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会来》三度半

5、金丹

　　比赛张悦拿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和他们同届的舞蹈系的金丹。
　　金丹是他们学校的校花，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奈何校花的眼光不同于一般凡人，学校那么多男生，愣是没有一个看上的，不过这不代表金丹就没有男朋友，据说金丹校外的男朋友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富二代，也有人说是□□，至于具体身份是什么，除了金丹自己，也没有别人知道。
　　这都已经大三了。
　　快到国庆假的时候，寝室里也没有人在商量着放假要去哪儿玩，就连唐安安都没有在吵着说要去哪儿旅行，一心准备着实习和毕业论文。
　　B大有一个人工湖，里面有一大片的睡莲，湖中央的休息亭一到晚上就变成了情侣的聚集地，以前和唐安安一起路过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感叹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半学期就过去了，我甚至不知道这半个学期我做了什么。
　　以前他们从来不会觉得时间过得快，现在，却觉得宛若飞逝。
　　一个人在寝室的时候，林艾总是喜欢拿着椅子坐在寝室的窗前，看着外面那排叶子渐渐变成黄色的梧桐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兴致来了，会拿着画板素描，看着那排梧桐树，最后画出来的却从来都不是眼中的风景。第一次画出唐琛的轮廓是在大二那年，她看着逐渐清晰的轮廓，吓的将素描纸扔到了地上，后来次数多了，好像也就习惯了，床底下的箱子也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
　　就算唐琛不在她面前，她也能画得很好。
　　国庆假的第一天，张悦和陈晓娟就约着去了A市，采风顺便旅行，一起的还有大左和韩文浩，她们说，能够这样不带任何包袱的旅行，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记住现在这个感觉。
　　张悦大概是最没有思想包袱的人，在出发之前，她已经和一个设计公司签了合同，如果能顺利度过实习期，毕业后就可以转正，陈晓娟则看男朋友韩文浩毕业后是考本校的研究生还是别的地方，最后再做打算，就业也好，继续深造也好，她都要看韩文浩最后的决定。
　　有时候，其实还挺羡慕的，虽然唐安安的男朋友现在在国外，可是好歹也体验了一把在大学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林艾偏着脑袋看着窗外，那颗树上有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对于未来的计划，林艾一早就计划好了，毕业之后去法国继续学习画画，可是那是在遇见唐琛之前，在遇见他之后，林艾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对未来的计划，也许可以不用去法国，就在国内，也能好好的画画。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林艾其实不确定，她现在对自己的未来，摇摆不定。
　　垂眸看了一眼手机，是唐安安的微信，她回家了，今天不回来了，也就意味着，如果她不回去的话，今天寝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推开咖啡厅的门，刚好看见金丹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那个男人她记得，是唐琛的朋友，莫少臣。林艾有些犹豫，这样的情况，她是应该镇定自若的继续往里走还是悄悄的离开。
　　还是走吧。
　　林艾想。
　　虽然她没有和莫少臣说过一句话，可是她认识他，虽然她和金丹说过话，可是她们俩其实彼此不认识，只是上次说话不过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她记得金丹，大概金丹也同样记得她。
　　金丹挽着莫少臣的手准备一起离开咖啡厅，转身刚好看见已经准备走的林艾，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其实都有些尴尬，下意识的金丹松开了莫少臣的手。
　　莫少臣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桃花眼带着惹人的笑意，“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金丹不可思议的看着莫少臣，然后又看了两眼林艾，他们认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莫少臣提起过。也是，金丹心下一阵黯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旁人看见的那么好，感情也没有那么身后，充其量也不过就是各取所需罢了，他认识什么人，哪里需要一一告诉她。
　　林艾握着门把手的手松了，然后走了、走了······
　　莫少臣一阵愕然，这是林艾第二次从他面前逃走，为什么这么确定？当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林艾已经跑到了街对面。他突然就笑了，低头看着金丹，“认识？”
