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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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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已至,位於皇城南方的恆州水患嚴重,使得眾多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為此朝廷幾度研議救災事宜,最終遣派護國將軍杜雄攜百萬兩官銀以及萬石糧米前往恆州賑災。
而後宮中,一聽聞此消息,自也是萬分驚訝與悲憫。於是,蘇太后傳喚後宮中所有嬪妃前去靜心宮,說是商議此事。
夏侯晏踏入大廳時心中略感訝異,一般召見後宮眾妃,來的只會有她和杜月妍。但這回卻見廳上還坐著幾位太妃。
依禮向太后以及眾位太妃請安後,夏侯晏不急不徐緩步入坐,環顧眾人一番,未見一張熟悉的臉孔,便已知此刻眾人究竟在等待誰人。
「月妍來遲,望太后娘娘恕罪。」杜月妍姍姍來遲,卻也不見任何驚慌著急的模樣,請安後便擅自入坐。
「看來杜氏初入宮,對於宮規仍不熟悉,今晚便把宮誡抄寫三遍,送來給哀家看看杜氏的一手好字。」這幾日,因為傳出恆州的災情,蘇太后已未讓杜月妍抄寫經文,這才讓杜月妍放鬆了警惕。礙於身分的尊卑,杜月妍只有隱忍的分。
蘇太后淺淺一笑,看來心情極佳,但一開口立刻恢復嚴肅的神情,說道:「今日召見眾位,乃因恆州水患之事,此番災情嚴重,死傷百姓約有萬人左右。雖朝廷已派員前往賑災,但哀家仍認為身為皇族一份子,即便無法親臨災區,也該想點法子略盡棉薄之力。」
此話一出,眾人皆鴉雀無聲,不曉得蘇太后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太后娘娘所言極是,妾身愚鈍,實在是猜想不到太后娘娘的心思,還請太后娘娘明示。」最先開口的是林太妃,據傳是杜月妍的遠親,自杜月妍入宮被冊封為月貴妃後,常見其與之來往。
蘇太后笑瞇了眼道:「不錯,哀家已有想法。眾位可知曉護國神寺?」在場諸位點點頭,蘇太后又繼續說道:「哀家想,從皇族中選派一人,親自到護國神寺梵音寺,誦經祈福與民同苦,直至災情緩減,不知眾位卿家意下如何?」
向來深居簡出、鮮少管事的上官太妃思忖了會,才道:「太后娘娘立意甚好,但前去梵音寺的路途甚遠,若是派遣後宮女子,只怕……不堪負荷長途奔波。」
林太妃靈機一動,答道:「莫非太后娘娘已有屬意人選?妾身悉聽尊便。」
此話一出,在眾人耳中聽起來頗有拍馬屁之風。林太妃私下和杜月妍交好並非秘密,但近來杜月妍和太后鬥得兇,雖太后未刻意刁難林太妃,但逮著了機會,自然是不能錯失與太后示好的時機。
「妹妹聰慧,哀家確實有屬意人選。」此時,蘇太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一處,眾人好奇的循著她的視線,目光最終落在了杜月妍身上,這結果讓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林太妃似乎是收到杜月妍求助的眼神,率先地開口說:「讓月貴妃前去,似乎不太好啊……」
蘇太后冷冷地看了林太妃一眼,嚇得林太妃不敢噤聲,蘇太后整治後宮的手段她可沒少領教過,好不容易熬到了太妃之位,實在沒有必要為了杜月妍而招惹蘇太后,在心中分析完其中利弊,林太妃就再也沒有開過口。
蘇太后看著林太妃的樣子,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緩緩道出選派杜月妍的理由:「杜氏乃將門之女,武才猶勝尋常男子,這番長途奔波肯定受得住,況且杜將軍已去恆州賑災,如今杜氏深得聖寵,若由杜氏前去祈福,天下百姓亦能感受到帝君體恤災民的心意。」
聽完蘇太后的理由,不免讓眾人欽佩道薑果真是老的辣!若是不知曉宮中情形者,必定會被蘇太后這番說辭說服,但在座諸位都是宮中女子,深諳兩人不和的事實,尤其多數還是和蘇太后一同走過爭寵歲月的嬪妃,自然瞭解蘇太后的用意,也佩服她的手段,狠辣不輸當年執掌六宮之時。
可憐杜月妍,明知蘇太后有意除掉她,卻因為理由正當,並無偏頗,只能吃下這幾記悶虧,現在居然還要將她遣出宮外,根本是欺人太甚。想至此,杜月妍不免怨恨地瞪著蘇太后。
