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到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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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木回头一看，师傅那张熟悉慈祥的脸就映入眼帘。
“师……是的。”肖木脱口而出的师傅被他堵在了喉咙，他想起以他现在的模样，师傅是肯定不认识的。
崔师傅深深叹了口气，拿出根板凳让肖木坐，又去泡了杯茶给他。
肖木接过茶，看到师傅伤心的模样，肖木觉得好难受，他一直都不怕死，只是他还有牵挂，还有像师傅这样的人牵挂他，他怕他伤心，所以即便生活再苦还是乐观阳光的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
崔师傅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水说：“我们木头啊，是个好孩子，只是这辈子太苦，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但是木头从来不跟我抱怨这些，只是一个劲儿地努力，可老天爷太不长眼了，就这样带走了他，我没有儿女，一直就把他当儿子看了，他这么走了，让我怎么过。”
刚说完，崔师傅擦干的眼角又涌出泪水，一个大老爷们低声的哭了起来。
肖木一边听一边摇头，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他怕自己会跟着师傅哭出来，使劲睁着眼睛不敢眨一下。
“师傅……我听肖木这样喊你，我和他是好朋友，也请让我这么喊你吧。”肖木咳嗽几声平复下情绪，本想用手安抚师傅，但手在接触师傅后背那一刻，却穿了过去，他看着自己穿过师傅身体的手，苦涩的笑了笑。
“师傅，肖木曾对我说他师傅对他很好，他本来一出生就该不在的，但是幸好活了下来，他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人，但只有师傅一如既往的照顾他爱他，他说不管将来如何，都希望您好好的。”
崔师傅将手放在肖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脑袋还是直摇。肖木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能安慰师傅，他只好沉默的陪着他，陪着他师傅将自己的灵守完。
等崔师傅情绪稳定了过后，他告诉了肖木，肖木去世后的事情。他说第二天，没看到肖木来工地，以为肖木跟着他爸躲债去了，结果不久就收到了电话，说肖木出事了，还说联系不上肖木他爸。
谈到这儿，崔师傅就开始破口大骂肖木他爸，骂他不是东西，骂他生前把肖木害的那么惨，骂他生后还不肯认肖木。
肖木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爸肯定是不方便来认他。但肖木听到这话时，心还是冷了几分，他早知道他爸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难过，但是没想到，他爸连认都不愿认。
肖木在这待了一天，陪崔师傅帮自己的灵守完，亲自给自己上了香，对着照片鞠个躬，崔师傅还请了个法师让他帮肖木渡劫，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这么苦。
从师傅家走出来，他还有五天的时间。五天的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用，他第一次不想呆在人间，他走在人间的每个角落，都好像看得见生前的自己，挨家挨户送报送奶送外卖的的他，因为迟到一分钟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被逼着道歉，扣工资。
他能去哪里呢，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准备回一趟家，他笃定他爸一定不在家，谁躲高利贷还会在家呢。
可他想错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爸竟然会在家，并且还喊上了平时的麻友在家里搓麻将。
家里很热闹，满屋都是香烟酒精的味道，每个人面前还摆着花生毛豆，他爸和他的朋友们都在高兴的打着麻将，一会儿讨论上局麻将，一会儿讨论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肖木即便有心理准备，但还是会难过，那毕竟是他爸，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师傅为他守灵，为他哭泣，但他的亲爸，流着二分之一血液的爸，却在他走后无动于衷。
当肖木走进去的时候，麻将声停了下来，麻将桌上的人都奇怪的看着肖木。
“叔叔您好，我是肖木的朋友……”
“没有钱，那小子跟我没关系，他欠你钱你去找他，别找我。”肖木他爸叼根烟，十分不耐烦的赶走肖木。
“不是，叔叔，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密码是肖木的生日。”肖木将他昨晚向阎复借的钱通过地府银行转到了自己生前的卡上。
