，继续往上举。她太老了，太瘦了，几乎要举不动那只肥硕的动物，手一哆嗦差点把它扔下来。戎啸下意识地再次后退，城中村门口恰好开进来一辆车，晃眼的车灯一闪而过，照亮了那只安静的动物和老人的半边脸。

　　白灯。

　　戎啸看见那只猫脖子上插着一把餐刀，血顺着老人的手流下来，哗啦啦的。

　　灯很快黑下去，老人和他面对面站着。

　　“猫想烤火，”老人慢慢地说，“帮我带猫去烤火，可以吗？”

　　“你的猫死了。”戎啸也慢慢地说，“刀都插在脖子上了。”

　　“死了？”老人并不相信地把猫抱回胸前，疑惑地低下头，黑乎乎地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半晌，她了然地“哦”了一声，“对了对了，是刚才拜托别人止住猫的脉搏的，毕竟有脉搏是一件很烦的事，咚咚咚咚的，多可怜——唉，还没有给那人任务的奖励呢，真是老糊涂。”

　　听见任务这个关键词，戎啸抽了抽嘴角，心里给等会录笔录要说的又加了一笔。

　　“年轻人，猫很冷。”老人说完了，向上看他，“带它烤烤火吧？”

　　“……”

　　戎啸已经走了。

　　和邪教分子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一群疯子。

　　老人没想到他会离开似的，抱着猫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走远。

　　戎啸没有回头。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破烂的拖鞋在沙地上越磨越烂，把戎啸的脚也磨出水泡来。鞋底啪嗒啪嗒地打着脚掌，在黑夜中显得尤为清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可以说是拥挤。大量的人从城中村的门口挤了进来。狭窄的道路上，人们肩膀抵着肩膀，整整齐齐，只有戎啸一个人拼命往门外挤。

　　戎啸握着西瓜刀的手开始泛青，这事儿很邪门，难不成今晚邪教在城中村进行布教？

　　不得不说，如果是这样，那这邪教也太抠门儿了，连个像样的场地也没有，谁信这样的教派。

　　戎啸不太想管那些低着头的怪人。既然有电锯少年、蜘蛛老王、杀猫老太太，难保还有人是充满攻击性的，他只需要赶紧离开。

　　但事与愿违。

　　“叔叔！”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拦住了他，“我的妈妈丢了，你能帮我找找吗？”

　　戎啸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停下。他往左边挪了挪，女孩也往左边挪了挪，他往右边挪了挪，女孩也往右边挪了挪。他确定这女孩找的是自己，想走。

　　“叔叔，你跑什么？”

　　“……”

　　女孩浑身湿乎乎，从头发丝湿到了脚底，站着的地方也一片水，但除了她身边，其他地方没有一点水迹。她笑眯眯地看着戎啸，小脸冻得发青。戎啸看见这孩子青色的皮肤，觉得自己也要脸色发青了。

　　——路上一点水都没有，湿乎乎的她怎么过来的？

　　“叔叔，我的妈妈丢了。”女孩重复，“叔叔，我的妈妈丢了。”

　　“……”

　　“叔叔，我的妈妈丢了。”

　　“……”

　　“叔叔，我的妈妈丢了。”

　　没有人因为女孩反复的求救做出反应。沉默的夜色之下，女孩的嗓音无比诡谲，空气反复回荡着的嗓音和反复从嘴里说出的话前脚接着后脚传到人耳朵眼儿里，随后女孩一个健步，窜到了戎啸眼皮子底下。

　　“叔叔，妈妈丢了！”她的嘴巴开开合合，“找找妈妈，找找妈妈。”

　　“……一般这种情况，”戎啸认命，“我们都说是你丢了，而不是你妈丢了。”

　　“我今天和妈妈去河边玩，妈妈觉得我喜欢游泳，就把我扔到河里了，但她自己好像迷路了，一直没有和我汇合。”女孩不管戎啸打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叔叔能不能帮我找找妈妈？会给你任务奖励的。”

　　果然。

　　“这么长时间她早该凉透了。”戎啸觉得这群邪教徒折腾得他很累。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结果没带打火机，只能干叼着，说话变得有些含糊，“我给你报警，你受到了邪教组织的控制——他们是不是强迫你学过杂技一类的东西？你怎么过来的？”

　　戎啸这一番话说完自己都起鸡皮疙瘩。这话说得太正直，很像那个杨警官爱打的官腔，对不起他十几年混混生涯，简直可以就地自裁。

　　“杂技？没有哦。”女孩歪歪头，“你不接受任务吗？”

　　“不接受。”

