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打的天下》狮弋

2、第二章

　　付清欢，江湖势力云中天的现任掌权人，其人亦正亦邪，做杀人越货的买卖，亦做保镖押运的生意，其麾下商铺众多，画舫、酒楼、当铺遍布北冥各地。其师姐乃当朝贵妃。
　　作为人中之龙的存在，付清欢此人素来说一不二，亦容不得旁人意见相左。说要让北冥十一自己去培养一个人，便在当日下午把北冥十一强行带进了一家地下赌场。
　　此地下赌场一共分为四层，顶上一层是不能进的，其余三层又分为地上两层，和地下一层，上层是赌客们赌博下注的地方，下层则是斗兽场。至于是什么斗兽……答案是：人。在这座赌场里，斗兽的人或是亡命之徒，或是流浪在外被赌场收养的孤儿。身份干净透明，挑一个回去培养成暗卫，是再合适不过。
　　“原来是付公子和十一殿下，里面请。”
　　方才踏入赌场，极快便有人凑上前来引路。
　　北冥十一的目光在赌场扫过，来这里赌博的每一个人都会在柜台进行登记，因为身份非富即贵，所以不乏一些北冥十一在朝堂上见过的人。
　　衣冠禽兽？北冥十一脑海中闪现出四个字，可自己也差不多。
　　引路的人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房间里已让人备好点心果茶，还请付公子与十一殿下先在此处稍作休息，赌局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始。”
　　这里的房间大多是前后两扇门，一扇门做出入使用，另一扇门打开后是护栏，俯瞰而下，便是斗兽场。
　　明明还是白天，但或许是建在地下的缘故，斗兽场光线极其昏黑，只有幽幽烛火似野兽的眼睛潜伏在斗兽场的四面八方，供赌场上的人观看清这下面的战况。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悉悉索索——是铁链在地上被拖动，紧接着，随一声琐被打开的声响，白色的老虎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嗷——”轻一拍掌，吼声震天。
　　北冥十一的视线从白虎身上移到斗兽场的另一边，那里站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对比起健壮凶狠的白虎，显得单薄又不起眼。
　　“第一场，挑战人十九号，下注时间为一炷香。”
　　庄家的声音在赌场回荡，铜锣敲响，香火点燃，北冥十一注意到，就在庄家敲响铜锣的那一瞬间，少年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房间里出入的那扇门被打开，一名小厮走进来笑眯眯地询问付清欢和北冥十一要压哪边赢。
　　付清欢不急不缓地啜了口茶，然后冷艳的眸望向北冥十一，“徒儿，你说呢？”
　　北冥十一： “老虎。”
　　付清欢：“那就压老虎。”
　　下注结束后，束缚白虎的最后一根铁链解开，伴随着一声气震云霄的嘶吼，白虎直接朝少年扑去。
　　四周皆是铜墙铁壁，少年无所遁形，只能被逼着正面迎战。
　　这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局，有一刻，北冥十一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在看人斗兽，而是在看一个人在死亡的边缘挣扎。而更可悲的是，那人的狼狈被暴露在众人面前，供众人娱乐消遣。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付清欢开口对北冥十一道：“你压对了。”
　　“嗯。”
　　北冥十一点了点头，亲眼见证少年死在老虎嘴里，他的脸上却一丝波动也无。
　　这就是他所在的国家，成王败寇，命如草芥。而对于那些孤儿而言，流浪在外也不过是被人欺凌的命运，赌场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残酷，但也算一席安身之地。如果运气好，在场有王公贵族看上，还可以将他们买回去作为打手或者……禁脔。不对，买回去的命运本就是未可知的，或许也算不得运气好。
　　历经一场又一场的赌局，斗兽场四处横尸，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北冥十一很快就对这与其说是人斗兽不如说是人送命的表演失去兴致，他的眼不知不觉就停留在了说要带他找暗卫的付清欢身上，斯人延颈秀项，肤白胜雪，三千银丝未束披散于肩，隐隐似带了月色清辉。
　　不过付清欢并没有察觉北冥十一的注视，所以他也没察觉到北冥十一那极其复杂的眼神，眷恋又晦涩，痛恨又悲伤。
　　庄家： “第九场，也是今天的倒数第二场，挑战人，四十七号。”
　　几乎是在四十七号上场的瞬间，场上有一阵鲜明的抽气声。这动静有些大，北冥十一终于回神，将目光从付清欢的身上移向斗兽场。而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的视线与场上少年交汇，少年血染一般的红眸撞入了他的眼睛。
