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丰小艳

5、5

　　找到正式的工作以后，小慧并没有停止寻找母亲。利用一周两天的休息她继续到可能的地方寻找。最后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是在八岁。
　　那年夏天，那天母亲突然在非下班时间回家，递给她一只冰棒。回屋里收拾了几件衣服，抱起她走到小巷外。有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等着他们，那个年代能穿一身干净的西装该是很有钱的人吧。就在上车之前，父亲冲出来把她抱走。母亲正要把她抢回，那个灰西装的男人却把她强拉进了车里。从此以后母亲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父亲的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是嫌贫爱富的女人，但是这么多年她没有只字片语的问候，也没有写来一封书信。
　　在她手上的线索很少，只有一个街的名字。来东街，本以为只要挨家挨户问总有希望，这几周下来，她都有些灰心了。这条街，光小区就有13个，有些还是外人不能进入。看到这条街上的住户，光鲜的衣着，进出几乎都有小车，三人一组，五人一班巡逻的保安，这个地方住的都是些有钱，有地位的人吧。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找到母亲，他们能相认吗？现在她也许只有在这种地方当小工的资格。这种自卑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她突然觉得呼吸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冥想中的小慧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跑车，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起她倒在路边的草皮上。倒地的那一秒，她终于回到现实。用力推开压着她的男人，刚才的情形她现在才感到有点害怕，但她更不喜欢一个陌生男人这样抱着她。尽管他长得很俊，刚才还救了她一命。
　　杜迪伟从一开始就注意这个女孩了，她看起来很小，背着一个不适合的黑色大包，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附近的小区转。有时会向年老的小区住户搭讪，每次结束后都一脸失望。可能她是在推销某种适合老年人用的产品。也许他可以帮助她，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很可怜，一个早上也没有一点收入。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杜迪伟走到她身边，这个小女孩似乎要回去了，这可不行。
　　“我不用告诉你，还有刚才谢谢你了。”说完小慧走得更快了，谢也谢了没拖没欠了吧。
　　“别急着走嘛，也许我能帮你呢？”杜迪伟把她拉住，这个女孩好象把他当色狼了，真是有趣，他突然很想捉弄她。
　　“你应该不行吧，我还是去其它地方找找看吧。”小慧重新打量了眼前这个长相英俊的男生，他应该只有二十三四吧，应该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你不问问看怎么知道我不行，说吧。”杜迪伟觉得这个女孩的眼中充满了轻视，这让他有些许生气。
　　“好吧，我在找一个人，她叫李玉清，大概四十多岁，长得很漂亮。或许你认识。”明明知道不可能小慧还是问了，如果他不知道就会自动离开吧。
　　“李玉清？这个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听过。”这不是为了捉弄小慧乱说的，杜迪伟的记忆中是真有这么一个名字，叫这个名字的人和他关系密切。
　　虽然小慧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于是她和杜迪伟一起到冰果店喝汽水。过了很久，杜迪伟终于开口了。
　　“我是认识一个叫李玉清的，不过她不漂亮啊？长得好胖的，虽然也是四十多岁。”没错，就是他妈妈，因为好多年没叫过她的名字，他自己都差不多忘记了。
　　“过了这么多年，人应该都会有些改变吧。我能不能见见她？”眼前这个叫杜迪伟的还不错嘛。
　　“可以，不过我觉得你不要抱太大期望比较好。”
　　杜迪伟家住在18楼，三室两厅，家里很干净，还有淡淡的花香味。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坐在客厅打毛衣，脸上戴着一付老花眼镜。这就是杜迪伟的母亲，一个也叫李玉清的中年妇女。
