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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邺都 ...

  •   邺都的皇宫又称大宁宫,正殿“庆宁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往南是政府办公之地,往北是皇帝视朝的前殿,往西是听政之处。大宁宫内殿宇并不多,虽说当年大臣已经完成了测绘规划,可周围空地不足,百姓大多也不愿搬离,赵粲一是以民意为重,二是拿不出拆迁的补偿,不得不有所节制。因此,后宫规制也不算大,但亭台楼阁却处处看得出设计的精巧用心。其中,又以月央殿尤为幽雅舒适。

      此时已是初夏,月央殿的院子里弥漫着月季花的香气,这寝殿的主人杨月正闲坐着品茶。她轻轻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又十分优雅地放下,那双手保养得极好,从手便看得出此人养尊处优。

      “说说吧,”杨月看向来人,略一摆手,“最近有什么动静?”

      旁边的侍卫也不敢站起来,仍是以行礼之态弯腰回道:“张大人那边一切如常,那件事儿已经打过招呼了,等杨岷公子来了邺都,自会有人安排职位。曾大人也答应了您上次提出的条件,没什么大动静,只是有一天被发现去了……烟花之地。”

      “死性不改的老东西,”杨月轻蔑地哼了一声,接着问道,“派去西北的人呢?”

      “进展顺利,只是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走下一步。”

      “好,”杨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眯起眼,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怎么没说箫家?”

      侍卫接道:“箫家是唯一有些变化的地方,据说,箫大小姐一次外出游玩后,带回来了几个朋友,那些人便住在了箫家,直到现在也没搬出去。其中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和大小姐颇为亲密,但其来历似乎是个秘密,无人知晓。”

      “哦?”杨月露出好奇的神色,“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箫薇又行侠仗义,收留江湖朋友了?”

      “若非有意禁锢,常人不会一直呆在府中不出门,”侍卫说,“属下会尽快查明情况。”

      “好,下去吧。”杨月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看看陛下去了。”

      “是,月妃娘娘,”侍卫后退了一步,“属下告退。”

      杨月收拾了一番,便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去了皇帝的寝殿。

      赵粲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他眼窝深陷,满脸倦容,也不知看进了多少。量身裁制的袍子也宽了一圈儿,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出衣服下的身体会瘦的皮包骨头。若是先前白城的说书人见到了赵粲这番光景,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被惊到打卷儿——威风赫赫的开国皇帝怎么会变成这么个病秧子!

      “臣妾给陛下请安。”

      病秧子赵粲抬头看了杨月一眼,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请什么安,朕受得起吗?”

      杨月像是受了委屈一般:“陛下哪里话,臣妾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赵粲不再理她,揉了揉眉心,轻轻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表情。

      “臣妾忧心陛下身体,”杨月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差人请了临安谢府的人来邺都,谢家数代行医,在江南也小有名声,大概十来天后就到了。”

      赵粲仍是不理她,躺在那儿不动,但杨月知道他听得一清二楚,便把大事小事一一述来,若不是旁边的小太监早已明白这是个多可怕的女人,定会觉得月妃对皇帝关心的无微不至。

      “西戎的乌离不日后也要到邺都了,”杨月继续用平常的语调说道,眼角却扬起来,像是在期待一场好戏一般,看着赵粲的反应,“来使说,西戎愿作大梁属国,缴纳岁贡,永不叛离,臣妾听闻张大人对此事甚为满意……”

      “你说什么!咳……咳……”赵粲撑着自己坐起来,推开了诚惶诚恐地上来扶他的小太监,“张介如何会……”

      “臣妾只是陈述事实,”杨月说,“陛下莫要动气,明日朝上,大臣们自会分析利弊,得出个好结果。您先休息,臣妾就不打扰了。”

      她刚要转身,却又想起了什么,淡淡地说:“月季又开了,那片花还是陛下亲自栽下的,若您愿意,臣妾便陪您玩赏一番。”

      说罢,杨月便行礼告退,毫不掩饰地笑了一下。小太监把她送出去,看见这笑容,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曾经温文尔雅的宠妃杨月,如今已握住了半壁江山。邺都的百姓好不容易从战争中安定下来,对大梁的未来抱有无限憧憬,期待着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却不知朝中已是山雨欲来。

