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95 终焉--救赎 ...
-
“朕以斯提克斯冥河起誓，奥林匹斯之光笼罩世界一日，朕为死界之主一日，死亡，将永远拒绝安吉丽娜之名”
在冥王怨毒而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得意的声音消失后，遮蔽了整片天空的黑暗也随着哈迪斯神魂的退去而消散，失乐园漫天人像化为丝丝不绝的流星，从遥远天际滑向了大地，被亚伦禁锢的灵魂释放返回□□
圣战，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脚下同伴的累累尸体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不知所踪，这徒留在空中的冥王星宫终究是只剩了五名幸存的人，又或者说是....四名
曾经是执着与信念支撑着她面对一切，相信着只要付出一切竭尽全力，世界就会不同，但与所有人都一样，谁也逃不过命运，承受生死、承受离别、承受战争与伤痛，一次次的上演悲欢离合英雄末路，哪怕是就此认命接受这抹不去的宿命，共赴地狱也并非她注定的结局
微风拂过脸颊，安吉丽娜放空的脑海中传来了不知何时曾听过的一句歌谣----‘残存者去承受至深伤痛，长眠者会做最温柔的梦’
她知晓战争之中人为困兽，满目之下皆为棋子，退无可退唯有以命搏命，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欺骗自己走下去了，或者说再也找不到理由坚强的面对未来了
在大地陷入绝望之时，成为全人类新的太阳，这不正是黄道十二宫存在的意义吗，但属于她的太阳，已经永远熄灭了
完了...她的生路已经全部走完了啊
天马轻轻拍着萨沙的肩膀，将她从安吉丽娜的身边拉开了，少年看着在他记忆中永远都保持着冷静与火光的安吉丽娜穿着那破损的女神圣衣呆呆的向着太阳的方向孤零零独坐着的背影，垂下了眸子
他清晰的记得与安吉丽娜初见时，她站在残破孤儿院中为孩子们带来生路宛若神明，也记得圣域重逢时那白裙祭司赤发如火意气风发，那时候长辈、爱人与同伴都还在她身边，前路还有无尽属于她的光芒
从圣战开始的那一刻，所有人就都回不去了，但映照在她赤眸中的光景，原该是何等壮丽
“安吉.....”萨沙轻声而慎重小心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却在声音传达了一半后戛然而止，小女神斟酌着、犹豫着，望向了她最熟悉的那女人满是凉意的背影
即便这原属于妮姬的身体已经呈现出了熟悉的成熟模样，但单薄二字，终是写了满身
抱着双膝蜷缩着坐在残垣断壁之中，安吉丽娜有些呆愣的侧头盯着不远处相互搀扶着站起的仅存的后辈，有那么一瞬间，她第一次愤恨着一切，想要用这双手捏住他二人的下颌，怨毒而不容抗拒的去蛊惑
‘白羊座，天秤座，为我而战吧，把这世界亏欠的所有，全部抢回来’
但已经没意思了，太没意思了
躺在对面的就是亚伦失去意识的身体，但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劲头去追究曾经死咬住的因果罪孽，时至如今就连她自己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再去追究这些，有意义吗？
身后传来了模糊的交谈声，任由声线交杂在空气中，那些与她都没了关系，史昂会成为新教皇，童虎大约会被派去看守些什么东西，就像是当年克雷斯托镇守海皇一般，已经都是既定而无可变更的意料之中
待到身后没了声响，她才哑着嗓子平静的开口
“你们也要离开我”
萨沙握着神杖，翠绿的眸子闪着几分水光带着深远的歉意，却再也不敢去看她，作为守护大地的战争女神，她作为萨沙的这十几年光阴，搭上了安吉丽娜的整整一生
从女神殿中第一个幽暗的夜晚，第一次站在众人面前，第一次握紧权杖，从懵懂无知的人类少女成为战争女神，安吉丽娜从来如影随形，用高挑而强大的身躯为她挡住了迎面来的一切苦难，自己却早已遍体鳞伤
五百年的光阴令伊提亚与克雷斯托痛不欲生，而摆在安吉丽娜面前的，何止是一个五百年
无论曾如何被期望，被依赖，安吉丽娜都不过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类罢了，她其实远不如人坚强
“安吉丽娜.....”