　　金丹摇头，“不算认识，只说过几句话而已。”
　　“走吧。”
　　金丹看着莫少臣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在挽上那只被自己松开的手，只是并肩走在他旁边，“你和林艾认识？”她只是好奇而已，她虽然和林艾不是朋友，可是上次和她聊天的感觉，金丹并不认为林艾和自己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小妹妹。”莫少臣笑了一下，说。
　　朋友？
　　金丹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在莫少臣的身后，扮着他喜欢的样子。
　　林艾也说不上来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逃走，只是当下就有那种她必须要快点离开，这样才不会让某个人尴尬，这个某个人她也说不清楚是自己还是金丹。
　　林艾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看着厨房里挂着的精美的衣服和巨大的泰迪熊，去年生日，唐安安送了她一个巨大的泰迪熊，最开始是放在她房间里的，可实在是太占地方，被王月华也就是林艾的母亲放到了书房，在角落的孤独的坐着。
　　华灯初上，她依旧漫无目的的走着，站在天桥的中央，撑着栏杆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宽阔的大路，在下班高峰期也略显得拥挤，每个踏上天桥的行人都来去匆匆，看起来都很忙的样子。林艾的下巴垫在手背上想着，她毕业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来去匆匆，都没有时间好好看看被她忽略的风景？
　　去法国，她的世界就再也没有唐琛了。
　　本来约好的晚上一起吃饭，可到餐厅的时候，莫少臣被一通电话叫走了，最后又只剩下金丹一个人。
　　当初她来B市，完全是因为自己对梦想的执着，可是真的到了这个城市，金丹才明白，只是有对梦想的一腔热血是没有用的，后来她认识了莫少臣，在和同学一起在酒店兼职的时候认识了他，那时候，金丹单纯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各取所需，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心也丢了。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金丹在心里无数次的告诫自己，迟早有一天，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就是下个月，他们就会再次回到彼此的世界里，她没有傅艺的天赋，也没有唐安安的身家背景，得到的一切，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一直到今天遇见林艾，金丹才恍然大悟，也许在莫少臣的心里，她还不如他只见过三次的林艾，莫少臣说林艾和他说话，没有超过十句。
　　可是她依旧羡慕林艾，她不像傅艺那样现在功成名就，也不像唐安安那样有得天独厚的背景，可是和她相处的时候，让人感觉舒服，虽然她们并没有说超过十句的话，林艾身上那种天然的温婉善良的气质，并不是她能够学会的，林艾为张悦弹琵琶伴奏的时候，金丹恍惚觉得自己看见上带着光的少女。
　　现在她和橱窗里的娃娃一样，孤零零的。
　　一天之内能遇见金丹两次，是不是缘分？林艾踌躇的看着她，下午她也和金丹一样，这样呆呆的看着橱窗里的娃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人？”
　　“一个人？”
　　两个人同时开口，等说完，愣了一会儿，然后都笑了。
　　“你现在回学校吗？”金丹问。
　　“嗯。”本来想说回家的，可是看着金丹的眼睛时，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嗯”。
　　“你也是吗？”林艾问。
　　“刚好一起吧。”
　　两个人坐的公家车，心有灵犀的都选了环城的公交，坐在没有顶的公交车上，看着B市的夜景，这是林艾高三毕业后第一次坐这班环城的公交。
　　金丹也是，到B市后第一次搭这班公交车。
　　“你是本地人？”金丹坐的是靠边的位置，林艾就在她的旁边，风在她们耳边呼呼的吹着，有些凉快，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嗯。”林艾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你呢？是哪儿的人？”
　　“W市。”
　　林艾点了点头，“我舅舅在W市，年轻的时候去哪儿工作，然后就定居在哪儿了。”
　　“吃晚饭了吗？”金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人给她发信息。
　　“没有，还真是有点饿了。”
　　“回去了，我请你吃。”
　　林艾犹豫了一下，却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金丹看着林艾，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相信林艾，相信她不会将下午看见的说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会引来一些流言罢了，可是下午的时候，林艾既然选择了离开，那她就不会说出去。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她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带着光的女孩儿。
