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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唐糖神情恍惚的走到一楼的射击训练场,她推开仓库的门,外面已经日暮西沉,一轮弯月孤零零的挂在半空,幽幽的散发着冷光。
      她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那辆奥迪车还停在门外,但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唐糖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法回去。
      今天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一股脑的全部涌上来,这个组织里的那位先生似乎很是了解她,明知道她没有见过审讯犯人那种血腥的场面,他却偏偏要让她到审讯室找Gin,明明知道她不想跟组织有过多的牵扯,却偏偏要求她搬进组织的公寓,明明知道她没有回到莫斯科市区的交通工具,她稍微动动脑子也知道,安室透十有八九也是那位先生下达命令让他离开的。
      组织里的人在晾她,似乎是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唐糖焦躁的咬住下唇,在门口来来回回不安的踱步,今天下午那几个人的话实在是太让她介怀,她不得不好好给自己定位,她很清楚这个组织她惹不起,她现在躲也躲不掉,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毫无还手之力。
      思及此,她浑身冰冷,那种无助,就像是当年她一步步从意大利走过来,带着满腔的孤独和恐惧,沿途靠跟着难民拿些救济粮和偷窃别人的钱包食物为生,在她终于踏上俄罗斯国土的那一霎那,她那么多年的惊惧突然一下子涌到心头,她痛苦的跪在地上,沾满泥污的双手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她甚至不敢大声的哭,她太怕死了。
      就是那天之后,也许是她的脑中刻意隐藏了什么,她一步步从意大利走来的精神支柱,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全都忘记了,她忘了她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回到俄罗斯,她潜意识中告诉自己,自己就是一个小乞丐,那天之后她混迹于俄罗斯的街头,一年以后才被事务所的老板发现,如果没有那个老头,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在这个社会上立稳脚跟,却又莫名其妙的卷进这么一个组织,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也许是近几年自己在法庭上太过张狂,期间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是那些人都没有找她寻过仇,倒是现在,她竟然自身难保。
      意大利一定是发生过什么,让她本来应该刻骨难忘的事情,但是后来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的记忆太过吝啬,连一点浮光掠影都没有。
      “你在哭吗?”
      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唐糖猛地回过神,抬起手擦掉刚刚滑出的几滴眼泪。这才扭头看过去,“没有。”
      身边的人是诸星大,他大概是刚刚训练完,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夹克,寒冬的莫斯科滴水成冰,他的眼睛像是冰锥一样盯着她,让她浑身僵硬。
      “在这站着干什么?外面很冷。”他岔开话题,可能是不想过问,也可能是根本没有兴趣。
      “司机走了,我怎么回去。”唐糖仰头冲他笑,完全没有刚才失态的样子。
      诸星怔了怔,她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即使是在夜里也清澈透亮,这种纯粹的蓝,不带任何杂质,像是夏日的地中海,风平浪静,这双眼睛似乎天生就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像是暗夜里的星辰,闪闪烁烁亮晶晶的,好像会发光。
      “我可以送你回去。”恍惚间,他就发出了这句邀请。
      “嗯……”唐糖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在考虑她还要不要等安室透回来,但是既然组织里有意刁难她,她没必要逆来顺受,她本来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她跟着诸星上车,车里面冷的彻骨,唐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她伸出双手哈气,刚刚站了许久,她的手指已经冻得冰凉。
      诸星看到这一幕,打开了空调,空调要等一会才能热起来,这段时间她把自己缩成一团,报臂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FBI的专用车呢,你倒也真敢。”
      她只是无意中说出这句话,却让时刻警觉的诸星如临大敌,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接上她的话茬,“问心无愧的话,开什么车有什么要紧。”
      “说的也是。”她换上在法庭上那般疏离犀利的样子,轻轻抬起手放在空调的出风口处,暖暖的风吹过来让人昏昏欲睡,她报上住址,在座位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诸星以为她是装的,直到他听到她平顺轻柔的呼吸,才确定她真的睡着了,他跟踪她的时候特地调查过她的身份,却是只是个律师而已,虽然近几年在法律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但是以组织的实力,实在是没有必要招一个律师进来徒增烦恼,毕竟律师侦探这类的,都是些追根究底的家伙。
