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
日照当空，春景已至。却偏有醉仙糊涂，将雪投在晴日，绽开树树梨花。
“不义之财，有意查收——柳家庄。”
莫声谷赶到贼人藏身的洞穴时，仅找到一柄飞刀，以及一纸字条。飞白枯笔，有前朝遗风，只是这“柳家庄”更像一村一镇，实在于江湖上从未听闻。
“七弟，贼人是给鞑子运的东西，”俞莲舟捋着自己的胡须，只是皱着眉头，“这义士做就做了，怎么还留个称谓，岂不是自招祸患？”
莫声谷却是以己度人，全不将此放在心上：“这人既将财物全数带走，自然会怕贼首找到不相干的人身上，担心到时候伤及无辜，故而留个字笺。”
他是心中如何想，口中如实言。
“但愿如此。”俞莲舟却另有想法，这是二人所思不同，所言自然也不同，“我更怕是有人故意示威，想借此在江湖上占一席之位。”
莫声谷却是笑了，道：“既是多了行侠之人，便要扬名，也是喜事。”
他到底年少，不懂兄长之忧，亦想不到兄长是担心一个“伪”字，原是俞莲舟行走江湖时曾遇伪君子浑水摸鱼，先行善扬名，再借名为恶，背地里另有行事。
只是此事非一言一语可以说明，俞莲舟也心下明白，何况七弟所说亦有道理，极可能是自己多想，便也作罢，只道：“你去城东，我往城西，将恶贼已死的事告知百姓，午时于客栈回合。”
莫声谷当即应下，辞别了二哥，又告诉众人，那杀人掠货的恶贼已被柳家庄的人所杀，才复往客栈而走。
正行间，忽闻前方有呜咽哭声。
他移目去看，见一群妇人身着富贵绫罗，围在医馆门口，个个悲哭，旁边还有侍从驱逐着围观的人。
“哎呀，这可替李老汉家报了仇。”
“就是，不知是哪个好汉干得。”
莫声谷听得清楚，却又不明白其中缘故，本应去问，又怕误了与二哥定好的时辰，只得继续前行，才回了客栈歇下，又向掌柜要了饭菜，正要入口，就听得楼下喧哗。
“是钱家人来了。”
小二提起这个，满面不悦，又向莫声谷道，“客官，你一会儿甭管听到什么，可都千万别出来。”
“怎么说？”莫声谷顿觉奇怪，便将筷箸放下，抬头去问。
小二挠挠头：“也不为别的，是怕伤到你们这些客人。那钱家当家前段时间攀上了朝廷，当了个收江鱼的小官，看渔人李老汉的闺女标志，就起了不良意。”
莫声谷心下不服，又很是气恼。暗道越是如此才越是应该出面管上一管，何况几个家丁护卫，还能伤到自己不成？只是才要言语，小二已又开了口，他便也接着听下去。
“也是钱当家碰上了硬茬，两天前他打死了李老汉，逼得李家闺女走投无路，只能去烧香，求神灵庇佑。结果，当天晚上钱当家就没了。听人说，钱当家是被人一飞刀戳死的，那杀人的还留了个字条。”
“柳家庄？”莫声谷听到此，不禁为杀钱当家的人叫了声好，又觉熟悉，眼睛猛一亮，赶忙询问。
小二立即就点了头，又道：“客人既知道，小的就不多说了，我去提醒其他客人去。”
莫声谷并不阻拦，只是也没了用饭的心思，坐在一边暗暗思量。也不知这“柳家庄”到底是个门派，还是个人。若是门派，怎从未听说过，他们又在何处落脚？若是个人，既有意留名，何不报上大名？也好结交。
他正想着，又听楼下有人逞凶道：“李老汉的闺女呢？你今天要不把人交出来，这店也不用开了。”
“哎呀，钱夫人呀，这李姑娘真真不在我这儿。”
掌柜的话没落，就听“砰……”得一声，那妇人身旁的壮汉已将桌子提起，又大吼一声，向地上砸去：“你是说还是不说？”
他话音没落，就见面前一道影子闪过，又觉一痛，连退数步，定睛去看，只见桌子已被挪回原处，而面前有一男子提剑而立。
“先是夺人之女，后是伤及无辜，亏你们还好意思站在这儿？你们也不用找什么李姑娘，先赢了我再说其他。”这男子正是莫声谷，他见这群人对一个不会武的掌柜出手，立时就起了怒火。
那钱夫人却仗着人多，全不将其放在眼里，拿手一指：“你算什么东西？识相的快些让开。那李老汉的闺女不过是想装装样子，好提身价，一股子狐狸……”
她一句“狐狸精”没说完，就听“吱呀”一声，便见客栈的大门打了开来。