　　小慧把眼前这个胖胖的女人打量了好久，在她身上完全没有母亲美丽的痕迹，也没有母亲易怒神精质的神态，无论怎么看，她都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家庭妇女，虽然长相普通但气质却很好，看起来很有文化。
　　“妈，她叫小慧。是我一个朋友，你拿点水果来。”杜迪伟把小慧表情的变化看在眼里，他突然觉得那个和母亲同名的人也许对小慧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吧，他想帮助她。
　　“喝点水吧。”杜迪伟给她倒了杯水，在她身边坐下。坐的太近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你坐过去点，沙发这么大。”小慧推推他，他丝毫不动，脸上还出现了一种讨厌的坏笑。
　　“你是不是害怕啊，我又不会把你怎样。”哈。真是越来越好玩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想看女孩子生气的样子，脸鼓鼓的好象小青蛙。
　　“你这人真讨厌！”小慧情急之下拧了他一把，痛得他哇哇乱叫。
　　“咳，咳。”杜阿姨把水果盘放在桌上，坐到两人对面继续织毛衣。在小慧打量她的时候，她也默默的打量了小慧，瘦瘦小小的个头，脸还算白净就是眼里少了点谦逊，从衣着上看也不象是有钱人家，朴素的有点太朴素了。儿子很少带女孩子回家，也很少和女孩子闹，该不会她是儿子的意中人吧，杜阿姨的脸又沉了几分。
　　晚风凉凉的吹在脸上，一天的疲劳瞬间消失了。社区公园的桂花到了夜晚更香了，小慧深吸了一口香气。真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从杜迪伟家里出来，她步行回校，为了节省两元车费。肚子也不争气的打起鼓来，“别叫了，回去就有饭吃了。”拍拍肚子，她加快了步子。
　　其实她也很想留在杜迪伟家里吃了饭再走，可杜阿姨阴沉沉的脸让她觉得很郁闷，算了反正也不熟，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听着自己的心跳，还真有点怕呢。
　　晚归的陈喆从的士上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白衣女子，那么长的头发实在很少见，一个模糊的想法冒出来。他叫司机把车停了，这里离宿舍已经很近，走一段也没什么。快速付了车钱，一路小跑，总算在转弯路口追上她。
　　“嘿！”他拍了拍她的肩，她惊得跳起来。
　　“不要抢我，我没钱。”把包抱紧，拼命往前跑。
　　见她竟然想跑，陈喆有点生气，长臂一伸将她困在胸前。
　　“上次是不是你吓我，我认得你这头长发。”眼下，怀里的女人有体温，会说话，那么当天他或许并没有遇过鬼，不过是人吓人。
　　“放开，你这疯子，我不认识你，头发长得女生多了。是不是每个你都认得！”发现他不是抢劫的，她胆子也回来了。狠狠踩他一脚，顺利从他怀里脱身。
　　“不，不，不许动。打，打，打劫。”两个一胖一瘦的黑衣蒙面男子从灌木丛里跳出来，手里拿着亮晃晃的尖刀。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她已经吓呆了，与打劫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想跑也晚了。
　　“把手机，钱包，银行卡，车汽卡，饭卡交出来。”瘦高个嗓子尖尖的，听在耳里难受极了。
　　“大，大，大哥。我想，先劫，劫，劫个色。”胖子说着就把一只肥腻的手伸向周小慧的脸，在只剩下一两厘米的距离被陈喆打掉。“你，你，小子。活，活……”胖子气得话也说不好了，举着刀就刺向陈喆，陈喆向边上一闪躲开了，接着一个勾拳打中胖子的下巴，一个肘子拍晕了他。见同伙被制服，瘦高个大叫一声举刀乱刺，周小慧尖叫着抱头乱串，瘦高个比较灵活，陈喆与他周旋了好一会，身上还被他划了一条口子才将他也摁倒。
　　惊魂后，两人面面相觑，见陈喆的手背血流不止，周小慧主动上前帮忙。拿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帮他绑上，路过的巡警把两个劫匪带着，还不停追问陈喆的姓名，被他拒绝了。随后他说送周小慧回去，他们两人就一起走在通往北校区的空旷的街道上。
　　“谢谢你，我叫周小慧。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垂下的长发遮住她的大半长脸，心跳得很快，不知是为了刚才的历险还是身边的人。
　　“咳，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叫陈喆。”难得做了一回英雄，他有一点得意，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以致声音听起来怪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