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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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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珩接受萧策帅印的事,当晚整个虎贲营就知晓了,这消息也在萧策的授意下传到了京城,余珩也借着这股东风将此事吹到了前线。
路萨听闻这消息时倒是饶有兴味的放下了手中的酒,这些日子他坐阵武州二百里外,看着武州的城防岌岌可危,心情舒畅。
他放声大笑,问着身边的大臣,“本以为这次能继续和萧策交锋,谁能想到竟然送来一名文官,萧策是回他们汉人京城过了个年过傻了吧,竟敢将此重任交予这人手中,这余珩又是谁呀?”
“回大王,据说是大梁宣武侯之子。”
“哦?这老子送了命,儿子来为父报仇吗?这老天爷会不会怪我给这余家绝了后啊?哈哈哈哈哈!”
“会不会……是京城那位成了事?”
路萨神情骤变,直接将酒杯扔了下去,砸在那大臣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可那大臣却抖如筛糠,直接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王息怒!大王息怒!”
“哼。”路萨不再理会,抬手唤来身旁一位男子,贴耳密言了几句。
那男子神情木讷,身材干瘦,脸色也如死灰一般,听完也神情淡淡,转身就走了。
路萨似乎并无不悦,眼神在那人身上黏连了一阵,又搂紧了怀里的歌姬。
虎贲骑兵则又踏上了前进的路,这日天公作美,这大雨总算是歇了,可路途仍然泥泞不堪,余珩今日为了速度也上了马,虽说并非武将,但这马术也堪堪说的过去,至少赶路不成问题,行兵路上,饶是经过训练的暗卫也吃不消,十三只能显露身份,骑马跟在余珩边上。
杨灵传仍在队伍中,遥遥地看着自家珩弟号令三军,昨夜他被叫来余珩的帐里,兄弟俩一言不发的互瞪了一刻,才同时开口。
“你和师父说了吗?”
“我爹怎么办?”
两人皱紧了眉头,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余珩先开了口,“那日丹桂宴后你没有同师父讲清就私自去找李将军了?”
杨灵传摆了摆手,“没,没。爹不是不同意吗,我无意间听到别家公子说九王爷成立了新北军,正在练兵,就去试了一试。”
“这事殿下也知道?”
“殿下估摸着也才知道,我前日才在军营里碰见他……”
余珩叹了口气,确实这日子太赶,想必萧策还来不及将人调走,自己就带着虎贲营出发了。
杨灵传又问道,“那你呢,你怎么也来了,我还想着我走了家里多少还有你担着呢。”
“……一言难尽,别说家里,这天下想必也只有两人知道我的计划。”
“哦……”杨灵传也难受的紧,“爹会不会生气?”
“我先修书一封,送回京城吧……”
宫中,这日早朝由萧策代理,萧秦虽说解了余毒,但他心里积郁成疾,柳之绯离开的阴影又笼罩而来,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萧策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请来太医院首张院判,让其留在宫内医治萧秦。
他身着玄色蟒服,眼里全是肃杀之意,即便一夜未睡,却未有一丝疲态,那威严之势让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他的身量介于少年人和成熟男人之间,却也超出众人,他携剑进殿,冰冷的锋芒似是要刺穿在场的每个人。
“皇兄身体抱恙,朝务暂由本王代理。”
说完就走上台阶,坐在皇位下方的椅子上。
林尚书令眼皮一跳,他本已笼络了朝臣,希望借此机会掀出点风浪,怎么这萧策一开口就将他堵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后面便有大臣出列,“启奏王爷,不知陛下所患何病,代理政务实为大事,可有圣旨?”
萧策盯了他一会,这大臣觉得自己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萧策才开了尊口,“既然你怀疑本王口说无凭,那便把圣旨宣了吧。”
一向在萧秦身边侍奉的公公行了礼,将圣旨呈上,萧策拿了起来,几步走至台阶下,递给了林尚书令,“林卿,不如你来宣读?”
林尚书令后撤一步,“臣不敢。”
萧策笑了一下,他鲜少露出笑容,但却丝毫没有温度,只令人胆寒,“林至骓,也有你不敢做的事?”
林尚书令许久没被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他年少成名,先皇都要敬他三分,虽然如今势力不如从前,但萧秦也仍是维持着表面功夫,何尝这些脸面都不曾给他。
眼前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却逼到如此地步,他有些愤怒。
林至骓抬起头来,脸上仍是那副他混迹官场几十年最信手拈来的样子,“王爷切莫这样说,这莫须有罪名老臣可受不起。”
萧策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那便读吧。”
宣诏完毕,文武百官一片寂静,无人再敢置喙,连林至骓也只能妥协。
萧策坐在位子上,说道,“谁人还有异议?”
“臣等无异。”
“嗯。”萧策点了点头,“吴朝议郞。”
被点名的是刚才在林至骓授意下出言的大臣,他双手颤抖 ,头压的极低,“臣在。”
“天启七年,省试,为子贿赂考官,有违风纪。尔子吴敞欺男霸女,为祸一方,曾在应林书院内加害如今余小侯爷被我撞见,此事看在事后均已受惩便作罢,前几日吴敞酒后失手,将一百姓打死,不知道吴朝议郞摆平没有?”