      唐糖身心惧疲,很快陷入了梦境,但是这个梦并不是十分美好。
      准确的说不是个梦,不过是前几个月前一件事情的回忆罢了。
      她有过一个男朋友,在自己事业渐渐步入正轨,生活渐渐稳定下来的时候,她谈了一个男朋友,是个俄罗斯法院的检察官,华裔,黄皮肤黑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有浅浅的酒窝,整个人高俊挺拔,出生在中国东北,跟着父亲移民到俄罗斯。
      那个男人温柔而且极具风度,给人十分的安全感,这恰恰是这现年来一直在为自己的生计忙碌的唐糖一个很好的归宿,她二十二了,她坚信以自己的能力,恋爱这种东西不会耽误她的事业,在这位中国男人向她求爱的那天,她确实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接受了他的爱意。
      中国人腼腆内敛,重要的是他们礼貌而且谦和,在没有获得唐糖同意之前,他连牵她的手都小心翼翼,可是好景不长,小有名气的唐糖很快就被狗仔抓拍到两个人一同逛街,从来不看报纸的她却登上了娱乐版头条——‘新晋实力派律师唐糖恋上亚洲男友’几个字被印在报纸最醒目的地方,那天他的老板气冲冲的拿着报纸推开她办公室的门,狠狠地将报纸摔在了她的桌子上。
      “唐糖!”老板年纪已经大了,他气的满脸涨红,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从他收养她以来,不管唐糖犯下多么大的错误他都耐心的指导她,现在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惹得他这么生气。
      “我供你上学,让你接下这些案子,现在你厉害了,在社会上站稳脚跟了!就知道放松了?!我对你寄予这么大的期望,你在事业最顶峰给我干出这样的事!我们事务所的面子往哪放!?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心血,你的心思竟然在这种不找边际的恋爱上!”老板劈头盖脸的把她骂了一顿,俄语语速快了让人很难听清,但是唐糖却每个字都记在心里,她突然感到愧疚自责,她确实是对不起自己的老板,同样也是救命恩人的老板。
      ‘老板拉夫罗斯一把年纪了没有子女,据说他早年有个妻子因为战争的缘故去世,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结婚,这份忠诚确实让人感动,但是他留下的事业却无人继承,业内都猜测唐糖作为他的养女将是继承他的事业最好的人选,现在唐糖却做出让他这么失望的事情,看来是继承无望。’这就是报纸大概的内容。
      “我知道了。”唐糖低着头,“我会分手的,现在的我一切以事业为重。”
      老板没说什么,摔门而去。
      但是她提出分手几周之后,那个男人突然打电话把她交到一处一座跨海大桥边,大桥两侧加修了副道方便行人拍照旅游,两个人站在一起只像是一对沉迷于美景的情侣而已,但是唐糖清楚的记得当时男人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Candy,没想到,没想到你……”
      “你怎么了?”唐糖皱着眉头看他,“你先冷静一下,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们没做什么越矩的事情,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男人眼睛猩红,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好聚好散,你勾结的那些……”
      他的话总是欲言又止,唐糖本来心里对他就都是愧疚,她没有说话,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怎么不说了?心虚了吧。”男人似乎喝了许多酒,“你拿我当什么?你的挡箭牌吗?我不管你计划的什么,放过我的家人行不行,我求你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唐糖只是以为他在酒精的催发下神智有些不清,但是下一秒男人突然推开她,她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接着似乎就在一瞬间,她连一个音都没有说出来,男人突然翻过护栏,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她怔怔的看着,整个人僵在原地,她知道下面这条河的河水很湍急,水流会裹挟着他的身体一直冲到北冰洋,沿途会有鱼虾借此机会饱餐一顿,他选择这种方式自杀,死无全尸。
      唐糖一直很在意男人临死前说的那些话,从那以后她就患上了深深的恋爱恐惧,她害怕有什么人,尤其是男人突然接近她,她大概上辈子是什么灾星,招惹上她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要不然她怎么会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孑然一身?
      唐糖猛地睁开眼应,强迫自己从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中清醒过来,她倒并不是多么喜欢那个男人,但是她还是很介意,他欲言又止的那些话,总让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她内心坚信自己并没有干什么,但是很奇怪,最近这些事情都太奇怪。
      她看着窗边呼啸而过的一盏盏路灯,从远处看,点点灯光连在一起,串成了一条绚烂的夜景,八点钟的俄罗斯天已经黑透了,晕黄的灯光延伸下去像是一条项链,华美却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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