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宫门》水玉鎏金

105、浑水

　　千重宫门chapter104

　　皇帝跨进慈宁宫后殿时，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太后黑着脸坐在主位上，一位穿侯夫人诰命服饰的女子躺在一张临时抬来的一张春凳上，口唇发紫，不醒人事。

　　夏蓉扑倒在她的身边，急的六神无主，只能爬到太后的身边求情道“太后娘娘您救救臣女的母亲吧！她的心疾是顽疾，救治不及时…………”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身子软的瘫倒在地上抖的不行，只能号啕大哭。

　　”这会子跟哀家谈什么立身正不正，你家女儿一个劲的往宫里塞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

　　“你们夏侯府的女儿是什么名声，你们不知道吗？还在哀家跟前立起牌坊来了！” 太后听了夏侯夫人的提议暴怒道，随着自己的脾气把侯夫人一顿刻薄。

　　没想到夏侯夫人内里却是个极有心气的，这些年为了府里不得不磨后了脸皮，心底深处去还还保有着书香门第那一丝自尊。

　　可惜太后今天的话把她强撑着的面皮给扒了个精光，羞愤，心冷，想寻死的念头一起上来了，胎里带来的心疾毛病一下子就犯了。

　　“皇上来了。” 包良玉在殿外低喝了一声道。

　　齐成宪看了慈宁宫的这一地鸡毛，心里不由得烦乱了起来。

　　他也没有急着给太后请安，而是喊了一声宝山道”你再去赶一趟，跟太医院的说清楚，侯夫人是心疾犯了，找个擅长的太医来。”

　　总不能让外命妇不明不白的死在慈宁宫，那太后的名声得变成什么样？

　　“水华姑姑，朕记得太后这里有地方上进贡的三神保心丸，先拿来给夫人服下吧。”

　　自己的母后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知道，即使知道自己的宫中有药，太后也是绝对拉不下面子让人拿药丸给侯夫人服下，弄不好还觉得对方是故意这么要死要活的。

　　水华此刻也不再去刺激太后，直接按照皇帝吩咐的去办了。

　　其实这药灌进去，侯夫人那口出不来的气慢慢地就缓过来了，等太医来了一顿诊脉，扎针，这人到底还是救醒了。

　　夏蓉出来谢恩，她还年轻太后那里到底是说不出感谢的话，只能叩了几个头。

　　“臣女代家母叩谢皇上的隆恩！” 夏蓉在皇上面前道，从她入宫以来一直觉得齐成宪是一个冷漠，毫无温度的人，此时才知道这位帝王至少还是讲人情的。

　　“侯夫人身体欠安，你作为她的女儿就出宫回家侍疾去吧。” 齐成宪道，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顺水推舟倒倒是变的极为容易。

　　“臣女遵旨。” 夏蓉道，她认清了，这一辈子她都做不了这宫中的人，夏家的荣华富贵就交给更适合的人去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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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来的倒是快，可惜哀家记得让贵海去传的是贵妃，怎么皇帝是替她来的？” 太后对皇帝的一些列处置都冷眼旁观，直到旁人都走干净了，才口气不好的说道。

　　“她吐的昏天暗地的，此时出门有失体面，在您面前也不够恭敬。” 齐成宪道，用的是理所当然的口气。

　　“那哀家是不是得等她生了，才能找她来问话？” 太后道，其实母子两人有极其相像的地方，一样的执拗，被惹恼了就不轻易给人台阶下。

　　“何时找人问话，自然是母后你说了算，朕今日说，不过是朕自己的一点想法罢了。” 皇帝回道。

　　太后却气的一阵眩晕，还有谁的话比皇帝的意思更重要吗？她这个儿子连和她打太极都寸步不让了，难道是真的被那个谢氏给狐媚了？

　　她努力说服自己咽下这口气，如果儿子不站在她这一边，那她能打的牌此刻还是太少了。

　　她得让张家强大起来，才能抵抗谢氏一族给她带来的压力。

　　“算了，就当哀家多操了心，想着这么多年皇帝你身边都没有一个妥帖的人，这夏氏在哀家身边的这些日子看着大方得体，人又温柔……” 太后长叹一声道。

　　“母后的心意朕自然是明白的，您也不用着急。朕才刚登基，后宫一事母后有的就是操心的时候。” 皇帝道，太后换了话题，他也没有再咄咄逼人。

　　“哀家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操多久的心，只盼着你能早日得几个佳人，子嗣绵延，哀家也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太后道。

　　“这后宫女子做事没个章程自然是不行的，可是有些人太有自己的想法，那也是后宫的大忌。”太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几个回合下来她算是看出来了，承乾宫的那一位，人小，手段可不小。