蘇太后得意地望向杜月妍此刻無比憤恨的臉,笑道:「哀家已向帝君稟明此事,杜氏還是收起瞪大的眼珠子,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即刻啟程吧。」
不曉得杜月妍是被蘇太后的一番話氣著了,她突感一陣暈眩,伴隨眾人的驚呼聲,昏了過去。
蘇太后見杜月妍昏厥過去,急忙遣派宮人傳喚太醫前來,而不知是哪位多嘴的宮人走漏消息,青陽陵原一聽說杜月妍昏倒在靜心宮,急忙趕來探視。待太醫切脈後,他著急地問道:「月妍可有大礙?是不是患了什麼病?好端端的怎麼就昏過去了呢?」
太醫面露喜色地向帝君道賀:「恭賀帝君,貴妃娘娘懷有龍胎,只是連日侍寢有些吃不消,方才又受了驚嚇,微臣開安胎的方子,讓娘娘服用便無大礙。」
「你是說……月妍有朕的孩子了?」帝君臉上難掩喜色,立刻下令讓太醫們伺候杜月妍專心養胎。
不一會兒,杜月妍悠悠轉醒,一見到帝君立刻是哭喪著臉,說道:「帝君……臣妾不想離開您去梵音寺……臣妾懷有龍胎,路途遙遠,萬一……萬一……」
「朕不會讓妳離開身邊的,妳且安心養胎。」青陽陵原起身,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說道:「既然是要代表皇族,後宮之中又有誰比皇后更合適?」
此話一出,眾人皆噤聲不語,暗自觀察這母子倆現在唱得是哪一齣戲。
「皇后體弱,先前又被杜氏弄傷身子,不適合如此奔波。」蘇太后第一個開口反駁道。
「若是皇后不能去,朕請相國代勞也是可以。」青陽陵原盯著夏侯晏冷笑。
夏侯晏面色平靜,但收緊的拳頭似握得要出血般,她百般忍耐求的就是夏侯府一切安好,心中雖怨忿青陽陵原,但為了夏侯府她忍著怒意,緩緩開口道:「請帝君念在父親效忠朝廷多年,讓他老人家在京城中免於奔波之苦。」
「皇后如此有孝心,朕深感欣慰,那就明日啟程吧。」青陽陵原連夏侯晏的正眼都沒瞧一眼,即轉身吩咐宮人送杜月妍回星月宮休養。臨走前杜月妍對著夏侯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傍晚,太醫院的當值太醫前來鳳曦宮請脈,來者不是他人,正是夏侯晏的大哥──夏侯熹。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大哥免禮,請坐吧。」夏侯晏讓人替夏侯熹斟上熱茶,眼神示意宮人都退下,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
夏侯熹厲聲問道:「為何應下前去梵音寺祈福之事?妳的身子是什麼狀況,妳還不清楚嗎?」
「大哥,晏兒知道自己的身子狀況,但當時的情況推辭不得,晏兒會注意自己的身子,大哥莫要掛心。」夏侯晏想起今早的情勢,仍然覺得自己根本是無端遭禍,蘇太后和月貴妃互鬥,帝君找她當箭靶兼出氣,無辜成為後宮爭鬥中的犧牲者。
「我現在立刻派人通知父親,請父親進宮替妳推辭吧。」夏侯熹面有憂色地看著夏侯晏,又接著說道:「妳自幼體弱,本就禁不起長途奔波,上回月貴妃弄傷妳還未痊癒,這回妳又要替她去祈福,敢情杜府是存心與我夏侯府作對?」
「大哥莫要衝動,若是父親進宮勸諫,只怕帝君又有更多的罪名可以安在夏侯府上頭。況且,帝君今日便是以父親要脅我……」雖然夏侯晏的父親入仕已久,乃是三朝元老,又貴為相國及當今國丈,若是帝君要對付夏侯府恐怕也不是件輕鬆之事,但她不能冒著這個風險。
「真是委屈妳了,晏兒。」夏侯熹不捨自己妹妹為了顧全大局而如此委屈,但眼下又無更好的辦法,只得先依照夏侯晏的作法而行。
「去一趟梵音寺路途雖然遙遠,但就當作出遠門散心吧!還請大哥替晏兒轉告爹娘,讓他們不要掛念。」如今她最掛心的是夏侯府上下的安危,希望她去梵音寺的這些日子別出什麼事才好。
「杜家應不會如此簡單放過這大好機會,若是在路上除掉妳,她便能名正言順當上皇后,此行非但路途遙遠,或許還凶險異常。」夏侯熹擔憂地看著夏侯晏,他這個妹妹自小就善體人意,和小妹都是父親的掌上明珠,何時受過這種屈辱與苦楚?他細想了會,又再開口道:「我今晚回府安排暗衛一路隨行,只有官府的人馬我不放心。」
「大哥,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說那什麼傻話,晏兒是大哥的妹妹,大哥有責任保護妳的安危。」夏侯熹寵溺的摸摸夏侯晏的頭,就像小時候一樣。
夏侯晏明白此去也許凶險異常,但她慶幸能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遠離宮闈的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