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问 ...
-
涂有情她们落脚的这间客栈占地不算大，可生意却红火，每一次涂有情来到这里，楼下都是这番热闹景象，其中多是江湖中人，桌上觥筹交错，凳上的人们豪言壮语，涂有情望着他们，不觉得他们粗俗，反倒觉得他们可爱。
当师父从涂有情的房间出来时，涂有情正靠在房外墙上看着楼下的景象，神情看上去也不像是无聊，不过涂有情就是喜欢做看风景发呆这种事师父也是十分了解。师父伸手摸了摸涂有情脑后的小辫子，涂有情才有所反应。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感觉，师父从以前就觉得自己这个大徒弟有点木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遗传不太好。
涂有情见师父出来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接而问师父道：“师父，她可还好？”
“已经醒了，你亲自去看吧。”
“醒了就好，徒儿先不看她了。”涂有情说的时候无法直视师父的眼睛，于是让目光随意飘到客栈里的梁柱上，这家客栈有些年头了，这根顶梁柱的外表已被时间浸染成灰黑，不过来往的客人都将这根柱子视为店内的标志之一，客栈掌柜的也很随便的给它起名叫镇店柱，时不时有划拳输了不愿被他人惩罚就自个走到柱子这边靠着倒立，甚至见过有喝酒喝大了之后像个猴子似得顺着柱子爬上顶的。
“莫走神。”
师父一声拉回涂有情渐渐飘远的思绪，目光重新回到师父的脸上，礼貌微笑道：“徒儿会注意的。”
“无碍，只是做事跟和他人谈话时切记不可走神。”
“徒儿记住了。”
涂有情从小就由师父照看长大，师父自然了解涂有情的一些小习惯，看似是不经意的走神，实则是心中有不愿去面对的事物。师父是个心思缜密的大人，对于涂有情的心思她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测，不过有些事若是变成心结也只能自己解。她示意涂有情跟着她，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步伐偏小，涂有情不紧不慢地低头跟在后头。
师父的房间就在涂有情房间的隔壁，没多走几步路她们就到了师父的房门外，涂有情跟在师父后头进了师父房间后将门带上，关好后师父忽然开口道：“关于那个孩子，有些话为师先说在前头。”
“师父请讲。”涂有情听到师父带着些认真语气讲话心中有些慌乱，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是个练武奇才，这是真的，为师已经收她为徒了。她是为师的第七位徒弟，此生为师只收七位弟子，因此她从此以后便是你们唯一的小师妹，回去之后你负责把这件事和前因后果告知你的师弟们。”
原来师父要说的事情和她担心的事情完全就不搭边，涂有情担心的事情无非就是师父看穿了她的异常，追问自己，然后自己不得不说出刚刚自己做出的举动。因为说出来太不好意思了，涂有情只有对师父和那个小乞丐不想说，让这个年纪的涂有情说出这件事在她看来就和让她死是一样的。不曾想过要做一位救世济民的大侠英雄，但也不想成为被人在师门中谈论的八卦对象，师父的嘴，漏风的鬼。因此师父的话一字一句传入涂有情的耳中，后者听后只是眨了眨眼睛干看着师父，别无他想。
“接下来是有关她自身的一些事，她自称姓段，名铃儿，年龄与你相仿，九岁。原是一户大家的千金，某日家中遭飞来横祸，她被家仆藏入地下酒窖逃过一劫，全家上下，仅她一人存活。事后她独自逃亡上街，一路没有方向地逃了几天，最终无力倒在路上，醒来时就见到我了。”
“我？”
“咳咳，就是为师。”
“原来她遭遇了这些。”
除此之外，涂有情没有别的想说的。
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段铃儿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柱上看着窗外，散发出的氛围让涂有情不太好意思打扰对方。是对方注意到涂有情站在那里，先开口道：“我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是的，刚刚师父和我说明了大致，以及师父说你的遭遇不适合再用原本的名字，但名字是父母给的，不希望你改成别名，于是你的段姓从此改为缎，锦缎的缎。”
“你怎么想？”段铃儿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也许经历这遭后内心也变得和寻常孩童不太一样，谈到此话题时给涂有情的感觉是非常平静，就似人们寻常聊天谈到无关紧要也不在意却聊聊也无妨的事物。
“你想问什么？”
“你怀疑我吗？还是相信我？”段铃儿抬眸，目光焦距在涂有情身上，涂有情突然想感叹，这个段铃儿脏兮兮的时候还没仔细看，现在洗干净了，虽说看着太过瘦削，但也不妨碍她的好看抓住涂有情的躯体使她有一瞬间不得动弹。不过她说的话仿佛带着冰冷的温度扎入被问的人的肌肤，如同冬季在风中飞舞的新雪，洁白美丽，飘落到手上，融化时放出的寒气能让你不禁被冻一下。
涂有情一时没有回答，窗外麻雀三两只，落在枝梢上歇脚，跳跳蹦蹦聚在一个舒服的位置挤成一队，窗内的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有一时间没人出声，于是它们叽叽喳喳地为两人增添一些声音。
段铃儿盯着涂有情，涂有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似乎是被警惕着，窗外的麻雀歌声此起彼伏，要是现在的气氛不是这么僵硬的话，她大概会借这个理由和这个师父新收的小师妹一起赏赏窗外的风景，可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做的时候，而且这些也不是很重要了。
“这不重要，”对，不重要了，涂有情右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现在还有什么比这边狂跳的地方重要，还有什么比回答眼前这人的问题更重要，“对于你的遭遇，我没有什么想法，无论你是说谎还是实话，那只是你以前的身份。现在你有了新的身份，那就是师父的新弟子，是万幽派空幽门的第七位传承人，是大家的小师妹……”
涂有情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遭遇，总觉得在她的立场上没资格评论什么，可怜的话也好，安慰的话也好，现在的她对于段铃儿来说，她的话毫无立场。涂有情有个幼稚的想法，段铃儿这个样子无疑是和曾经的经历有关，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幸福快乐的经历，涂有情不想让这样的过去继续掺杂在段铃儿未来的记忆里，她想让她今后活得开心幸福。
要是这样的她，如果能开心地笑出来，对着我笑的话，我大概……
“是我的，小师妹。”
涂有情说完，段铃儿似乎能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刚刚这人的一番话让她始料不及，从没预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一段回答，却不知怎么，听了之后自己内心轻松了一些。打个比方就好像是一块石子投入了一汪潭水，平静的潭面浮起一圈圈涟漪。涂有情的这段话就好像起了这样的效果，让段铃儿的内心浮起了涟漪，原本的苦闷好像稍微淡了一些。
这个人，八成是个老实人。
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的段铃儿心里暗地给眼前的涂有情贴了一个标签，至少是个寻求帮助并且能帮到你的人。
两人相视的距离不过两三米，各自心有所想，也从未打算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