“掌柜，我跟李姐姐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女子，容貌清秀，双目带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着了件白色衣物，又在袖口衣带上秀了粉色纹样。她左手还拿着新折的花枝，右手又拽着个比她大些，身着孝服的姑娘。
她说话时，正将门推开。只是推开一瞧，笑容便转了，又恼起来，将眉一挑，道：“呸！有气去阎罗地府找姓钱的发去，找李姐姐算什么？”
她这话正合了莫声谷的意。
武当素来正派，男女大防守得极紧。莫声谷原被少女推门时的一笑晃了眼，又记住师门规矩，侧过头不去看。
然而他不去瞧，却总记得那笑极为灿烂，令人艳羡，又想去瞧，就偷偷地瞥上一两眼。可这姑娘偏有不笑了，只是冷面怒眉，落在他眼里，又有几分娇俏。
这会儿一句话又对了他心思，莫声谷就忍不住道了句“好”。
莫声谷话音才落，就见壮汉又一斧往两个姑娘那边打去，当即大怒，提剑而档。
“铮……”兵刃相接，莫声谷剑术精妙，得张真人之传，而那壮汉只是凭些傻力气，胜负自然已分。
只需一招，那壮汉的板斧已脱手而出，落在钱夫人身旁不过一寸的地方，她立时打了个寒颤，拔腿便往外跑，也顾不得门边就站着李姑娘，直一言不吭，仅顾着跑了。
那壮汉见主人走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怕就这般跑掉实在丢人，还不忘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武当莫声谷，你可别找错了地方。”莫声谷说着，一抬手便收剑入鞘，哈哈大笑几声，很是畅快。
壮汉立时变了脸色，却不敢招惹，只得离去，又道自己奈何不了莫声谷，难道还奈何不了那两个姑娘，便在离开时有意加快脚步，去往那李姑娘身上撞。
“快滚吧你！”谁知方才那说话的女子眼疾手快，把李姑娘往自己身后一拽，紧接着就是一脚，没好气地骂了声儿，又狠狠将门一关，才转身道：“掌柜，你还好吗？”
“无事。”掌柜摇摇头，对莫声谷行了一礼，“方才多谢莫七侠相助。”他又向两个女子道，“玉兰，琴儿，你们快向莫七侠道谢。”
“不用不用。”莫声谷赶忙扶起掌柜，又向两个姑娘连连摆手。
“我叫甘玉兰，多谢莫七侠了。”那多话的女子当即一拱手，又复了笑模样，还眨了下眼。身后的李姑娘也笑了，略扬嘴角，拘上一礼。
莫声谷又要去扶，可他有些顾忌，只能虚扶一把，却见甘玉兰在旁盯着自己看，一时间倒是真急了。他方才打架时气定神闲，这会儿对着俩姑娘反而渗出汗来。
“哈。”甘玉兰拽着李琴儿起来，又笑道，“莫七侠不好意思呢。李姐姐，我们不谢他了。再谢下去，他怕是也要跑了。”
这下莫声谷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我才不会，拔腿就跑的那是我六哥。”
他话一出，自己先捂住嘴了。
甘玉兰已是笑得合不拢嘴：“莫七侠，你这般说你六哥，他知道吗？”
“玉兰，你快别打趣莫七侠了。”李琴儿凑到甘玉兰耳边，悄声嘀咕一句，便惹得甘玉兰连连点头。
甘玉兰也不再继续招惹莫声谷了，只是侧头去看他，道：“掌柜，莫七侠，我跟李姐姐先回屋了。”她说完，便拉着李琴儿上楼去了。
“琴儿被钱家人逼得自杀，是玉兰给救下的。”掌柜轻轻一叹，又转身向莫声谷道，“若有一二得罪之处，望莫七侠看在她亦有几分率性，莫要怪罪。”
“没有没有。”莫声谷连连摆手，“甘姑娘，人很好。”
他虽性子爽直，之前连跟姑娘们交谈都少，今日忽然要说一个姑娘，登时红了脸，匆匆向掌柜敷衍几句，自己回了屋。
只是坐在屋中，对着一桌饭菜，他却怎么也吃不下了，打开窗户，又见窗外一片桃红柳绿，不禁寻思道：“以前总听人将女孩子比作瑶台仙家花，今日想来，果然不差。”
他越想越觉有理，竟一时对着窗外春景出了神。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