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叛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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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赌。”
随着花伍掷地有声的回答，将离怀揣着不安窥视他的侧脸——除了要挽回失去的财产，他是否还有与自己赌气的成分？他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被多方面的痛苦夹击着……
荷官正在发牌。
这间独立包间中的暖气像是突然被撤去了，窗外开始飘雪，寒风钻进将离的骨头里，让她不禁把自己的双臂抱得更紧。她与花伍，就这样站在深渊的边缘，摇摇欲坠，瑟瑟发抖。
花伍收拢起面前的三张纸牌，攥在手心许久，快要把它捏皱——仿佛需要鼓足十分的勇气，在对面的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面，眼神事宜花伍看牌时，他才把这三张牌缓缓用手指捻开。
将离摒住呼吸。看见皇后、国王、爱司露出尖角。
虽然他这次的牌面比起之前还算可观，但将离的手心还是因为冷汗而冰凉。
将离无数次尝试着用巫术窥视对方的牌，却每次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量在反噬她的灵力，随之的，男子微微颔首，好像就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男子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掀开第一张牌。
爱司。
第二张，仍是爱司。
花伍伸长了脖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张脸一瞬间苍老，嘴唇颤抖着，心里希望什么意外产生的祈求几乎要脱口而出。拜托……拜托……
男子翻开最后一张牌：爱司。
围观的人群散开了——这已经是一块死地，没有挽回的机会了。看啊，那个输家的脸色，苍白得像窗外的雪。而赢家不急于向将离讨要自己的战利品，就坐在那里，等两人从沉重的打击中稍微复苏过来。礼貌周全以至于令人感到一种更深的羞耻。
花伍撑住桌边站起来，肩膀抽搐着，喉咙发出“呵呵”的声音，让人不知道他是在哭泣还是大笑。
“不仅得不到，而且还会失去更多。这就是与堕神立契的下场……将离，将离……枉我将你当作亲生女儿看待，现在，是我输了花家，是你输了你我。”说罢，花伍转身离去，把将离独留在那个只剩下男子的房间，踏入赌场外的雪地，了无踪迹。
将离被花伍言语中的失望冻僵在原地，她要追上去，回头却发现男子没有制止自己的意思。没多想，她跑出了赌场。平时直到破晓都熙熙攘攘的无月巷，现在却像安排好了似的，只有愈来愈大的雪，不见任何行人，也不见花伍。
赌场包间中，花伍空出的座位坐上了一个女人。
男子摘下面具，正是无月巷的主人，雾长歇。
“你又帮了我一次。”女人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寻不到一点点感恩的意思。
雾长歇无所谓地笑了笑：“让影族曾经的王后殿下……不，让属于影族的创世神大人欠我两个人情，是我的荣幸。”
夙月轻笑，“别满口影族影族的，我们，不还是一样，遭到了影族的背弃。”
“那就不说这个了，”雾长歇撑起下巴，用准备听故事的姿态问道，“你为什么不取花家全族的性命？而且，你并没有收回另一只眼睛的意思吧……”
夙月抚过自己一半空洞地眼眶，简单的回到：“让他们同样感受背叛，也未尝不可令我一解封印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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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知道花伍是不会就这样回家的。可是她还是满怀希望地回到了家，发现花伍正做出他因为天生一张严肃面孔而更古怪滑稽的鬼脸，吐着舌头告诉她：“被我骗了吧。”然后像平时那样仰头大笑，行为夸张，像剧院里疯癫的小丑。
可这只能是美好的幻想。
学徒们睡梦初醒，穿着长款的睡裙游魂似的从楼上陆陆续续的下来，像平时一样准备用餐。
女佣烤好的面包香气沁鼻，材料还是用了最好的，没有因为破产而偷工减料。姑妈们精神抖擞的晨练回来，询问花伍的下落，也不忘调侃他，惹得楼梯转角上的惠姨脸色一黑，高声咆哮道：“我可全听到了——那个死鬼，肯定还和哪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床上恋恋不舍的告别呢！”
而好娘也准时出现，安抚了惠姨高亢的情绪，并招呼大家用餐。
这是家里平日最寻常不过的热闹。
将离一直沉默着。吃饭也是，训练也是……她怕一张口，就忍不住哭诉起来。
但噩耗还是到来了。从发现花伍失踪到赌场上门收债仅仅是两天内发生的事。
好娘将最后的积蓄散给了她的十二个徒弟，大家坐在长桌边共用最后一次晚餐。因为被切断了电网而只能使用油灯的房间里，呈现一种怀旧的氛围。将离隔着一位前辈，坐在好娘右手侧——如此巧合，让她坐立不安——她缄口不谈那场赌局的细节——她将“犹大”这个的角色指向自己，表面上逃避，心底却又忍不住暗示，用自我谴责以求被自己原谅。
十二个孤儿现在重新成为孤儿。花家已经负担不起如此巨大的开支。
众人在饭后阴沉着脸回到各自房间收拾行李。鹿寻看了将离一眼，嘴唇微微蠕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本来想多少说句再见，却没想到全身被灌了铅一般的疲惫感让“再见”说出来也很吃力。鹿寻坚信好娘会留将离下来，所以不舍才更加严重地侵蚀了心情。
你有什么打算……将离看着忙前忙后的鹿寻，几次想发问。
良心却又开始谴责。离开所有人吧，是你制造的麻烦，你忘了吗？然后，鹿寻的背影消失在将离15岁的冬天。
热闹的花家被门前陆陆续续开走的车辆带走了人气。将离拖着行李箱，最后一个走出大门。回头——大雪覆盖了这座屹立了数百年的红房子，仿佛要将它永久地封印住。
远处的居民区灯火通明。这是唯一一个地面人不会早早睡觉的夜晚。透过每道澄黄的玻璃窗，都能看到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景象。
将离走在夜灯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一如当初闯入这个家庭时那般。
冥界的一扇琉璃落地窗前，他丢落了手上残败的冬生节花卉，用愈加烦躁的目光，久久凝望远方。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十六、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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