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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来到村子里的是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口和领口都捂得严实,闷热的夏天催生出他顺着脸颊不断淌下的汗,他微长的长到脖子那里的浓黑头发也沾湿成几缕,紧贴在脖子上。

      “我现在可以去看她吗?”青年单手拎着一只小巧的黑色手提箱,是旧式的木制箱子,提手是藤编的,四角上裹着金属片,镂空成了精致的雕花图案,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金属的颜色已经有些黯淡。

      “明天吧,等爷爷今天晚上把你介绍给村里的人你再去吧。”

      说话的是个少女,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齐耳短发,碎花连衣裙,肩上挎着一只大的帆布包,她用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走,我先带你去找爷爷。”

      “你是说村长嘛。”青年紧随着少女的步伐。

      村子并不大,四周被群山环绕,青年坐火车来到离村子最近的城市,换乘汽车来到山脚,少女在汽车站牌下等他,汽车站牌被雨水冲刷的生了锈,上面的字迹斑驳。他与少女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才来到村口。

      村子里人很少,少女说白天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向来很少,或是去林里打猎,或是去种地,留在村里的都是女人老人和小孩。

      “是的,是我爷爷。”过了一会儿,少女才回答了青年一开始的问题,她回头看着青年,漆黑的眼眸却是死气沉沉,“你知道的,这里的人都很排外,还很保守,守旧。”

      村子里的民居大多房门紧闭,一律的朱红色的木门上贴着门神的画像,有些已经褪色剥落,偶尔看见有村里的孩子,裸着身子站在自家门前,他们看着青年痴痴地笑,那笑声惊动了屋里的女人,女人们便跑出来,训斥着将孩子撵回屋里,她们用怀疑害怕却又带着些许期望的眼角余光扫视青年。

      “我知道。”青年笑了,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会找我来。”

      “没错。”少女回过头,继续在青年前面走着,“我并不主张找你来,可村里的人压根就不相信现代的先进医学。”

      “蓝小姐,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是先进医学所解释和解决不了的。”

      少女停下脚步,他们到了,眼前是村子里的祠堂,少女站在门口,她说,“我不能进去,你进去吧。”

      青年缓缓走近祠堂,祠堂里供奉着许多牌位,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香火味,有个白发长者正跪在软垫上,皱纹在他的额头,眼角,嘴角显现,他的嘴中念念有辞,虔诚而又恭敬。

      青年等待着,静静等待带着老人完成漫长又枯燥地与祖先的对话。

      “易先生。”

      老人终于结束了,他执起躺在脚边的拐杖,慢慢站起身,“您来了。”

      “你孙女说,我必须得让全村的人认识我之后才能去看她。”青年紧绷着下巴,表情严肃。

      “这是村里的规矩,还请见谅。”老人往祠堂内部走,“请跟我来。”

      青年闻言,跟着老人迈向祠堂后面。

      “小蓉还没与您说吧。”老人将青年从祠堂的后门出来,那里只有一条小路,通往茂密的丛林。

      “我们是在这里找到她的,那时候,她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老人从上衣的口袋里摸着一个小烟斗,用火柴点燃了里面的烟草,嘬了几口后,顺畅地吸了起来。

      “听说蓝蓉带她去镇上的卫生所看过。”青年眯起眼睛看向那片深邃的树林。

      “她是学医的,在城里的大学读书,学校放假回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就私自把她带出去了。”

      “后来还去了医院了,是吗?”青年换了个手拎手提箱。

      “没去成,让村里人给找到了,劝回来了。”老人叹道。

      “她是村子里第一个?”青年问道,“从前有这样的人吗?”

      “从前也有,那时候我还小,具体的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女人后来放火把自己一家活活烧死了。”老人干枯的手指搭在烟杆上,回忆道。

      他至今还能回忆起零碎的片段,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浓黑的烟,慌乱的人们,小孩儿的哭声,都不紧不慢地回荡在山谷里,久久徘徊着不愿意离去。

      山风呼啸,青年的发被吹乱,那一树林的繁复枝叶也被吹乱,发出细碎凌乱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易先生,今天晚上您就在我家睡吧,已经给您腾了个屋子了。”老人的言辞总是很恭敬。

      青年默默点头,回身,与老人再次走近祠堂,将后门轻轻关上。

      “小蓉,带易先生先回家,爷爷还有事。”两人走出祠堂,对着名叫蓝蓉的少女吩咐道。

      “走吧。”蓝蓉对着青年使个眼色。

      她仍与青年一前一后地走着,去往村长家的路要走过一处田埂,他们经过的时候,田里忙着农活的几个光着上身的汉子纷纷抬头看他们,青年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似乎在思考着,他随手拈起穿林而过的风,那里面混杂着另人作呕的腥臭。

      “他们都在议论你。”蓝蓉小声对青年说,“你听不懂这里的土话吧?”

