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S》零时六晨

5、第五章

　　胚胎碎裂，幼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入目便是望不见边际的漆黑，探索与好奇的本能驱使他向前爬行，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标，他就这样不知疲倦地爬着，直到一双有力的手将自己抱起。

　　他听见自己说着独属于龙族的语言，他在问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手温柔地抚摸过他初生的皮肤，抚摸过无神的双眼，她用人族的语言温柔的回答：“我是你的母亲。”

　　母亲陪着幼龙逐渐长大，直到幼龙能够化形，她将自己的双眼赐给了自己的孩子。

　　“母亲，你没有了眼睛，看不见该怎么办？”

　　“‘看见’不是龙族的必要，我们将珍视之物赠予所爱之人，这才是龙族的必要。“

　　幼龙化形成年后，长成了一位俊美的少年，可母亲却日渐衰老。

　　“母亲，你是龙族，怎么会变老？“

　　“母亲跟你的父亲不同，母亲是没有魔法天赋的普通人族，自然会变老。”

　　下一瞬梦境转移，旅行的威尔斯迷失在了沙漠古城，他看见一位身着单薄的白发少年就那样守在一具骸骨旁。少年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威尔斯。

　　“你是谁？”

　　“我？一个迷路的魔法师，哈哈，小家伙，你也是迷路的？”

　　“魔法师？”少年眼中突然表现出欣喜，“母亲说，魔法师是很厉害的人，虽然他们都比不上我父亲。”

　　“你的父亲？”

　　少年不再回答，转而将身后的骸骨尽数带走，“母亲说，出去以后，找到父亲，记得将他们埋在一起。”

　　于是威尔斯带着少年一同探索出路，他始终也忘不了那从不曾在人族与精灵族孩子面孔中展露的幸福与天真，那眼神中显露的最为纯粹的期待，还有说不上感觉的执着与欣喜。

　　后来威尔斯成为了少年的老师，赐给少年名字并教会少年魔法，少年小有成就之后决定暂时向老师道别，去寻找父亲。

　　又过去一百年有余，少年回到了威尔斯的身边。

　　“找到你的父亲了吗，我的孩子？”

　　“我没能找到他，老师。”回来后的少年更加成熟，可眼中尽是落寞，“我找遍各个角落，甚至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母亲说父亲是最厉害的龙族，说他掌握着大陆天地初开时的光魔法，说他化形后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绅士……我循着母亲的描述去寻找，发现那些根本不存在。”

　　此后少年再也没有提过父亲与母亲，也没有离开过威尔斯的学院，他就在一年又一年交替中感受着世间的变化，譬如奈尔健壮的身体开始不如从前，兰德的脸上也开始长了皱纹，东大陆魔法学院的学生一批接着一批……几百年过去，一切都在变，唯独少年自己，始终像是停滞在了某个时空，始终都是一个人。

　　梦境结束，休斯睁开双眼，没有记忆初始时无边的漆黑，只有浓郁的月色和闪耀的星河。再无心思思考其他，他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从学院住所疾走出去。

　　忽然他看见威尔斯就站在不远处，似乎预料到了他的行动。

　　“哼，我早知道你要去找那个叫卢佟的小子。”威尔斯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一脸得意。

　　“……”

　　威尔斯怕了拍他的肩膀，“休斯，行事冲动，这不像你。”

　　“抱歉，老师。”

　　威尔斯摆手，“这倒无妨，只是，老家伙们表面上同意你与卢佟前去，可事实上却各怀心思。”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

　　“最后我们商讨了个折中的办法，每一位七级新生的特殊任务都将与高年级生合作完成，组队原则自然是互相挑选。”这也就意味着，卢佟也有可能会与其他学院组队。”
　　休斯的目光只凝滞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坚定。

　　“老师，您应该了解我的。“

　　“那便去吧，明日务必注意安全。”

　　“会的，老师。”

　　来自两块大陆各地的新生此时正满怀着期待寻到自己的住处，各处设施，各处风景，那是许多人都不曾见过的。

　　“听说安恒大小姐已经被兰德院长内定了，这是真的吗？”

　　“怎么我听到的版本是兰德、苏娜和奈尔三位院长都为安恒争破了头呢？”

　　“还有叫什么……卢佟的，甚至连五位院长都搞不清他的元素。”

　　“你别说……那种的我也没见过。”

　　“还有……”

　　趁着新生少年少女谈话之际，卢佟一个人溜了出来，月色醉人，他慢慢走出古堡，行至湖旁，他怔怔地望着湖面的月色，一切都美的不切真实，他再次感到自己与这世界的格格不入。

　　忽然他感到有人走了过来。

　　“卢佟？”

　　“？？？”

　　“怎么一个人？”

　　眼前的正是之前测试大会上的高年级生，当时那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最神奇的是自己竟也被那双眼摄去了心神，卢佟觉得自己本不应该是不善打交道的类型，不过此时看见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第一次来东大陆还不太习惯，他们谈的正欢，我就出来透透气。”

　　“想四处走走吗？跟我来吧。”

　　休斯的语气不容拒绝，卢佟愣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哦，实在抱歉。”休斯有些尴尬地顿了顿，“我是休斯，是威尔斯院长的学生，除了月飏，我算是年纪最大的一位高年级生。”
　　“嗯，有所耳闻。”