肖木他爸看到银行卡顿时眼睛就亮了，连忙在麻友的起哄中收下卡喜笑颜开，随后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哎，我那苦命的儿子走得太早了，不过他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也值了啊，叔叔觉得很欣慰啊。”
肖木没说什么，只是最后看了他爸那张高兴的脸，离开了。
肖木觉得自己眼睛很涩但又流不出泪水，又觉得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拿着一把尖刀一片片地剜了下来，疼得他难受，疼的他麻木。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像以前那样努力，他爸迟早会像最开始那样爱他，保护他，但是他没想到，等待的结果一次比一次令人绝望。
人间可能真的不值得。
他蹲在昏暗的楼梯口，捂着心脏，那里疼的他站不起身。
肖木回到了地府世界，无尽的黑夜似乎才能包容他的痛苦，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看到一张张笑得高兴的脸，最后自己也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他突然很想见到阎复，但他找不到回阎复家的路，因为每一次返回点都是随机的，是在离开点附近的十公里内。
他尝试着联系阎复，却没有得到回应，他就只能一直傻走，在原地绕圈圈，越绕他越急，越急就越错，本来他只离阎复家五公里的距离，硬生生被他走成了十公里。
“肖木？”突然，地珠里传来的一声响给了肖木希望。
“我在我在。”肖木赶快回应，生怕对方给错过了。
“在原地等我，别乱跑。”说完，阎复就把电话给挂了。
肖木没有再乱动了，他乖乖的站在马路边上等着阎复。他看着来往奔驰的车，都觉得像是阎复来接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阎复的声音就觉得好安心，很想快点看见他。
嘟嘟——
肖木听到一声喇叭声响，抬头就看见阎复将车窗摇下，让他上来。
上了车，两人反倒没有什么话了。肖木看着窗外迷离的灯光，阎复则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对不起，麻烦你了。”肖木为他的笨道歉。
“以后每天出门跟我识路，我家方圆十公里的路认清，不认清还要这样我来找你，你就别指望还能还世了。”
阎复冰冷的语气中带了点儿怒气，显然他是担心肖木，但肖木却以为成了他给他添了很大的麻烦，让他感到了不高兴。
“好。”肖木点点头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这个心不在焉的模样一直保持到了回家。
阎复不知道他在人间经历了什么，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对他笑了，一回家就坐在离自己远远的沙发上出神，问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摇脑袋。
阎复拿他没办法，也索性不管他了，回房间休息。
看到阎复上楼休息，肖木才坐在沙发上小声的哭了出来。他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阎复，而且在他面前，肖木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他哭了好一会儿，反复的想着他师傅为他哭泣，他爸却毫不关心他的画面，特别是他爸最后拿到钱时的笑容，他真的觉得好心酸。
他模糊着眼睛伸手向茶几上的纸巾摸过去，却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那只手将他眼泪擦干净，他睁眼一看就看到了阎复那双好看的眼，没了以往的冰冷，只留淡淡的关心。
看着阎复，肖木忍不住了，抱着阎复就开始大哭起来，他搂住阎复的脖颈在他怀里抽泣哽咽，阎复则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他。
阎复的怀抱真的很让人安心，宽阔且温暖，被他抱着哪怕是卸下所有的防备也不会担心受伤。就像是和暖的风，抚慰着你心中那一层层结痂的伤口。
哭够了，肖木不好意思的放开了阎复，拿过纸狠狠揩揩脸上的泪迹，觉得自己刚才的模样太丢人。
“不用不好意思，小朋友是可以哭的。”
“我不是小朋友。”肖木再次强调。
“在我眼里，你是。”
“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
“大不了多少？的确，就几个世纪。”
肖木听到这，破涕而笑，这年龄是肖木不能用辈分来形容的。
阎复看肖木笑了也就放心了，虽然他多多少少知道点儿肖木的经过，但是他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一个大男生哭成这样，他不愿意去问。
“你做阎王多久了？”
“很久了。”
“你不能转世吗？”
“能，不想罢了。
”
“孟婆是个老婆婆吗？”
“现在的孟婆是个男的。”
“……”
就这样，肖木问着一个个无聊的问题，阎复就一个个耐心地回答，直到肖木困得睡着，阎复才回房准备休息，并考虑是不是该在客厅里给肖木安个床。
“你说为什么老天爷不喜欢我呢。”肖木在梦中迷迷糊糊地问。
阎复听到这笑着说：“老天爷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阎王爷觉得你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回到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