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尽:几度轮回盼君归》扶柳缘

22、大古

　　“齐儿别怕。”抚摸他天灵盖上的童发，轻轻的，柔柔的。
　　古卓……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名字。
　　身子一旋被接住，风不再那么疾掠而过，云朵不再被打散，她的青丝不再肆意飘散，还有那熟悉的气味袭来。她知道，他们安全了。
　　“古卓……”流云下意识一手揽住古卓的脖子，心里不同以往的淡然而是多了些小澎湃。
　　安然落地。
　　得救了。世宗齐小生闷气，闷头闷脑重‘哼’一声，从流云的怀中跳下来。
　　古卓横抱流云看到她左脚脚踝的神湮玉环，便放她下来，问世宗道“世宗如何来神隐？”不走大门而是从上空坠落。
　　“哼！神巫在哪里？找她算账！竟敢扣本世宗以玉环，她胆大包天了不成！”越看那神湮玉环就越生气。一成凡人，走起路来都容易摔跤，他堂堂一代世宗竟会走路摔跤，这不是笑掉大牙吗！不行、找她算账去。
　　流云挪挪左脚看看那玉环，好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可惜身上绵薄的法力已消隐殆尽。
　　转身望去，她不由一惊——屋舍俨然，良田，桑竹，绿树环绕，生机盎然。人们往来耕作。顽童嬉闹，黄发含笑弄孙。
　　祥和生气，返璞归真。没有明争暗斗，只愿百年安好。
　　流云愣是看得出神。
　　过往耕作的人们看到流云不忘驻足探看，不久便引来更多手中作业的人们。有的对她呵呵一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惊讶微张嘴巴，缓缓的围上前来细看。
　　流云怯怯向后退，半身子掩在古卓身后。
　　世宗齐被神湮玉环一口，法力尽失，凡人一个，怒火本就滔天。现在古氏域的这些人还觊觎他的云儿娘，更是怒火中烧。小胳膊小腿噔噔噔小跑挡在那两个大人前面，小手叉腰，银牙一咬，然后稚声一吼“云儿娘是齐儿的，齐儿是云儿娘的！你们妄动心思。哼！”
　　众人一顿，然后哄堂大笑，这小娃儿真有趣。
　　流云掩嘴失笑，齐儿真是可爱，掩嘴笑才想到她好久没带面纱了。也罢，他们仅是质朴善良的人们。
　　好像某人也淡笑了。
　　古卓领着流云来到古氏域的神殿。世宗齐怕没有法力的云儿娘抱着他会累着，自己走去肯定费时费力，干脆以下犯上攀上古卓窝在他的怀中懒得再动。
　　刚踏进神殿，世宗齐挣着从古卓怀中跳下，也不怕摔断他的小胳膊小腿儿，满目怒火，张牙舞爪，凶狠狠直奔神位。尾随在后的流云不明所以，也就没阻拦。
　　流云看着神位上闭目养神的小女娃，好可爱，粉雕玉琢的，和齐儿一样。但她却多了些王者风范，明明小小的身躯竟给人以能撑起一片天地的感觉。
　　“旦！本世宗跟你拼了。”世宗恶狠狠嚷嚷着。
　　这是为何？齐儿为何如此生气？
　　“齐儿，别……”
　　“定。”神位上定坐的神巫旦，小手一挥，活活把世宗齐给定住。
　　“你们都退下。”屏退服侍在侧的侍女。
　　“旦，放开本世宗。”
　　“有本事自己解。”
　　“那你把神湮玉环给解了，看谁的本事大。”
　　“那还请法力无边的越仙世宗自己解。”
　　————
　　流云才发现，从始至终那小女娃没睁开眼，身子也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她大胆猜测……是失明了么？她只是一个孩子，和齐儿一样，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大千世界还没看上几眼——
　　神巫也不管世宗怎么嚷嚷都不予理会，向古卓伸出双小手“大古——”听着直觉亲昵，熟络。
　　她在跟古卓撒娇。
　　大古？大古！大古！！
　　大古是古卓？流云惊奇看向古卓——渡神大人也可以唤成大古？
　　其实……挺好听的。
　　被定住的世宗齐哈哈大笑“哈哈哈……笑死本世宗了。大古……哈哈，好俗气的小名，我小逸爹爹……”
　　白色神袍一挥，世宗想说话，难！
　　“请神女随在下来。”
　　“是。”她一步一步靠近那相对小小身躯而言过于宽大的神位。
　　“天降神女，位定诸葛。冠以姓氏，名曰流云。”小粉脸仰望着流云，双手依旧伸着。
　　流云怕她仰着脖子辛苦，跪坐在她面前。