      “听不懂。”青年看了眼那些田里的人,他们便又都低下头,专心于手上的农活了。

      “我也听不太懂。”

      村长家的房子盖了两层楼,是新式的砖瓦房,外墙刷得雪白,门口有一大块青灰色的水泥空地,有好几只鸡在空地里乱跑,一个正在弯腰洒鸡食的包着藏青色头巾的妇女用土话对着那些鸡大声说话。

      “阿妈,易先生来了。”蓝蓉凑在那妇女耳边大声说道。

      妇女直起腰冲青年笑,在布围裙上擦了擦手,用土话和蓝蓉交谈着。

      “我阿妈听得懂普通话,不过她只会将土话,她让你进去坐。”蓝蓉领着青年进到屋里。

      “阿妈她耳朵不太好。”蓝蓉给青年倒了杯热茶,还开了电灯,“天有些暗了,你的房间就在那里,我帮你把箱子放进去吧。”

      青年握着茶杯,沉默着不说话,蓝蓉不去打扰他,将他的手提箱放到了他的屋子里,便走到外面帮着自己母亲喂鸡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蓝蓉的父亲和叔叔从外面回来了,村长在饭桌上介绍着自己的一家人。

      “这是小蓉的爹,我大儿子,蓝文康,这是他媳妇儿,这是我二儿子蓝文杰,他媳妇儿带着儿子去镇上看病了,明天才能回来。”老人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这位是易先生,我特意请到村里来的。”

      青年彬彬有礼地笑,饭桌上的气氛很拘谨,只有老人不时地说话,问问蓝蓉的学习情况,问问田里的农作物,其余时候谁都不和谁说话。青年不经意与蓝文杰对视了,后者慌忙地低头扒饭。

      那眼神,似乎将他当成了恐怖的妖魔鬼怪。

      饭后,老人带着青年和家里两个儿子去了祠堂。

      这时的祠堂要比下午的时候热闹许多,村里的男子都来齐了,但也只是人多得显得热闹,那气氛还是不安恐惧的。

      “这位是易先生。”老人拄着拐杖威严地站在众人中间,青年立在他一旁,对众人报以礼貌地微笑。

      “明天我就会带他去阿强家里看看。”老人顿了顿,“阿强,今天白露怎么样?”

      众人齐刷刷看向最角落的一个中年男子,他愁眉苦脸地,沉默着,眉骨上有道咧开的口子,血迹方干。

      青年的语调低沉,众人听他开口了,私下里交流着的几个人也都不出声了。

      他问阿强,“她是你的女儿。”

      “是的,是我的大女儿。”阿强走上前两步,青年对老人说,“是谁第一个发现她的?”

      “是我。”回话的是蓝文杰,他的声音有些哆嗦。

      青年环视众人,他们的表情都很紧张,他问道,“她回来之后马上就变得不正常了吗?”

      “是的,我亲眼看见的。”抢着回答的人还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我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他指了指阿强,“白露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年轻人略微尴尬地看了眼阿强。

      “看见她什么?”青年整了整衬衫的袖口。

      “他看见我女儿在院子里用刀割自己。”阿强唯唯诺诺地开口。

      “不,我想听他说。”青年不满地皱起眉。

      “是的,我是看见白露割自己了,她看见我在看她,就把衣服都脱光了,大声喊着,让我和她…………”年轻人有些羞于启齿,低垂下头。

      青年思考着,众人在他无言的间隙议论纷纷,祠堂里的烛火晃动着,照在那些牌位上的光也跟着晃动,随着众人讨论的声音渐响,它晃动的幅度便越大,青年看着剧烈摇摆地烛火,他看了村长一眼,村长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如果没有人想再说什么,大家就散了吧。”青年说道。

      那些离开的人最后打量青年的眼神仍是狐疑的不确定的,青年并不在意,村长的两个儿子也先走了,村长留了下来,青年看着剩下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说自己住在白露家隔壁的那个年轻人,他问他,“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语气还算温和。

      “村长。”年轻人摸了摸后脑勺,“白露是不是真的着了魔,被鬼怪附身了。”

      村长慈祥地笑了,年轻人又说了,“蓝蓉说她是得了一种毛病,叫人格什么的,村长,白露能不能治好?”

      “会治好的。”村长拍了拍年轻人的肩。

      年轻人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满载着期望。

      “他和白露关系很好,两家人是订了娃娃亲的。”村长与青年一同回去的时候,说起那个年轻人。

      “看得出来。”

      “白露这孩子一直都很讨人喜欢,她走失那会儿,我们全村都去找她了,在树林里找了她整整一个月,谁都以为她是死了。”

      “现在是不是觉得,她倒不如死了。”青年的笑在月光下妖异诡秘。

      村长默认般地叹气。

      “村长,既然你们找到了我,我一定会将她治好。”

      青年极有自信地安慰村长。

      村长将他送到他房间门前时,忽然问他,“易先生,您说,是不是之前那个鬼怪没有烧干净,她又回来了。”

      青年回答他道:“我想,是的。”

      老人哀叹道,“造孽啊,真是造孽。”

      青年站在窗口,他的房间在一楼,能看见幽静的密林,感觉它离他是如此近,他闭上眼,试图捕捉吹来的蛛丝马迹。

      “回去,滚回去!”

      “滚回去!!”

      那一晚,他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如此喝斥他,在他的梦境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恶趣味之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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