“去吧...回奥林匹斯山去吧，让我自己呆一会”
轻飘飘的应答，萨沙的心脏紧紧的揪住痛起来，但圣战之后她会与天马一起返回神界，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如果有可能，她万般希望能够留下来，陪着安吉丽娜走过接下来的漫长时间
“我们会再见的，两百.....”
萨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又怎么能将这么残忍的话说出口，任性的去决断，让安吉丽娜绝望的守着回忆去熬过一个个漫漫长夜，只为了期盼那两百年后的短短十几年，然后等待下一个两百年的轮回？
“抱歉，安吉丽娜.....”
天马抱起了昏睡的亚伦，沉默的走到了萨沙的身后等待着，雅典娜最后带着歉意的望向了安吉丽娜的背影，与他一起消失在了漫天光芒之中
这片绝望之地终究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风都是这样的硬冷，安吉丽娜静静的看着自己遍布伤痕的双手，呼出的气息都带着血腥，大脑一片空白，连恨都没有了
带着麻木去走未来的无尽时间，或许她也终有一日会像所有的前车之鉴一样，向这个世界露出绝望的獠牙吧....对于她这颗懦弱的心脏来说，走向这样的结局，又能花的了多长的时间
........................
直到星之魔宫坍塌之时，那道光才从遥远的高空落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圣域之中，安吉丽娜终究是选择了回到这唯一的容身之所，即便是要面对浩劫，至少是要在这她倾注了一生的地方，大约她是这样想的
“安吉丽娜...”
“你......”
看到她从晨曦的光芒中走来时，相互搀扶的黄金少年惊讶过后，眼底写尽了感慨与悲戚，曾经有着那么多战友的圣域，原本满是活力的圣域，如今满目疮痍
遍体鳞伤的不只是家园，还有人心
黄金圣衣在阳光下反射着的金色光芒划过安吉丽娜的眼角，她轻轻的抬了下指尖，那仅存的后辈们瞬息之间向后倒在了圣域的残垣断壁之中沉沉睡去，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后，她迈步继续向前走着
一节节的缓缓登上走过无数遍的狭长石阶，安吉丽娜抚摸着洁白的大理石柱与古远的砖石，这一座座的巍峨宫殿寂静一片了无生息，空气中却还残存着宫殿旧日的主人各不相同的熟悉气息，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
甚至在狮子宫中，她看到了年少而顽皮的小狮子急匆匆离开时打乱成一片瘫在桌子上的杂物，含着细微的笑意将它们重新收拾好，仿佛下一刻雷古鲁斯还会活力四射的跑回宫来缠着她切磋一番，那一朵为他而开的向日葵的干花，还好好的夹在书页里
靠着石柱，安吉丽娜坐在了女神殿外的地面上，望着下面满目疮痍空无一人的圣域出神，空荡的圣殿与十二宫，坍塌一片的祭司厅，曾经的欢声笑语爱恨情仇犹如阳光下的泡沫，风一吹就散了，直到生离死别拍在那里鲜血淋漓，她才知道世界从未对任何人温柔
女神殿外遍地白玫瑰，像是在为什么人而哀悼
卷起飘落的花瓣，洒向灰蒙蒙的天空，微风从空荡的十二宫中传堂而过，他们带着对生命的了然与无畏战死在了深爱的大地上，只给她留下满地悲伤
怀抱着冰冷的权杖，安吉丽娜抚摸着熟悉而硬冷的花纹，在那闪耀的光芒中，她看到了哈迪斯嘴角讽刺的弧度
冥王这一念之差的荒诞诅咒，足以让她生不如死，无礼的胜利女神呦，愿你在茫茫黑夜与绵长的时间中饱尝苦痛
都是骗子
他们一个个离开，甚至在去往生命终结之地前，坦然的告诉她这是最后一面，然后带着生命绽放的愉悦感迈向死亡，将余下的痛苦留给了她
无数同伴之中，只幸存了史昂与童虎两人，十八岁的新教皇，十八岁的天秤座黄金圣斗士，十件失去主人的黄金圣衣，满目疮痍的大地与残破的圣域，她被要求要站在最接近雅典娜的位置，以神明的姿态，一肩扛起所有希望
她才不过是二十一岁，仿佛生命就已经被定格在了这名为圣战的二百年死循环之中，永远的为圣域所有人支撑着名为希望的未来，就像是冬日没有星辰的夜晚，徘徊在枯死的橄榄树林，将黑暗留给自己
或许她会亲手重建起家园，带着曾经的美好面对余生的惨痛，在一个又一个黑夜独自舔舐伤口，在某一天中她会亲自将承载着希望的新一代孩子们领进圣域，看着他们住进熟悉的宫殿，从哪些相似的背影中汲取着哪些在记忆中让她眷恋的气息
