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特别行动组》闻晓白

26、第 26 章

　　这次的地点特地选在了一个小会厅，既增加了私密性，又躲开了出事的地点。大概是中心联盟不愿让各联盟回忆起之前发生的惨事。
　　中心联盟的会议主持站在演讲台上，语带沉重地说：“中心联盟对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遗憾。现在，我们要讨论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次的选举是不是应该延期举行。”
　　会议主持的话音落下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会场静默的令人尴尬。
　　会议主持思索着如何调节气氛时，一个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
　　“对方的行为明显是在针对这次选举，他们发布那个网站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希望我们恐慌，现在延期选举，相当于向这些人示弱。”说话的是欧米伽联盟的议长罗斯鲁尔。
　　这句话一语中的地指出了所有人面临的困境。选举可以延期，但之后呢？之后所有联盟将面临的是无尽猜疑和民众的恐慌，他们付得起这个代价吗？
　　会议主持点点头，说：“但是诸位的安全也很重要。”
　　这是中心联盟的表态。也就是，没有态度。中心联盟和各子联盟的关系很微妙，并不是上下级，不能强迫子联盟做出任何决定。而此刻，他们也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这句话，相当于把问题抛回去，让子联盟自行决定。
　　众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是一阵静默。中心联盟不愿表态，个子联盟也不愿意。这个决定不仅仅关系到他们自身安危和舆论，还是一场星际间的力量角逐。中心联盟作为协调机构都不愿承担责任，关系复杂的子联盟间又如何能达成协议？毕竟，银芬尼塔斯星系的所有联盟间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合作与竞争，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谁都不愿示弱，谁也不愿意显得太强势。
　　毕竟枪打出头鸟，谁都不想率先成为靶子。
　　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波涛汹涌，计算着无数的可能性，表面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次，打破沉寂的还是罗斯鲁尔。他说：“我相信我们的安保措施。如果连中心联盟选举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我们如何让联盟的公民相信我们能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这句话问得众人一阵沉默。的确，中心联盟选举的象征意义非常重，甚至超过了选举本身。对方的做法明显是在削弱中心联盟的公信力，如果在这时退缩，就落入了他们的陷阱。然而，为了这样的象征意义冒生命危险，值得吗？
　　韩林行的目光不由落在罗斯鲁尔身上。这的确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有魄力，却懂得掩饰自己的强势。他的表态十分得体，在得体的表态之后，又适时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掷地有声，给了所有人压力，又不让人产生被胁迫之感。准确地说，是不让人觉得被他胁迫。胁迫众人的，是来自外界的压力。
　　罗斯鲁尔将这样尖锐的矛盾，以一个疑问的形式表达，就显得他与众人站在统一战线，同仇敌忾。
　　真的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韩林行在心中感慨。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向薛思源飘去。如今，薛思源代表的是西格玛联盟的态度。他会怎样做呢？薛思源只是静静坐着，稳如泰山，似乎是在思考。
　　韩林行收回目光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坐在薛思源身旁的人。
　　一个气质很干净的年轻人。韩林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顿。
　　为了掩饰真实容貌，沈贺在一定程度上做了易容，容貌虽然改变，那身气质却是没有变的。
　　韩林行忽然不着边际地想，沈清朗也想把沈贺培养成这样一个政治家吗？沈贺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没有人觉得，沈总长的儿子会把大好青春耗在特别行动组这样的地方，这里恐怕只是他的一个跳板。他下一步，会跳到哪里去呢？
　　韩林行知道，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但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沈贺这样的人，也会走入政坛成为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吗？他自己又希望如此吗？还是说，沈清朗并没有给过他选择。
　　韩林行出神之际，会场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赞同罗斯鲁尔先生的看法。”薛思源忽然发声。
　　薛思源开口之前，韩林行可以任自己开个小差，因为决定权不在他，他也实在没有什么事好做。但如今薛思源一开口，焦点转移到他身上，韩林行就不得不警惕些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薛思源开口支撑罗斯鲁尔，无形中打破了僵局。由于现在只剩三个候选人，薛思源一发声，就只剩一个最重要的当事人没表态了。
　　没说话的是这次候选人里唯一的女性，派联盟的卡林加女士。由于薛思源的表态，卡林加开口的压力陡然剧增，她知道人们都在等她说话。她想了想，不疾不徐地说：“我也赞同。但是我想提醒大家，如果再出任何情况，我们就相当于向全星系证明了我们的安保措施的确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道卡林加女士身上。人们意识到，这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政坛中的女士通常都会处在尴尬地位。同样的事情，男性做了就会被当做魄力的象征，女性却会受到太有野心、太强硬的指责。然而女性如果真的表现得太过温婉，却又得不到重视。卡林加很好地找到了两者间的平衡。
　　卡林加以最不卑不亢的态度和最柔和的方式指出了人们最关心又不好宣之于口的关键问题。选举如果如期进行，众人的安全有保障吗？而她甚至没有直接提问。她采用了更迂回的方式，却很好地将问题的重点从舆论压力转回了安保问题，把压力从子联盟身上重新转移回中心联盟。
　　刚才因薛思源表态而倾斜的天平奇迹般又退回了原点。
　　人们的目光又落回会议主持身上。卡林加的问题，只有中心联盟能够回答。正在中心联盟左右为难的时候，卡林加又出其不意地开了口：“我同意选举照常进行，但我们必须加强安保。”
　　一句话，解救了被放在火上炙烤的中心联盟。人们对这位女士更是刮目相看。她明确指出了这件事的责任，又挺身而出替中心联盟解了围。这个转折，不可谓不高明。
　　相较之下，薛思源的表现就可谓平淡无奇了。然而韩林行知道，他并没有把这里当成一个秀场，他思考的是大局。而且，薛思源明白他肩上的责任，他此刻代表的是整个西格玛联盟，他要考虑西格玛联盟的一贯立场。此刻，他不适合说太多的话。
　　以薛思源保守的性格，他的确也不会说太多的话。这样的性格对于一个政治家而言原本不是助理，但此刻，这让他跟其他两位候选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实，保持神秘，未尝不是一种策略。一个聪明的人知道如何让自己的弱点变成优势。薛思源在这点上，不可谓不聪明。
　　由于三个候选人都没有明确反对，投票人就更不好意思退缩了，于是，投票决议时，以大比分决定选举正常进行。
　　第二天，恰好是罗斯鲁尔的演讲会。罗斯鲁尔在台上舌灿莲花，台下的人却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很多人都无法集中精力听他的演讲内容，生怕下一刻，他就倒在台上。
　　然而渐渐地，人们开始被他从容的态度所吸引，发现他真的是位很优秀的演讲者。联盟可持续发展这样堆砌数字的无聊内容，在他的表述下居然变得生动有趣。人们渐渐忘却了之前发生的不幸，开始专注地聆听罗斯鲁尔的演讲。
　　一个优秀的演讲者，必定懂得与台下的人互动。罗斯鲁尔的目光不时落在观众席的不同位置，甚至是他的两个竞争者身上。他的目光充满自信，却又不显骄矜，肢体动作也恰到好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会议主持举牌提醒，他的阐述时间还剩10分钟。罗斯鲁尔点头示意，目光又落向观众席。忽然，他神色一顿，下一秒，会场响起了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