　　“有奖励哦！”女孩绕着戎啸转了一圈，戎啸被她看得难受，抬腿就想走，女孩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啊哈，原来叔叔不是玩家，怪不得不愿意接受任务！那我叫大家都不要烦你，叔叔，注意安全呀！”

　　“……”

　　莫名其妙。

　　这之后的一路，戎啸没有再被谁拦下来过。他很快走到了城中村的门口，都市的气息瞬间充斥在空气当中。灯红酒绿、嘈杂音乐和人群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戎啸刚才也没觉得自己多紧张，但一出村子，浑身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汗毛根根直立，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诡异”。

　　他那白背心今天第二次贴了身上，有点冷，戎啸干脆把衣服脱了，顺手扔进垃圾桶里，刀别了自己裤子上。

　　桩子站在城中村门口，显得有些局促。

　　“你怎么来了。”戎啸看见桩子，愣了，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准桩子又打了很多电话过来，但电话上并没有未接来电，他抬头，“嗯？”

　　“大哥，”桩子欲言又止，“我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你在这儿监督我出不出门？”戎啸难以置信地品了品，品出一脸菜色，“我报警了，我家都被邪教徒包围了，我再待在那儿保不齐都让人拿电锯分尸了。”

　　“电锯？！有人找上你了？”桩子听到这个词后像被踩了似的浑身一哆嗦。戎啸立刻就发现了桩子的不对，上下一打量，顿时惊愕地瞪大双眼，“操，你哪儿来那么多钱？！你抢劫了？！”

　　“我，我没……”

　　“你给我解释解释？”戎啸看桩子想狡辩，指着桩子的裤子，“就差裤衩儿塞满钱了，还畏畏缩缩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刚才犯事儿啊？”

　　只见桩子穿的口袋裤每一个口袋都被鼓鼓囊囊地塞成肿瘤似的大团子，最上面的口袋没有拉链，露出几张百元大钞来。戎啸这声质问把桩子吓得够呛，又抖出几张钞票来。他哆哆嗦嗦地弯下腰把钱捡了，攥在手里，不太敢看戎啸。

　　桩子一直都是跟着戎啸的小弟，十几岁就跟在戎啸后头捡戎啸剩下的东西。他能惹事，但胆子小，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来。说他自己拿的主意闹钱，戎啸一百万个不相信。

　　“我让你，”桩子梗着脖子说，“别，别出门，外面，很危险，现在大家都很上头——怕他们找你麻烦。”

　　“你说吧，我听你说。”戎啸一脸我就听你编的表情。

　　“大哥，你……”桩子欲言又止，“你知道今晚上的玩……邪教徒，都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他们不是邪教徒，”桩子说，“是游戏的玩家。”

　　“……扯几把犊子呢，问你钱哪来的，你在这给我扯游戏。咋了，游戏中产生教派了？让网警一锅端了。”

　　“不是的！”桩子猛地抬头，“听我说，大哥，是——”

　　叮！

　　叮！

　　叮！

　　巨大的铃声打断了桩子的解释。回音响彻夜空，造成一种共鸣版的震颤。这个城市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茫然地四处张望，夜色变得更加深沉了，在沉默的空隙，一朵巨大的烟花从市政上空猛地炸开，随后一朵，又一朵，照得夜空恍如白日。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无尽的烟花中响了起来。

　　10%的人类已经进入游戏，游戏具备正式开启条件——任务开始分发，请还没有拿到任务的玩家不要急躁，你们的同调值还不够高，请努力收集同调值。

　　同调值达到6的玩家，会自动开始本游戏。

　　注意，今天二十四点之前同调值达不到6的玩家，将会被认为放弃游戏，由系统默认回收。

　　现在发布玩家公告：

　　一，完成任务会获得大量奖励

　　二，同调值可以大幅度增加实力

　　三，公平是赏赐，不公平是命^_^

　　四，恐惧者，不得食

　　每当绿光亮起，同调值和强度值综合实力排名靠后的玩家，系统会自动回收。

　　话音刚落，戎啸只感觉眼前一花。大量的数据在他眼前略过，蓝乎乎的一大堆，看得他脑壳发疼。他下意识地摸了一根眼烟出来，没等点燃，烟上突然冒出一个对话框。

　　【烟（红塌山）】
　　介绍：普通的烟，没什么功效，挺贵。一次性用品。
　　作用：增加0.5%的状态，缩短三分钟生命。

　　一句话总结：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哦！但人活着，没有快乐怎么能行呢？

　　戎啸一脸茫然，桩子一把抓住戎啸的胳膊，“老大，你是不是也听到那个广播声了！！”

　　“是，”戎啸顿了顿，“邪教徒都控制市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