　　“嘀嘀——”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看下面。”短信页面只有三个字。
　　林艾略过金丹的肩膀看着旁边，眼神对上唐琛的时候，突然就笑了。
　　“小叔去哪儿？”林艾低头回着短信。
　　“吃饭了吗？”唐琛并没有回答。
　　“回学校了和朋友一起去吃。”林艾回来短信悄悄指了指坐在自己身边的金丹。
　　“在下一站下车。”
　　林艾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愣了一下，一会儿短信又进来了，“和朋友一起。”
　　唐琛看着林艾低声询问着旁边女孩儿的意见，只见女孩儿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林艾的短信就进来了，“明天在一起吃饭可以吗？金丹说太晚了，不方便。”
　　唐琛只回了一个好字，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那辆载着唐琛的三叉戟跟着林艾乘坐的公交车饶了大半个B市，在看见林艾和那个女孩儿进了学校之后，才吩咐司机回家。
　　林艾躲在学校大门旁边的柱子后，确定唐琛走后，林艾才和金丹一起往学校里面走。
　　“你在看什么？”旁边的金丹问。
　　“没什么。”林艾笑着摇了摇头，“走吧。”
　　学校北门有一家味道特别正宗的牛肉面馆，生意特别好，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放假时间，估计这会儿去还得排队。
　　“你们跳舞的，吃这些没关系吗？”林艾问。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金丹用纸巾轻轻的擦着桌子，“想了好久了，一直没来，今天刚好满足我的愿望。”
　　“你······”金丹看着林艾，有些犹豫。
　　“什么？”林艾到了两杯水，疑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金丹。
　　“下午为什么要跑？”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在B市，金丹并没有什么朋友，不管是上课还是在舞蹈室，还是参加比赛，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为了能不负自己的梦想，她并没有时间去交朋友，更没有精力去维系所谓的友情，这样和同龄的女孩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来B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还是一次挺奇特的体验的。
　　“我怕尴尬。”林艾说的是真的。她也不是那种双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死读书的人，再加上寝室有张悦，有陈晓娟，有唐安安，学校发生的事情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关于金丹的传闻自然也不例外。唐安安曾经对她普及了一下唐琛的朋友们，莫少臣是他的发小，自然是着重普及的对象，当时那个情景，就算林艾不胡思乱想，也不会差多少。
　　“我虽然不认识那位先生，可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事情，我想你大概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毕竟这都是你的私事。”
　　金丹笑了一下，有些苦涩，“莫少臣不算是我的男朋友，可是我喜欢他。”金丹没有勇气理直气壮的说出当初和莫少臣在一起不是因为钱，可是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保护自己的模样就在她心里越来越深刻，喜欢他，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大概能猜到，他不喜欢我，只是现在有好感而已。”金丹抹了一把眼泪，她有多坚强林艾无法想象到，如果金丹的母亲此时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诧异原来自己的女儿是会流泪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那种铁石心肠。
　　爱情，让金丹化成了绕指柔，可是现实却逼着她不得不坚强。
　　“牛肉面来了，你们俩慢慢吃。”和蔼的阿姨笑着将牛肉面放在两个人的面前，“需要什么就说。”
　　“好的，谢谢阿姨。”
　　林艾拍了拍金丹的肩膀，她顶多也就算个暗恋，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她和唐琛之间不过就是一个长辈和一个晚辈的关系，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所以林艾不能理解金丹的这种情绪。
　　也许金丹更幸运，至少她曾经得到过，而林艾，却从未得到过。
　　“吃吧。”林艾将一次性筷子递给金丹，“吃完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好的。”
　　“谢谢。”
　　金丹不知道自己在谢林艾什么，她只是想对林艾说一声谢谢罢了，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