　　红色的瞳……？北冥十一微微一怔。
　　少年的容颜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俊美，长眉邪飞入鬓，五官深邃明朗，然而一双眼睛却是危险嗜血的红色，盯着看久了竟觉得有些邪气。
　　庄家：“鉴于四十七号此前从未有过败绩，为了让赌局更具悬疑，我们这一场决定——再增加一只白虎！”
　　场上闻言又是一阵哗然。
　　“咔嚓，咔嚓。”接连两声锁链被打开的声音，众人屏息，只见两只白虎分别从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缓步踱入斗兽场，危险一触即发。
　　然而与众人即紧张又兴奋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编号四十七的少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蹲下身低头去捡地上的短剑，那短剑是上一个斗兽失败者留下的，上面锈迹与血迹斑驳，看上去完全不是能用来杀虎的武器。
　　北冥十一微微侧目，只见蹲着的少年下颌微扬，再次抬眼时，血染的红眸中煞气翻腾，竟全然是不亚于野兽的凶狠之色！
　　有一瞬间，两只白虎似乎被那样的眼神所震慑，竟是站在原地不敢动作。紧接着，它们似乎遭受挑衅般大怒，狂吼着朝少年冲去。
　　不慌不忙地侧身躲避，在一只白虎扑空的瞬间，少年动作极快地翻身跨骑上另一只白虎的背部，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拿短剑刺瞎了白虎的双眼。
　　“嗷——”受创的白虎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背着少年开始在斗兽场中横冲直撞。而少年努力控制着自己在白虎身上的平衡，手起直接硬生生将短剑插入老虎的天灵盖中。“扑通——”在短剑完全没入天灵盖的刹那，白虎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嚎便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全场鸦雀无声。
　　“嗷——”同伴的死断绝了剩下白虎的所有理智，它发了狂般暴怒地冲上去，少年闪躲不及，胳膊被白虎死死咬住。
　　嘶——场上众人心惊，却见少年眸中血光大盛，空着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向白虎刺去，白虎及时松口闪开，斗兽场中一人一虎对峙，而少年眼中的嗜血凶狠对比起人，更像是他对面的虎。那已经不是人该有的眼神，危险到令野兽都心生畏惧。
　　“嗷——”白虎再次朝少年扑上去，场中少年丝毫无退后的意思，而是直接选择用手格挡，白虎于是得逞再次咬住少年的胳膊。
　　两只胳膊接连被咬，他死定了！众人或遗憾或得意，本以为赌局输赢已定，却见少年那只受伤的手忽动——运剑刺入老虎的头部，拔出来再刺，再拔出来再刺。
　　白虎吃痛，却不愿再松口，而少年的剑不断刺入老虎体内又拔出，直到老虎再也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少年方才停止他手上的动作。
　　这场面太过震撼和令人恐惧，血光飞溅在少年俊美的脸上，他眸色猩红，脸上神情却是冷漠又残酷，如现世修罗。
　　一时间，场上之人无论输赢皆没发出一点声响，整个地下赌场如同坟墓一样死寂。
　　付清欢的目光从斗兽场收回：“等最后一场结束后，你就从今天这些人中选一个你看上的吧。”
　　北冥十一直言：“我要他。”，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场上的少年身上，他本来是被付清欢拉过来的，但少年的存在让他真生出了培养一个暗卫的想法。
　　付清欢蹙眉：“他不行。”
　　这果断的拒绝令北冥十一侧目，“他为何不行？”
　　“你可知为何他如此厉害却一直在赌场留到现在？”
　　“他很赚钱？”
　　“天生赤目，不祥。”
　　不祥？
　　这说法没使北冥十一动摇半分，他素来不信邪了，“我要他。”
　　“没有主人会愿意买一把可能伤害自己的刀。”
　　“我愿意。”
　　空气似乎都在北冥十一说完这句我愿意后凝固了，房间内温度骤降，付清欢冷冷地打量着他的徒儿，又产生了一种抽出鞭子把眼前人打一顿的冲动——那一身的反骨实在是让他分外不爽。
　　“不是先生说让我培养一个暗卫吗？我就要他，出了事我自己负责。”
　　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这是北冥十一第一次当面忤逆付清欢。他现在根本不在意刀会不会伤害自己，他现在急需一把刀为他斩开前路，因为重生的他已经不能再依赖付清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