　　“你呢？从西大陆村庄来的？”

　　“嗯，资料上应该有写。”

　　“……”

　　“你似乎对我的魔法有些感兴趣？"

　　未等休斯提起，卢佟却一语道中了他的想法。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尽然是。”

　　“休斯学长对我的魔法有什么疑问？”

　　休斯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他，眼中是少有的专注。

　　“我没有猜测，也没有恶意，我只是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远古魔法的事情，譬如你的魔法，与我所听过的一种魔法极为相似，如果你能来到威尔斯院长的学院，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抱歉，我不是不信任你，说实话，我还不太了解……”

　　休斯见他思索良久仍只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免有些许失望，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
　　“想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

　　卢佟见他这般认真，话到嘴边却仍无法问出，心中的诸多疑团至今也未解开，关于这陌生世界的疑惑实在数不胜数，自己真的是威斯特的少爷吗？自己真的掌握厉害的魔法元素？眼前的人是否值得信任？

　　思考着这些越发的踌躇起来，眉头都不经意地皱成了一团，休斯觉得金发少年低头纠结的样子还挺有趣的，连着刚才的一丝失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卢佟，邀请你加入既是老师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不过，我同样尊重你的选择。”

　　休斯伸出右手，卢佟也伸手回握。

　　“谢谢，我会仔细考虑的。”

　　待休斯离开半晌，卢佟才回过神来，自己的掌中仍存留着属于人的温度。卢佟尝试将掌心贴于脸颊，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他第一次才有与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真实感。可不久后那不安又再度涌了上来。

　　试着想去相信少年的想法与源自本能的抗拒与惶恐激烈地碰撞着无处安放的内心。望着那背影渐行渐远，那种脱节感又再度挥之不去了，唯有掌心余温还牵制着神经，不至于在陌生之地的夜晚沉沦下去。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

　　“那么，考验开始。”

　　奈尔已将第二轮选拔规则宣告完毕，新生将被魔法阵传送至荆棘森林入口，进入第一区域，众人或结伴而行或单独行动，以单人猎杀魔物数量与等级作为积分依据，数量越多，等级越高，积分自然越多。五级以上新生将被传送至第二区域，猎杀难度将大大增加。

　　当最后大厅中只剩下六位七级以上新生时，兰德接着进行宣布。

　　“恭喜各位能够得到lucas神的认可，神将最好的天赋赋予了诸位，必将同时赋予你们最艰巨的任务，经过反复商讨，在场六位将进行特殊任务，传送至目的地后任务将发放至每个人的手上。此次任务高年级生将与你们结成两人小队行动，任务的目的不是冒险，而是为了测试你们的心性，倘若有致命威胁，请务必联系附近导师，以生命安全为重。”

　　“是，院长。”

　　“请问月飏学姐愿意与我组队吗？”率先发问的是安恒，她似乎势在必得。

　　“抱歉，我心中已有人选。”

　　月飏转过去向卢佟递出了手，“我是兰德院长的学生月飏，擅长火系及风系魔法，剑术也略为精通，愿意与我组队吗？”

　　语毕，立马又有一位学长走来。

　　“你好，我叫克兰，虽然我不如月飏厉害，不过若要比木系魔法，我相信暂时还没人胜得过我。”

　　“那……我也争取下你好，我是……”

　　三位高年级生将卢佟围住，挡住他的视线，让本就个子不算高的卢佟立马感到一阵不爽，可这三人似乎要把家底说的一字不落，着实让人疲于应付。

　　“抱歉……“

　　卢佟只好在空隙中移了出去，下意识地寻找休斯的身影，不过等找到时看见的却是正交谈的两人。

　　“休斯学长，请务必考虑我。”

　　眼前的少年对休斯有着莫名的执着，可休斯仍然不为所动。

　　“我的元素为火属性，如果与您的风系火系魔法相配合，一定能挥发出惊人的力量。”

　　“恕我拒绝。”

　　“学长，您不再考虑一下吗？”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

　　“需要通过考试的是你，我不需要让自己的魔法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

　　此时的休斯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哪里还像昨夜那般待人和善，正疑惑着，休斯就向这边走了过来，他丝毫没提昨晚的谈话，而是直接向卢佟露出不出所料般的微笑。

　　“可以与你组队吗？”

　　休斯见卢佟似乎要陷入思考，便伸出了手。

　　“可以信任我吗？”

　　“嗯。”

　　两人再次将右手相握。

　　“没记错的话，我们这是第二次握手。”

　　“的确。”

　　卢佟还是没能拒绝眼前这人，仿佛这人天生便拥有巨大的掌控力与诱惑力，连那一丝真挚也让人在怀疑的同时羞愧得毫无余地。只不过，在受到休斯邀请的同时，一旁的三四位新生都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妒意，刚才的罗克也包括在内。

　　卢佟：“你确定不再考虑下别人了吗？”

　　“多此一举。”

　　“……”

　　“你后悔了？”

　　“不会，走吧。”

　　卢佟倒不是后悔，与其选择不熟悉的别人，还不如选择一开始就及其诚恳的休斯，即便可能休斯的能力并不算最强，可他无疑会是最能帮到自己，为自己着想的人，可再看到罗克那恨不得将自己盯穿了的视线，自己却莫名产生了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