　　她闭目，但却知道流云的方位，很准确的抚摸上流云的脸颊，想正常人一样，没有失明。
　　“诸葛流云拜见殿下。”
　　旦轻笑，小手越是抚摸流云的脸，越是颤抖得剧烈。
　　流云覆上她的小手，似是在安慰她，叫她安心。
　　“坐到我身边来，可好？”神巫旦呼吸急促。若是不细听是听不出她话语中微弱的哽咽。
　　流云怔愣，明明是个孩子，明明声音稚嫩，可却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很沧桑，听着让人心疼。
　　“好。”流云坐在旦身边，不小心瞟到她身后，呼吸猛地一顿。原本，她还想着女娃儿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很是好看。可现在看来，这乌发让人看着揪心。巨大的神位后面铺满她乌亮的青丝。难怪，她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神情疲惫。
　　“大古，你也坐我身旁。”拍拍左边的空余的神位，小小撒娇道。
　　这可不像方才她看到她时的那种王者之气，或许她、不了解她——
　　“神巫。”
　　“我不要听，叫我紫儿。大古——”旦抓着古卓的袖口摇晃着。拉着古卓坐好。
　　“对了大古，你说我叫神女什么好呢？诸葛流云？太长。云儿？太普通……”
　　“神巫乏了，我送神巫回后殿休息。”古卓说道。
　　“阿四！就叫阿四好了，你觉得呢，大古。”
　　神巫自说自话没理会古卓说送她回去休息，一旁插不上话的流云显得有些无措。想着‘阿四’这个名字取得很亲民，她觉得不错，正好排行第四……可、家中明明只有三个孩子。
　　“紫儿，休得无礼。”古卓淡雅说道，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不成，就叫阿四。”旦侧身躺到流云的怀中“你说好不好，阿四。”
　　这孩子在向她撒娇，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好，就叫阿四。”流云大胆抚摸上她的乌发。
　　“这三千烦恼丝有三丈长，累得我。阿四，与我到后殿稍做休息。”
　　流云没有拒绝，允了下来。三丈长的青丝的确累着她了，再看看神巫的言谈举止，似孩童又似王者，真是让她捉摸不透的可爱女娃儿。
　　进来四个侍女捧着神巫旦的三丈青丝，流云则是抱着她的身躯去了后殿。临走时还看了眼道骨清风的古卓。
　　神巫不予理会古卓，似是生气了。
　　到了后殿，神巫便让流云沉沉入睡，然后布了层结界将后殿保护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连同古卓在内，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身躺琉璃床上的流云睡得可安稳，她的右侧是紫儿的三千烦恼丝，紫儿则在左侧枕着流云的小腹，笑开了。深深呼吸着流云身上的气息，一脸满足。
　　“娘亲……”紫儿柔柔的唤道。
　　“娘亲可还记得孩儿？打算不要紫儿了吗？为何要离紫儿而去？”
　　要是流云听到这番话肯定会吓到。两个云渡使，一个是越仙岛的世宗齐，一个是神隐古氏域的神巫旦都是她的孩子。
　　“娘亲，如若记起是否还会为紫儿盘发？”
　　“娘亲，如若记起是否还会抚摸紫儿的脑袋说紫儿是您的宝贝？”
　　“娘亲，如若记起是否还会和紫儿一起去戈池沐浴？”
　　“娘亲，如若记起是否还会带着紫儿去食人间烟火？”
　　“娘亲，如若记起是否还会背着大古带紫儿去凡尘游历？”
　　“娘亲，怎么办？您记不起来。您忘了平瑶，忘了亘川，忘了紫儿，更忘了大古。您要记住了，这一世不可再去找吕逸，不可再生另一个孩子而不要紫儿。紫儿很孤单的，您走了之后，大古也离紫儿而去。紫儿像只囚鸟一样被囚于神隐的神殿里，永生不得离开。”
　　“紫儿不能睁开双眸看您，但即便闭着眼睛，紫儿还是能看清您的容貌。您一点都没变呢。”
　　“紫儿不能像那个任性的世宗一样在人前唤您一声‘娘亲’——”
　　“紫儿更不能在人前唤大古为‘爹爹’。”
　　“紫儿好想娘亲和爹爹。”泪水肆意流淌。
　　“要是紫儿任性而为，将会毁天灭地，三界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