然后再一次面对生离死别，直至死亡将史昂与童虎也一并带走，直至‘安吉丽娜’四字彻底变成‘胜利女神’，直至终有一日彻底癫狂的她狂啸着向雅典娜诅咒般嘶吼着‘我恨！’
哈迪斯啊，你是真的残忍
但所有的念想，都在那扇通往她唯一的安身之地----女神侧殿的大门开启时化为了满面泪水
十件黄金圣衣箱整整齐齐的一字排开安放在了这属于她的房间，教皇染血的法袍叠的规整，方方正正的搁置在巨蟹座的圣衣箱之上
那张古远的祭司厅石床上，浅色缦纱随微风浮动的重影中，她深爱的安娜苏安详的静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睡梦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最后的一记重拳之下支离破碎，呜咽声溢出喉咙，安吉丽娜几乎是匍匐着向前扑去，任由咳出的血沫混着泪水在石砖上留下满地猩红
她不要面对这样的未来，她不要再逼迫自己独自坚强，她不要自己在漫长的时间之中变成她最厌恶的样子，她怕极了那样的结局
还有的，一定还有着能拯救她灵魂的方法
“放到哪里去了.....我放到哪里去了.....”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安吉丽娜双手颤抖着自我催眠般一声声的喃喃自语，不断的将她目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每一个柜子都扯开来翻找
“七年前...该死的...我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大量的记忆回溯，安吉丽娜急切的寻找着那唯一能给她救赎的木盒究竟被她放到了哪里，在圣战开始之时她受命保护萨沙，伊芙琳娜她们将祭司厅所有家具整个搬空移到了女神殿，那么...那个木盒子也应该一并被搬了过来才对！
她七年前究竟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七年前那个午后，她送走了史昂与童虎，写完了报告去找衣服....安吉丽娜的视线移向了那高大的衣柜顶层，轰隆一声将它整个拽倒，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随之滚落到了地面上
颤抖的指尖不受控制的将挂在上面的铜锁整个捏碎，一朵莹白的花孤零零的躺在木盒中，七年的时光没有带来一丝变化，一切都与七年前那个午后她将它随手放进去时一模一样
咣叽一声，安吉丽娜又将盒盖重重的关上了
她不能就这样自私的将痛苦留给史昂与童虎，他们比她还要年轻，十八岁的少年要如何凭着稚嫩的肩膀扛起一切，她是他们最后的风向标了，史昂那还未长开的身体，甚至撑不起教皇的法衣
但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萦绕，过去的历史，现在同伴的死，还有未来，史昂有勇气去一肩扛起，用他的脊梁去背负一切，她在冰地狱已经亲眼看到了不是吗？！
‘史昂唯一扛不起的，是一个疯癫的胜利女神’那个声音最后这样诉说着
扫开了桌子上的一切杂物，安吉丽娜扯过了一张散落的信纸凌乱而潦草的写下了几个字，胡乱的折了几下捏在手里，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安娜苏冰冷身体旁的黄金匕首
她将它拿起来，抹去了眼角糊住的泪，找出了个银质的盒子将它锁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在两百年后一定还有着什么事情要靠它去完成，随即安吉丽娜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教皇厅，将它藏在了教皇之间最隐秘的壁龛里
在向着最后救赎走去的时候，安吉丽娜想了很多，歉意、绝望、不安与愧疚最后都化为了一片的空白，甚至她在走回侧殿捧起那木盒的时候，才回过了神来
破损的圣衣化为光点散在空中，安吉丽娜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裙子爬上了石床，在安娜苏凝固着最后表情的冰冷脸颊上落下一吻后，她将自己蜷缩在了安娜苏没有一丝温度却犹如安乐窝的怀抱中
莹白的繁世花落在那火红发间时，安吉丽娜闭上了眼眸
.....................