      三个月前,西戎突袭边陲,屠戮白城,朝中与民间都激愤不已。白虎营与雁谷关守军合力反击,第二批西戎军来势汹汹之际,西戎王庭却发生内乱,国王被斩首,新贵族上位,隔日便发出了求和的消息。

      江暮云意难平,本愿继续攻打,但雁谷关的将领郁铎直接带兵回守,朝廷也没有派援军的意思,单靠白虎营无法深入敌军内部。光杆儿将军有心无力,权衡利弊后只能留下安抚民心,殚精竭虑地搞起了边陲小城的布防,三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回邺都的机会。

      杨月本来是故意给赵粲找不痛快——赵粲从前对西戎做了什么,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乌离来邺都求和,赵粲定会想起不少伤心旧事。他不痛快,她心里就舒坦。

      毕竟,“月妃”那些年少的情与爱,都尸骨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野心与控制欲。

      而令赵粲急火攻心的并非这肆意挑衅。作为一代开国之帝,他所想的比杨月深远得多。西戎与中州战战合合百年,但他们毕竟是马上的民族,崇尚武力,血液中都流着暴虐,却从未用过比中原人更为先进的武器。此次白城的悲剧源头,却是那初次问世的新型炮筒。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军备更是不可小觑的重要一环。赵粲已派了心腹去查,却未曾有结果。张介是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老臣了,杨月方才的话,是说张介也被她控制了吗?如果张介提出同意乌离求和,不少朝臣定会以为是皇帝的意思,纷纷跟附也说不定。且不说百姓会怎么想,白城的人是不是白白丧命,理智来说,上一战的血仇未泯,“成为属国,缴纳岁贡,永不叛离”怎么都不可信,乌离介入大梁政局,不会安好心。

      “邓利,”赵粲朝那小太监说道,“去叫承英过来。”

      承英是赵粲的侍卫,虽无什么大官衔,面子却大得很,拿着皇帝的令牌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皇宫。邓利一听便知赵粲要问大事,脚底抹油,飞快地跑出去了。

      赵粲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寝殿,生出了一丝独属于孤家寡人的寂寞。

      “青龙符……”他喃喃道,“真的找不到了吗?”

      而皇宫外,箫府的院子里,公孙瑜正捧着她那宝贝朱雀符,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她双肘撑在石桌上,迎面吸了一口广玉兰的香气——这院子里栽了一棵广玉兰树,今年花期分外地早,这树多栽于南方,箫家刚种下的时候,也没想到会长得如此茂盛。箫薇表面不说,心里却很细致,把公孙瑜安排在此处厢房,也有些解思乡之苦的意味。

      “朱雀符在我这儿,白虎符在江暮云手里,玄武符应该就在邺都——毕竟有能耐的文士,志于为政者多,但青龙符在哪呢?”她自言自语道,“顾淳也说过,这么多年,连关于青龙符的小道消息都没了……”

      “姐,做好了!快来看!”不远处,张昉蹲在地上,朝公孙瑜挥手喊道。

      这一嗓子打断了公孙瑜的思绪,她忙把那宝贵的铜牌子贴身放着,起来去看张昉他们的成果了。

      地上散着一堆木块,有的刻着圆饼、有的刻着条儿,还有几块刻着一只幺鸡——这正是公孙瑜带领她的“工程团”做出的麻将牌,一百三十六张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十分赏心悦目。从找原材料、加工成大小统一的木块、到刻上图案和字都是纯手工,他们足足花了十来天,空闲时间全扑在这上面了。歪猴和张黎也来不及洗手,正灰头土脸地等着他们老大的一句夸奖。

      “不错啊,”公孙瑜满意地点点头,“来,咱们放桌上,先教教你们怎么玩。”

      歪猴连忙捧着麻将牌过去了,张黎和张昉紧随其后,只有燕子摇摇头,看了眼公孙瑜:“阿瑜姐,我得去书院了。”

      “今天书院不是休息吗?”张昉放下手里的牌,问道,“怎么还去啊?”

      “就是啊燕子,”歪猴转头,“阿瑜姐说了,这东西三缺一,你不学以后怎么玩,不练练手以后怎么赢?不赢以后怎么说服别人,怎么卖得出去挣钱呢?”

      燕子有些心虚:“顾老师让我帮忙抄点东西,他说是好不容易借来的孤本,明天就要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子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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