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侯好仇》红粉郎君

14、第十四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就此，希孟留在几知家里，三人成一家。恰好希孟身手不凡，一家人日子越发舒心自在。

　　平日里，几知希孟二人诗酒花茶，琴棋书画，好不惬意。

　　每至售药之际，几知只需静跟在希孟身后，乐得无事一身轻。

　　这日，惠风和畅，二人售完药。归家途中，几知嬉笑欢说个不停，希孟紧随其旁，认真凝视，不时含笑点头。

　　此时，有一少年躲在角落，神色怅惘，幽幽注视着这一幕，遂蹑手蹑脚，紧随其后。

　　途中，希孟眉眼一动，身体一顿，遂不作理会，直到竹门，希孟忽道：“小知，你先进去。”

　　待几知回屋后，希孟走至樱桃树下，一把揪出少年，冷冷道：“每日跟着我们，作甚？”

　　少年正是二狗子。

　　二狗子盯视希孟片刻，忽而淡淡一笑，并不曾答言。

　　恰逢此时，竹门忽然被推开，传来几知的声音：“希孟，用饭了。”

　　少年身体一顿，面上一红，神色慌乱，待希孟扭头之际，拔腿便跑出院子。

　　几知探着身子，正巧落在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上，眉头微蹙，遂问道：“希孟，你在同谁讲话？”

　　希孟摇头，淡淡道：“问路人罢了。”

　　几知沉思片刻，忽而道：“瞧那背影，好似是二哥。”

　　希孟道：“你认得此人？”

　　几知点头：“不晓得是不是，刚刚没太看清”，复又道，“往日，我上街的时候，常遇到二哥，不过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他了……”

　　希孟面色如常，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二人遂进屋，一家人欢欢喜喜用饭。

　　不觉至除夕。王母扫舍之后，便贴年画。写对联。

　　希孟写下一幅：“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王母一脸赞叹：“好联，好联”，遂扭头笑道：“知儿，你以后要向，希孟多学习才是。”

　　几知秀眉一挑，轻哼一声，继而拿起自己的对联：“春回大地，福满人间。”

　　王母满意点头，顺手执笔写下：“家吉征祥瑞，居安享太平。”

　　夜间，风和月。瓜果茶点，嬉笑歌曲，一家人静待新年来临。

　　几知缩在母亲怀中，探着雪白的小脸，憨笑道：“希孟，我想下棋……”

　　王母点了点几知额头，含笑斥责：“没礼貌，什么希孟，叫哥哥才对。”

　　几知娇哼一声，小脑瓜儿左摇右摆，慢吞吞道：“我才，不要，哩！”

　　王母叹了口气，无奈得要紧。暗处的希孟却是难得一笑，遂起身朝书房而去。

　　三更，慈母手中线，窗前影浮动；棋盘前，二人秉烛夜战，少女低低的欢呼雀跃，格外清晰明媚。

　　第二日，满院日光。

　　王母笑容满面，捧着两套新衣，轻轻走近书房。

　　见二人还在对弈，王母也不说话，立在一旁，一脸微笑，静静注视着棋盘。

　　几知一手抚粉颊，一手执黑棋，笑嘻嘻道：“昨晚输了，怀恨在心了，是不是？”

　　希孟叹了口气，双眉紧敛，良久缓缓落下白子。

　　几知见状，哈哈大笑：“希孟，你输定了！”遂麻利儿落下一黑子。

　　语罢，几知忽而扭头，见母亲来了，甜甜一笑：“娘亲，你来了”，复慢条斯理道，“娘亲，你可不许，再偏袒希孟了。”

　　王母点头：“好，我不说话，啊。”

　　语未罢，目光紧紧黏在希孟身上，时而轻轻摇头，时而暗自打眼色。

　　几知见状，佯装不曾发觉，心中轻哼一声：“好啊，俩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复道，“看我如何，将你二人杀个片甲不留！”

　　一个时辰后，胜负已分。

　　几知靠近希孟，笑眼弯弯：“希孟，这下可是服气了？”

　　复望向母亲，得意洋洋道：“别说是你，就连娘亲也不是我的对手！”

　　希孟微微点头，一脸赞叹：“小知的棋术，除了文饶兄外，的确是无人能及。”

　　几知托着小脸，好奇道：“文饶是谁？”

　　希孟道：“故友，有机会介绍给小知。”

　　几知连道：“好啊，好啊”，复一脸欣喜，“他如今人在何方？”

　　希孟叹了口气，缓道：“淮南，出任节度使。”

　　几知蹙眉：“好远啊”，心中不免暗暗期待，“真希望可以和那人对弈一局……”

　　希孟此时却道：“愿赌服输。”遂拿起随身的箫，箫音寥亮，意亦甚适。

　　箫声罢，几知沉醉其中。

　　一的王母按下惊讶不表，微微一笑，遂举起新衣：“孟儿，知儿，过来，赶紧试一试。”

　　几知接过新衣比划一番后，遂紧紧搂住母亲，对着王母脸上，重重嘬了一口，欢呼：“有娘亲，最好了。”

　　希孟虽一言未发，那微微闪烁的泪光，轻轻颤抖的双手，却掩饰不了此刻感动之心情。

　　王母搂住几知希孟二人，笑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我家的孩子怎能没有？”

　　语罢，又道：“赶紧换上，用饭时间到了。”

　　只见，王母端出黄澄澄的小米饭，清蒸的土鸡肉，薅一把韭菜做成的鲜汤，再配上渔儿家自酿的浊米酒。

　　年饭简单却不失温暖。

　　几知吸了口气，一脸满足：“好香啊。”待母亲说出开饭二人后，几知这才飞舞着碗筷，一脸满足。

　　只见，希孟挑起肥嫩的鸡腿，轻轻放在几知碗中。

　　王母见状，欣慰一笑，遂将另一只鸡腿放到希孟碗中：“孟儿，你也快吃。”