从昏睡中惊醒时，史昂震惊的察觉到安吉丽娜的小宇宙完完全全的消失了，从圣域深处的那女神圣殿之中，胜利女神的火光熄灭了
而当他与童虎相互搀扶着奔赴向那幽暗的侧殿时，微风从窗口吹入室内，缦纱拂过石床上好似相拥而眠的两人，如鲠在喉，却也让心底的重石狠狠落地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从金牛座到双鱼座，史昂一个个的抚摸着那似史诗又似墓碑的黄金圣衣箱，拉住了焦急的想要查看的童虎，只是淡淡的扫过侧殿满目狼藉后，轻声的开了口
“这场圣战，是哈迪斯赢了”
将黄金圣衣、法袍与安娜苏的尸身送回这女神侧殿，是哈迪斯最后的棋高一着
何止是哈迪斯，杳马也赢得彻彻底底，参战而不作为的胜利女神，将所有人都拉回了同一起跑线
“安吉丽娜....这是被逼到了什么份上她才会...”一拳锤在了罗马柱上，童虎看着沉沉睡去或许永远不会再醒来了的安吉丽娜，靠着石床跌坐在了地板上
“有什么好伤感的，繁世花会给她最想要的人生”史昂却望着安吉丽娜浅笑的面容，莹白的花朵落在她的发间，为她献上了失去的所有“只要她不愿意醒来，即便沧海桑田日月轮转，她也会在属于她的世界，与所有人一起在梦境中忘记时间流逝，去永远过那救赎般的人生”
将记忆回溯至圣战结束的那一刻，遗忘此后的所有，或许现在的她已经在雅典娜的光辉中与失去的所有紧紧拥抱，安娜苏、卡路迪亚、雅柏菲卡、所有同伴与长辈，甚至是鲁格尼斯与伊利亚斯，在阳光下呼吸乱世过后，现世安稳的气息
“愿你的灵魂就此得到永恒的幸福与安宁，安吉丽娜”
史昂何尝不知这是安吉丽娜留给世间最后的温柔与决绝，将自己的灵魂永远停在这还有着清醒的时刻，为他，为雅典娜与圣域留下一个哪怕沉睡，却干干净净的胜利女神
时光对于她这人类的心与意识犹如毒药，五百年让伊提亚教皇与克雷斯托对世界兵戈相向，如果走向那一步的是身负胜利神格的她，史昂承担不起，圣域承担不起，甚至连雅典娜也同样承担不起
将她攥在手中的纸条轻轻拿起，史昂拍了拍最后同伴的肩膀，还略显清瘦的绿发少年看向了教皇的法袍，头也不回的昂首阔步转身而去
‘已经再无来生，我便创造该有的重逢’
----《守护者》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95章 95 终焉--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