　　她刚说完抬头想看看儿子的神情，却看见齐成宪正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先帝的后宫里，还有谁的主意能比如今的太后更多？

　　“母后说的对，主意太多的人最终还是会把自己绕进圈里的。”

　　张太后怎么都想不到，葬送张家前程的是早已躺在墓里的张老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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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有个爱好，喜欢去梨园听戏、不但有长包的厢房，打起赏来也是相当的豪气。

　　不过他爱看的都是武戏，武生功夫练的越好，他抛的赏钱就越多。

　　这日他正看台上的打的热火朝天，一个不速之客就登门了。

　　“谢大人可让我好找啊！” 来人进门就笑着开腔道，一番熟络的样子。

　　谢蕴一看竟然是皇帝的舅舅，如今的英国公张玮。

　　“贵客临门，今日国公爷怎么有雅兴来听戏？” 谢蕴站起来热情的寒暄道，人家如今是皇帝的舅舅了，见面也得客气三分。

　　“您爱看的这一行，我可真的欣赏不来，今日我是特意来找大人你的！” 张玮倒也实诚，直接就交了底。

　　哪有人找人找到戏园子里来的，真是扫兴之人！谢蕴在肚子里暗骂道，可惜脸上还是要热情的请人坐下。

　　“今日张大人找我所谓何事？” 谢蕴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张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要开口之事让他非常的为难，他端着茶杯喝完了一杯茶，也没能把想说之事给说出口。

　　谢蕴也不催他，只当不知他的尴尬，和他东南西北的扯了起来。

　　终于熬到张玮自己都忍不住了，红着脸道“谢大人，前些日子皇上罢免了户部侍郎程明玉……”

　　谢蕴一听心里有数了，这位皇帝的舅舅是看上了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了。

　　张玮是袭了一个爵位，可惜在朝中一直担着无关紧要的闲职，如今担着个鸿胪寺少卿的名号。大齐之外都是些弹丸小国，出使往来也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哪有什么威风可言。

　　户部侍郎就不一样了，每年地方的孝敬都拿到手软，等闲的封疆大吏也得笑脸相待，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好位置。

　　“张大人这是意动了？”谢蕴见他实在尴尬，随性帮他摊开来说了。

　　“让您见笑了……”张玮红着脸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求人办事过，要不也不会被自己的皇后姐姐嫌弃了大半辈子。

　　“人啊都得往高处走，这有什么可笑的。只是张大人来找我不是舍近就远了吗？”

　　“这事你还不如直接去跟皇上说说。” 谢蕴满脸真诚道，绝不让对方为难。

　　张玮有他的难处，他是张家幼子，前头死了老子，又死了大哥后这帽子突然就扣他头上了。

　　可是他就是当幼子养大的，脾气软和，也没什么主见，张太后向来都不看重他。

　　他在太后面前说一句让太后不中听的，太后能把他压在那里训个半天，哪有个国公的威严。

　　“我就是想先来听听大人的意见……皇上那里……” 张玮其实不敢去。

　　谢蕴这身老狐狸皮常年裹的贼好，见人三分笑，朝中上下没有他不能聊上几句的人，以至于张玮觉得他反而亲切些。

　　“张大人既然想听，我能也就和你交个底，其实这程明玉的事情就是皇上想给自己手里腾个地方，所以这即任的人是谁，只有皇上他一个人说了算。” 谢蕴道。

　　其实呢……他就是在胡扯，他让人参程明玉的时候，皇帝还只是太子，哪里管的到这个。

　　可是这话听起来又不假，因为现如今太子是皇帝了，这位置也像是给皇帝腾出来放自己的人了。

　　张玮一时间给他绕晕了，觉得他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那谢大人知不知道皇上心里有人选了吗？” 张玮道，若是比他厉害多了的人，他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其实要我说啊，户部这个地方那是真的不适合你，这账本上的帐和你心里不同的两本帐，你得一清二楚。张大人你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为人啊。” 谢蕴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位英国公真的只适合挂个名号的职位。

　　“不瞒大人你，我也是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一事无成，心有不甘罢了。”张玮摇头道，肚子里有些丧气。

　　“你要求上进，皇上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要你事事以皇上的心意为先，皇上他自然会重用你。” 谢蕴开导道，这话他倒没有忽悠对方，而是心里觉得齐成宪会喜欢一个听话的外戚。

　　张家只要能做到以皇帝为大，而不是以太后为大，那听话又软弱的张玮混个国公的体面还是有的。

　　“皇上会不会觉得我手伸得太长？”张玮不确定道，就怕外甥觉得自己太贪。

　　“想要的先商量，这才是自家人的体现，皇上哪里就这般容不下了。若是张大人相信我，你只管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