　　几知忙将自己的鸡腿，放到母亲碗中，双眼明亮：“娘亲，你吃。”

　　王母摇头，将鸡腿放回几知碗里：“娘亲不爱，知儿你吃。”

　　希孟点点头，遂也将鸡腿再度放到几知碗中：“肉太多，吃不惯。”

　　几知望着碗里两个鸡腿，不禁泪水盈眶，咬着遂鸡腿，头也不抬道：“知儿，最最最喜欢吃鸡腿了。”遂带笑含泪，一口一口吃下。

　　饭毕，几知张开双臂，鼓着星眸，佯装凶恶道：“你们都不许动，碗是我的。”

　　语罢，连忙收拾碗筷，眼珠子却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儿……

　　王母希孟二人，不觉相视而笑。

　　淮南道。

　　监军杨钦义接到诏令回宫，依情况定能入知枢密。

　　淮南节度使李德裕得知后，除了按礼节略表祝贺外，并无其特别之处。

　　这李德裕何其人也，乃牛李党争中李党之领袖。

　　话说，李德裕出身于赵郡李氏西祖房。早年以门荫入仕，曾历仕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一度入朝为相，但因党争倾轧，多次被排挤出京。

　　大和八年文宗患病，李德裕受到李训、郑注的嫉恨与排挤，不久之后，遭外放。

　　开成二年，李德裕又接替牛僧孺，出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

　　到了临别之日，杨钦义突然接到李德裕的请柬，邀至府第一饮。

　　杨钦义如期前往，来到府中。

　　见德裕在中堂设宴，席无余宾，席边好几个床榻，堆满了珠宝古玩图书画册等物，极其珍贵，其心可鉴。

　　李德裕视若罔闻，只是频频催酒，与钦义依依话别。

　　直至席终，李德裕方才指着床榻道：“与将军同僚一场，情甚相得。无以赠别，权以这些俗物充数，不成敬意！”

　　杨钦义大喜过望。

　　不料杨钦义刚走到汴州，又接到诏令，命其仍回淮南任监军。杨钦义空欢喜一场。

　　回到淮南后，杨钦义心道自己既然不能入京，也不能白拿李德裕的礼物，便把德裕所赠之物，原样奉还。

　　李德裕一见，笑道：“将军把德裕看成什么人？这些俗物值不得什么，不过平常礼物，将军又何必相拒？”

　　钦义大喜之余，更觉李德裕全无趋炎附势之态，是个可交之人！

　　这方，长安城。

　　此时，宰相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逐渐发展到不共戴天的地步，文宗不得不作出最终抉择。

　　五月十六日，文宗无奈之下，将郑覃和陈夷行双双罢相。郑覃罢为右仆射，陈夷行罢为吏部侍郎。

　　杨嗣复和李珏大感快慰。

　　至此，这场不共戴天的宰相恶斗，终于以李党的落败、牛党的胜出而告终。

　　话说，太子暴死又兼之自己被家奴控制，文宗抑郁成疾……

　　又越一年，群臣请立东宫，屡陈章奏。杨贤妃又乘间进言，请立穆宗子安王溶为皇太弟。

　　文宗商诸宰相，李珏认为立弟不如立侄，较为合宜。文宗同意，乃立敬宗少子陈王成美为皇太子。

　　越日，文宗幸会宁殿，召入徘优，演剧作乐，有童子缘竿而上，一中年男子，在下走视，状甚惊惶。

　　文宗问左右，答是童子的父亲。文宗忽增怅触，泫然流涕：“吾贵为天子，竟不能保全一儿……”

　　文宗遂命返宫，勃然大怒之际，即召刘楚材等四人，及伶人张十十等数人，面加叱责道：“构害太子，今太子已死，须尔尝命！”

　　刘楚材等伏地乞免，文宗不许，命左右执付京兆尹，几十人即日杖毙。

　　自此，文宗感伤成疾，终日寝食难安。

　　此时，已经掌握朝中大权的仇士良，因文宗参预上次谋杀宦官，早已怀恨在心，遂常对文宗极其无理。

　　文宗面上虽恭敬依旧，暗地里，却是憎恨到了极点！

　　恰逢太子永之死，文宗得知了实情，更是恨不得将仇士良大卸八块，锉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愤！

　　遂时常召宰相等人在延英殿，秘密召开会议。

　　一日，仇士良得内侍来报，文宗偷见陈夷行，秘密商量大事，仇士良心中不安越发清晰！

　　这方，仇士良思索一整夜后，想到一妙计。

　　第二清晨，仇士良命人假传太后之令，召崔慎由入宫草拟另立嗣君的诏书。

　　延英殿，文宗一脸惧怕，瑟瑟发抖……

　　仇士良佯装一脸正色，对着崔慎由历数文宗的过失，文宗也只能低头不语。

　　不曾料想，无论仇士良如何威逼利诱，崔慎由自始至终态度坚决，不肯草拟诏书，文宗心下松了一口气。

　　正值仇士良气急败坏时，郭太后突然出现，仇士良阴谋失败！

　　第二日，愤怒不已的仇士良，便将文宗囚禁起来。

　　话又说回来，文宗性情恭谨孝顺，侍奉郭太后极有礼貌。

　　自登基以来，凡珍馐嘉果以及四方进贡的奇巧之物，必定先行进献宗庙、三宫之后，方才自己享用。

　　所以，郭太后突然出现在延英殿，也是在情理之中。

　　仲冬之月，文宗风痹又一次发作，脸色发青，汗流直下，服用药剂后，脸色微微好转，病情稍有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