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宫门》水玉鎏金

12、贵妃

　　次日船队再出发时，船队中多了一艘三桅沙船，只是这艘船不是官家而是王氏自己的。

　　“表少爷家里竟然有自己的船，真是了不得。” 出发的时候几个丫鬟在甲板上看到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特别是春分她们是从京中来的觉得就算是天子脚下富贵如王爷府也不会拥有自家的大船吧。

　　“那是王氏的船队中的一艘船，平日里做生意用的，不是专门用来出门的。” 谢芳贺看她们在哪里叽叽喳喳的不像，只能打断道。

　　”表少爷家还做生意啊？” 晴云好奇地问道，在她的观念里当官的人家是不做生意的，表少爷还是清贵的翰林爷怎么会做生意？

　　“地方氏族一个家族有几百号人，还不许族中有人做生意了。“谢芳贺摇头笑道，她也没法跟一个丫鬟说明白，其实皇公贵族没有一个不做生意的，只是他们的生意不用自己做罢了。

　　要说生意做的大，东陵王氏现在还保有着一只船队专门跑南北水路，生意的确很不错。

　　只是和以前相比不知没落了几许，全盛时期的王氏拥有四支船队，运行着东西，南北两条水路。

　　前朝大周时，天下八大门阀世家’越，史，吴，王，郑，是，夏，周’

　　到了大齐时灭了四门，两门已经没落了，最早投靠齐氏的夏家现在空有爵位表面风光，只有自断双臂的王氏还勉强保留着门阀世家的底蕴。

　　当年崔太君作为王氏嫡支的嫡长女，带着十里红妆嫁给了一个崔氏的旁支的子弟，就是为了给王氏找一条出路。

　　这么想来王章之娶了朱氏和当年崔太君的选择有异曲同工之妙，朱家在朝中有人却缺了点世家底蕴，而王氏有底蕴却要在朝堂上借朱家的势力。

　　所谓姻缘也不过如此，这个念头在谢芳贺的心中一闪而过。

　　养心殿

　　这日齐成颖来和隆成帝辞行，门口的太监进去禀报没多久，大太监崇礼就出来迎他进去。

　　东书房里隆成帝正坐在书桌后看折子，见他进来就招招手让齐成颖站到书桌前去。

　　“朕刚好看到胡凤清的折子，他说行宫内外都修葺完毕，只等着你这个钦差去验收了。” 隆成帝拍了拍手中的折子道。

　　胡凤清是直隶巡抚也是这次行宫修建的督办人，虽然到了总督和巡抚这一阶的官员很少会公然成为哪一位皇子的支持者，但是齐成颖却知道胡凤清算是偏着皇长子齐成泰的。

　　皇长子齐成泰和太子齐成宪光明正大的斗了这么多年，在内务府这件事上却让齐成颖这个崛起的黑马捡了个大便宜心里呕得要死，现如今齐成颖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第一次当钦差，朕有几句话想要叮嘱你。” 隆成帝道

　　“第一句是水至清则无鱼，你管了一段时间的内务府，朕觉得你理解的不错”

　　“谢父皇夸奖。” 齐成颖道，验收的第一要事无非就是查账，十成的银子能办成七成的事情，那这个帐就能算的过去。

　　“还有一句话叫权衡周旋，因势利导，朕想着这回去直隶你肯定用的上。“隆成帝咧嘴一笑，颇有几分隔岸观火的兴意。

　　到他这个年纪就喜欢下棋，儿子多了的好处就是可以各种变换着用，多让他们动动消耗点精力，省的他们就喜欢盯着他屁股底下的一亩三分地。

　　其实这话不用皇帝说，从接了这个差事的那天起齐成颖已经在盘算这个事情了。

　　齐成泰那样个性是不会轻易放过给他下绊子的机会的，他要是有意指使那胡凤清必然不会让他的差使办起来轻松。

　　在直隶地界上明面上能牵制巡抚的只有总督杨辉祖，可是杨辉祖是两朝老臣，资历深厚，完全不用看他这个初出茅庐的皇子的面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打个哈哈，两眼一闭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他乍然新贵，手里可以打的牌实在是太少，如何有效的利用起来的确需要好好练手。

　　“儿臣明白了，此去必然小心谨慎。”

　　“嗯这两日朕帮你看了几处宅子，等过两日定了朕就让内务府去操持，等你回来的时候也该差不多安排好了。“隆成帝道。

　　这是要帮他建府了，宅子的大小基本上就可以确定皇上给他的爵位，可是皇帝不说选了哪里，齐成颖就不能露出一丁点的在意。

　　”是儿臣让父皇操心了。”齐成颖有些赫然的一笑道。

　　突然崇礼从外间进来，躬身道“皇上，方太医来了。”

　　”你让他进来吧。“

　　听到这里齐成颖忍不住稍稍地打量了一番隆成帝，却见他面色红润，精神气看起来也不错。

　　”父皇可是龙体欠安？“他问道

　　“这两日天气湿热睡前有些咳嗽，他们非要找太医来，朕也就随他们去了。”隆成帝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皇帝不当回事，伺候的人却不敢，崇礼一日三次的求着让请太医。