吴朝议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不敢!臣教子无方,竖子年龄尚小,才会……才会犯此大错,请王爷恕罪!”
萧策正了正身体,“你儿子自由律法判决,刑部自会处理此事,至于你……”萧策顿了一下,“元臻。”
“臣在。”
“好好查查这吴朝议郞身上还有什么案子,查好按律交给刑部处置。”
“是!”
萧策第一次代理朝政以革了两明官员的职待办,处理了京郊洪灾事宜结束。
众人却开始求爷爷告奶奶祈祷萧秦龙体安康快些好转,这么区区一天他们就快坚持不住了,这大梁最锋利的剑不止指向蛮夷,连他们也不放过啊 ,是谁传言说最近九王爷性子变了,这怎么比之前还要狠辣。
狠辣的九王爷下了朝去了萧秦的兴庆宫的书房批阅奏折,顺路守着萧秦以防意外发生,可魂却早已不知飞到哪去,安九进门就是看到萧策捏着一块褶皱的手帕不知道想些什么。
“殿下,该用午膳了。”
“嗯。”萧策将手帕塞回怀中,站起身来,“你说北军吃些什么。”
安九愣了一下,“伙食虽然没有京城好,但大抵不差的。”
“嗯。”
“……”安九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说道,“昨夜见了余小侯爷,精神还算不错,穿得也厚实,十三在身旁随军照料,还请殿下放宽心。 ”
“御膳房有没有干馍?”萧策声音淡淡的,还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安九问道,他家王爷一向不是挑三拣四的人,再说又哪会有人放着美味佳肴不吃而选择这干馍,“宫里应是没有的,不过可以让御厨现做,估摸着需要个把时辰。”
萧策听闻,又一掀衣袍坐下,“那边等吧。”
安九忽然缓过味来,怕是余小侯爷,也在吃干馍吧……
时至五月,任川率虎贲骑兵绕行陇右,直击西州,北军第二梯队步兵营支援武州,形成夹击之势。吐蕃十万大军困于中间,虎贲骑兵切断吐蕃后防物资补给,神出鬼没,游于西岭,不见其踪。
路萨别无他法,暂缓攻势,退至武州五百里处,调三万精兵回防。
虎贲营骑兵突袭数次,以五千人战三万精兵,损伤者无几,却使路萨不堪其扰,雷霆震怒。
时至六月,战局初定,大梁勉力抵抗,形成僵局。
虎贲营驻扎西岭,见不到友军,每次突袭后又重新驻扎,连军中的人都找不到他们,只有寥寥几封余珩的亲笔信和切断吐蕃后防的捷报,一封封的递往京城。
虽然胜仗都是任川打得,可大梁又谁人不知,这帅印在余小侯爷手中,怕是这策略都为余小侯爷所定。
又一封军报传来,群臣欢欣鼓舞,一句句祝贺着萧策,可那坐在皇位之下的人神色却越来越凝重,连安如是的脸色也变了。
萧策早早得退了朝,将安如是叫到书房。
“人在哪?”还不等安相开口,萧策就出了声。
“不知。”安如是也眉头紧皱,“怕是还在西岭。”
萧策攥紧拳头,“八百里加急,传信武州,出兵西岭。”
“殿下,不可。”安如是直接打断了他,“开战两月,正值势均力敌之际,大梁后备充足,理应行拖延之计,怎可冒进!”
“虎贲营在西岭已有一月余,你觉得西岭一共有多少地界可以给他躲藏,或者你是觉得路萨耐心很足,可以一直放任这样一根暗箭悬于颈上。”少年人身量极高,眉目锐利如锋,凤目里全是怒意,在自己的老师面前也不掩其势。
安如是皱了下眉,后退了半步,他是经历过半朝争斗的胜利者,也不免有被冒犯的感觉。
“殿下在怪臣私自教导余小侯爷?把他亲手送去了战场?”
“他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萧策收敛了怒意,“皇兄身体逐渐康健,太医院多次会诊,不过一月便可痊愈。半月后本王便向皇兄请奏,前去西北,平定战事。”
“殿下……”安如是似是还要再劝。
“安相不必多言,本王自会与皇兄商讨。”
“是。”
不止萧策深知形势危重,余珩近来也是夜不能寐,他深知藏身西岭绝非长久之计,可他们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能给武州创造可趁之机。
又是一次短暂的胜利,余珩负手站于岩石之上,一千吐蕃士兵被俘,跪于地上,他们不懂汉语,只看那高踞于岩石上的少年人眉目如画,鹿眸极亮,在阳光下闪着水润的光 ,仿佛是荒漠里传说的草原天神。
任川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到余珩面前,“小侯爷,这些人……还是……?”
这并非慈眉善目的菩萨,而是那笑面阎罗,“都斩了。”
“是。”
鲜血淹没了山谷,余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风掀起了他的衣角,他身姿挺拔如松,嘴唇翁动。
如果有人靠近他,就会听见少年清亮的嗓音却真如神佛低语呢喃,念着些什么。
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