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华》多函

11、第 11 章

　　幼时在烽州待过的短短一月，宋凌云如今回想起来，发觉那竟是他所有记忆中少有的安稳时光。
　　自小随着父亲征战，大多数时候，要么在战场，要么在奔波。
　　暌违多年，重遇故人，难免心中多有感慨。
　　分别多年以来，不见还好，见过一面后，烧起来的火，却是再也熄不了了。

　　今日朝堂之上，周禾接了一趟差事：去烽州传一道圣旨。
　　此去路途遥远，周禾在府中打点行装。内室闪出一个人影：“听闻周大人要去烽州？”
　　周禾忙着手里的事情，眼皮都没抬一下：“金老板消息倒是灵通。”
　　“带上我一个如何？”
　　“行啊，去弄身随行侍卫的行头，这便出发了。”
　　“你不问我为何要去烽州？”
　　“无所谓，不论是什么理由，去什么地方，都比待在临宁强。”

　　林越得知京师要来人，倒是并没有多震惊。此前他去临宁那次。皇帝曾多番试探着暗示，希望林越卸了烽州的兵权，回天子眼皮底下做个富贵荣耀的侯爵。
　　只是林越当听不懂罢了。皇帝这次特意派了心腹大臣过来，想来一是为劝说，二是为监视。
　　林越苦笑一声，纵使他从未想过拥兵自重，也终是躲不过这一天。

　　宋凌云与周禾来到烽州城下时，嵌在城墙里的那株紫叶李仍是一派枝繁叶茂的景象。
　　宋凌云仗着身手好，乘人不备折了一株花，想了想，还是管住了手，没往自个儿头上戴，而是悄悄藏在了袖口中。
　　周禾翻了个白眼假装没有看到。
　　林越并不知道这周禾就是当年的周颖，所以当遣退了手下，只剩他们三人在艳艳园中时。林越还一度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
　　直到周禾反复亲口确认了，他确实就是周颖，林越这才敢相信：“我还以为……嘿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对了，皇上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
　　“啊，那还好。”
　　“林越，我这次来烽州，是奉……”
　　“小颖！”宋凌云出声打断周禾：“咱们三个这么久没聚过了，难得来一次烽州，不得先好好叙叙旧嘛。”
　　艳艳园里的小楼，同十八年前别无而至。酒过三巡，想起当年那个时候，也是初春，他们三个年岁尚小，是他们的父亲在这小楼上，把酒言欢。
　　当时宋与歌也还在世，四个小孩儿因为偷跑出城，被罚跪了一天。现在，顽劣的孩童已经长到和他们父亲当年那般年纪了。
　　却是谁也不敢轻易提起当年，更不敢提起父亲。

　　夜深人静，周禾准备睡下，听见门口有响动，随口问了一句：“林越还是宋凌云？”
　　门外的林越推门进来：“是我。”
　　周禾点点头：“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得和宋凌云睡一屋呢。”
　　林越耳朵红了红，掩饰般地轻咳了两声：“咳咳，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都多少年了，你俩又不是第一天有事儿。来找我干嘛呀？”
　　“我是觉得除了皇上的旨意，你还有话要对我说，而且不好当着宋凌云说，所以来问问你。”
　　“嗯，确实。我是想提醒你，小心着点宋凌云。”
　　“什……什么？”
　　“林越，我知道你和宋凌云之间是有情谊的，可现下这情谊还剩下几分可就说不定了。我自知没资格插手你们二人的事情，只希望你和他都别走到后悔的那一步。”
　　“宋凌云，不会害我。”
　　“但愿。”
　　林越离开后，周禾揉了揉额角：“出来吧。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晚上偷偷摸摸的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断了袖的是我呢。”
　　宋凌云晃了出来：“既然知道我在，还对小越说我坏话？”
　　“说了又如何？你扪心自问，我提醒他小心你，这话真的多余吗？”
　　“……”
　　“宋凌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你想来烽州，怎么样来不了？装模做样的扮成个侍卫跟着我来，不就是怕我和林越说点什么吗。我今天还就是告诉你，我要想说点什么，你跟着也拦——不——住。”
　　宋凌云抡起拳头就要往周禾脸上招呼：“你又找打是不是？”
　　周禾一边躲一边喊：“我靠，宋凌云你来真的啊！再不住手我喊林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