　　片刻后方太医拎着药箱走了进来，给皇帝和齐成颖请安。

　　“你去吧，有什么事朕会让人送信给你。” 隆成帝也不再多留齐成颖。

　　“儿臣告退。”

　　出了养心殿齐成颖转道去了储秀宫，那里住着隆成帝的贵妃之一陆氏，她也是皇长子齐成泰的生母。

　　当年宁妃进宫的时候只是个贵人，因为颇受宠爱当年就怀了孕，转年就生下了齐成颖。

　　她出身不够，在后宫又资历太浅，即使生了皇子皇帝也没有能晋她的位份，仍然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所以刚出生的齐成颖就被皇帝送去了贵妃的宫里，养到两岁头上才回到宁妃的名下。

　　从他记事开始，逢年过节除了皇后的永寿宫，宁妃的长春宫，陆贵妃的储秀宫也是一定要请安问候的地方。

　　“是成颖来啦，快坐。” 陆贵妃看到他笑的一脸慈爱，连连示意他坐下。

　　论年龄陆贵妃要年长于张皇后，她穿着月白色绣荷花的宫装，发髻上绾着青莲玉钿，容貌上明明看的见岁月的痕迹，内在里的温婉气质却越沉越芬芳。

　　倘若不是与她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恐怕齐成颖也和许多外人一样奇怪，这么温婉顺和的贵妃怎么生了个那么桀骜不驯的皇长子。

　　宫女端着茶上来，杯子里面必然泡着的是他喜欢的’雾峰’，不管他用不用一定会上一碟他喜欢的糕点或者水果，即使在亲生母亲宁妃那里也不过是这般待遇罢了。

　　“儿臣是来给贵妃娘娘辞行的，明日儿臣就起程去直隶了。” 齐成颖不愿多留，语带十分的恭敬只盼着速来速回。

　　“我前两日还与圣上说起这个，什么事情就这么要紧，大热天的非得让一个皇子去跑一趟。” 她说话的调子不紧不慢，带着几分嗔怪，仿佛是个慈母在为自己的孩子抱怨。

　　“你母妃又是爱多虑的人，你这一走她还不在宫里日日惦念。”

　　“谢贵妃娘娘惦念，只是儿臣如今也大了，是时候该为父皇分忧了。”

　　在这宫里，所有的’慈母’都将把自己的孩子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后来你父皇也这么说，他说你即将成婚那就该立业，多做些事情总是好的。”

　　“说起来这么多年，你身边是不是还是只有一个姑娘伺候啊？” 贵妃突然话风一转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齐成颖在心中想到，脸上却不变回答道“是的，母妃怕人多了里面有淘气不听话的。”
　　“那你此去身边可有人跟着伺候？”

　　齐成颖摇了摇头道“儿臣此去有皇命在身自然以公事为先，不曾带人同行。”

　　这时陆贵妃手中摇着的象牙团扇却微微地顿了一下

　　“公事再要紧，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也马虎不得，倘若是他们伺候不周让你身体有什么不痛快，那可算是你不孝。”

　　“这样吧我给你个人，平日里最是手脚勤快，在你身边伺候我也能放心。”说罢她就转头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去吧六福给叫来。”

　　这时却是换了齐成颖一愣，六福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太监名。

　　果然不多时就进来一个年轻的太监，俯首跪在门边。

　　“他是梁永清的徒弟被调教的不错，人也机灵，就留在你身边使吧。” 陆贵妃道。

　　梁永清是储秀宫的大太监

　　这美女换了太监让齐成颖有些触不及防，他脸上不露神色心里却已经算计了一番，最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儿臣谢过娘娘的关怀。” 他起身拱手道。

　　这日八皇子齐成颖从储秀宫离开时，身后跟了一个陌生的小太监。

　　齐成颖走后，从内殿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却是皇长子齐成泰。

　　他一屁股坐到了陆贵妃身边的椅子上，语带不解的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要把蕊姬送与他么，怎么最后给了个太监？“

　　“你在里面没瞧见，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陆贵妃轻哼了一声道。

　　她前面的话铺垫的那么明显就是要送人的意思，可是齐成颖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回答没有带人上路伺候，这就是不准备回绝她的送的人了。

　　“我要的是他的措手不及，他这样有备而来我又何苦白白做个恶人，还要与谢家结了怨。” 陆贵妃解释道。

　　“就算是他有备而来，我还不信他能过的了美人关！”齐成泰不爽道，有蕊姬那般的绝色，他不信他那个没怎么开过荤的弟弟能招架的住。

　　陆贵妃看着他扑哧一笑，接下来对自己儿子说的话里却带着几分嘲意

　　“那蕊姬是你找来的，你怎么就过的了这美人关呢？”

　　这话说的齐成泰愣在了当场

　　“你啊，前些年顺风顺水的就觉得只有你自己志存高远，别人都是木头渣子。”

　　陆贵妃也不愿意再跟他多说，只觉得能搓搓他的锐气也好，别的事情等静下来才能好好谋划。

　　”倒是这宁妃这两年本事见涨，我储秀宫里的事情她都能知道了。”

　　“木香”

　　“奴婢在。”

　　“去查查到底是谁在我宫里吃里扒外呢？查到了也不用来报，拖去慎行司打死算了。”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