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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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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时间是蝴蝶纪年。
宫廷里仍旧灯火通明,大殿里薰香袅袅。
年迈的皇帝咳嗽两声,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颤抖着慢慢点燃了那随信携带的烟花。
信子慢慢烧着,缓缓迸发出灿烂的火星。——其实在燃烧的,远远不止是这团没有生命的东西吧……帝王业、手足情、朋友义,竟然贪心地一个都不许少……真是讽刺啊。
窗外的风掠过了江流湖泊,贴着原野刚刚成熟的金色麦子从远方涌来。
桌子上的书信被吹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父王,你将我们兄弟几个遣走却偏偏把炎叔叔留下,不怕他篡位吗?”
语气淡淡,就连落款,也是熟悉的四个字。
——“他只能死,否则我们弟兄几个,都不会高兴的。”
阿炎。
……那个曾经并肩逐鹿天下的战友;那个他曾经发誓共享世间太平的哥们;那个曾经对他说,你的天下我来守护的好友……
炎家,终于还是功高震主了。
嗞啦——
忽然一声轻微的爆炸声。皇帝低头去看,只见长长的信子终于完全烧完了。
一声尖锐的声响后,银白色的菊花璀璨绽放于夜空之上。
他怔怔地看着那团极其明亮的光团,心底渐渐地成了空茫茫一片,再也看不见未来。按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弯曲成挽留的姿势,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头上的皇冠,果然还是太重了些。
当那朵焰火完全消失之后,他仍然在看着星辰纷繁的天空。
当那个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说什么边关报急,邯国来犯,主将战死,长驱直入等等的事情的时候,他依然在看着阴风萧索的夜空。
——年少的时候,人们总是想不断地做一番大事业,等到年老,帝王业什么的,反而都不重要了。于是就开始回头,想要捡起曾经丢下的东西,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陛下!请速支援!!”
侍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这才猛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挥挥手,说孤自有安排。然后走入了内室,犹豫了下,推开了隔壁的门。
“……啊呀。看起来出麻烦了。皇帝大人,你刚要杀人家,现在就必须要人家去守卫边疆了,”一个一直在一旁逗着黑猫玩的少年忽然无限灿烂地笑着回眸,唇完成了调皮的弧度,“要帮忙吗?”
——天主教教皇!
从自古以来,金銮王朝就是君权与神权并重,皇帝与天主教教皇得以携手同治天下。所以每任皇帝都只有教皇可以谈心,只有彼此才能放下防备。
他痛苦地低吼一声后,才慢慢很安静很安静地流下泪来。那是从未为他人流过的帝王泪。
“你想我帮你保护他不死,对吧?”少年玩味地读着对方的心思,却非常遗憾地摇摇头,“可是今天我并不想浪费精力啊。不过报信,要他在被追杀之前赶紧出城去边关还可以。”
皇帝迟疑着看了过去,半晌之后,一双不再澄澈的眼眸渐渐涌起了感激。他动了动嘴,似乎要说什么关于谢谢的话,却被少年的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毕竟,你身上的巫术是我下的,再怎么说你对我也不错……喂,说到这里,你怎么还不去死啊?那明明是很毒辣的巫术啊。”
烛光摇曳间,少年金色的短发折射出了漂亮的光泽。
他就那么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无辜笑着,说出“你为什么还没有被我毒死”的话。
——是很无邪单纯的少年嗓音,没有成年人的低沉,也没有变声期的沙哑。非常让人舒服,也非常让人喜欢。这样的声音,配上少年还带着婴儿肥的孩子气五官,怎么听都像是一首歌。——却偏偏是阴森森的几乎能渗出毒来的诅咒。
于是衰弱的皇帝终于死不瞑目,物资瞪圆的眼球突出,像是一个彻骨悲凉的诅咒一样。
而几乎是在他死去的同时,少年教皇的传信刚好抵达炎家,一个小时后,炎家惨遭屠杀。——果然是没有什么能阻止命中注定的悲剧的发生呢。
这大概,是对“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另一种诠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