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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靠近一点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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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陶尔有片刻的恍然,洗脸的时候依然有点魂不守舍,直到冷水泼了两下脸,才回过神。
打开窗户,暖风迎面而来,阳光已经很热烈了。不远处传来人声,小镇早已苏醒。
音像店不用那么早开门,她一人在家也很无聊,便早起散步。一路从街尾走到街头,拐过弯再走几步是一条临河街道,一边是河水,一边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寺庙。陶尔听当地人说这座寺庙早些年香火旺盛,后来随着百灵镇的衰败而渐渐冷清。前两年政府出资修缮,才让这座曾颇具盛名的寺庙重新回归人们视线。
陶尔没有进去过,她喜欢寺庙门前的这条街道,不是很宽,临河的一边种满了树木,整条路都被挡住了阳光,走在树荫下,能闻到淡淡的河水味。
这时候人很少,偶尔有同样散步的老夫妻路过,对面河岸有人在河边洗衣服,岸边常年停靠着两条船,上面摆满了陶器,店家正在理货。清风吹过,陶尔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嗨!这么早?”
她睁开眼,褚卫就迎着阳光站在不远处,颀长挺拔。陶尔有片刻的呆滞,眼前的这张脸似乎和昨晚梦中的影子重合了。
她顿了顿,“你也很早。”
“习惯了。”褚卫穿着白色短袖上衣,灰色运动裤,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被他毫不在意地捋了上去,刚刚运动完的样子。
“这里有适合跑步的地方吗?”这儿行道树旁倒是挺适合跑步的,但是距离很短,陶尔看着他湿了的T恤有些好奇。
他放慢了步伐,走在她边上。
“过了前面那座桥,再走一段路有田野和荒地,周边的路还不错。人也少。”褚卫说。
陶尔点点头,“果然还是你熟悉。”
“我小学在这里读书,好几年没来了。”褚卫似乎想到什么,笑了两声。
“怎么了?”她望向他。
“没事,只是想起那时候干的一些蠢事。”那是小学三年级,学校组织春游,那时候哪像现在动不动就外出实践甚至出国研学。他们学校只有上了四年级才能走得远一些,四年级以下只能去周边村落放风。但这对他们来说也已经弥足珍贵了。
大家带着前一天准备好的干粮,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出发了。由于沿路有小卖部和商店,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学生攥着好不容易要来的零花钱打算奢侈一顿。
褚卫、陆彬还有另外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也不例外,几个孩子把钱凑了凑,正好是10块1毛钱,为了在商店里能大气地甩出这笔“巨款”,陆彬用七零八碎的钢镚和班主任换了一张10元的票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排面”。
有排面的半大小伙走路也带风,褚卫、陆彬打头,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一帮小弟。可能是走路步伐太过于六亲不认,陆彬手中握着的钱一下子被甩了出去,直奔这条河流,“咻”的一下,就和用石子打水漂似得,掀起阵阵涟漪。
“用金钱打出来的水漂不知道会不会更好看呢。”陶尔听了描述,忍不住幽幽地感慨了一句。
褚卫瞅她一眼,继续说下去。
肩负了兄弟们重任的陆彬一下子成了罪人,向来打架都不掉眼泪的人瞬间嚎啕大哭,那哭声轰天动地,吓得班主任立马折回,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得知掉了10块钱,班主任拍拍陆彬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人没掉下去就好了。”
陆彬想还不如自己掉下去呢,他会水可以游回来,可是钱能自己回来吗?能吗?能吗?于是他哭得更惨烈了,惹得一帮小屁孩们都不好意思质问他:“钢镚甩出去也就算了,为什么纸币也能飞出去?”
作孽哦。
最后还是陆家父母赶来,掏出了10块钱补给大家,陆彬才愿意继续往前走。打那之后,凡是靠近河流,陆彬总要牢牢攥紧手里的东西,钱包、手机、证件……无关价值多少,心里总有忌惮。
人大抵都是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陶尔深以为然。
还在呼呼大睡的陆彬浑然不知他已经成为好友口中的谈资,梦里的他和褚卫将茶馆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还成立了连锁品牌,坐拥豪车美女,好不快活。
一路往前走,早饭的香味扑鼻而来。两人都还没有吃早饭,便进了“阿花早餐店”。
“花姨,来三份烧麦、两碗牛肉粉丝汤。”褚卫喊道。
“好,你们先找位置坐啊,马上就来。”正是一天中最忙的时候,附近的早餐铺都是一片忙碌景象,“阿花早餐店”生意尤其好。
这家店铺花叔和花婶经营了几十年,在物价房价飞升的时代,他们的烧麦和牛肉粉丝汤售价仍是个位数,用料和味道丝毫没有打折,可见良心。
褚卫得有十几年没吃到这么地道的烧麦了,分外想念,回来后连着很多天都来光顾。镇上的餐馆大多不讲究,即使花叔花婶已经很干净了,桌椅上也难免沾到一些油渍。
褚卫扯了几张纸巾,擦了张凳子,然后递给陶尔,自己大喇喇地随便坐了一个。
“谢谢。”陶尔也吃过这里的早点,不过都是独自一人。今天身旁多了一个人,有种奇怪的感觉。
等待的时间里,两人闲聊。“你之前在南滨的哪个区工作?”褚卫问她,陶尔回了一个地方,褚卫颔首,“和我离得不远。”他也说了一个地名,又说道,“不过交通不行,一来一回得3、4个小时。”
陶尔深以为然,她在南滨工作的时候为了省钱,把房子租在了离公司有2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公寓,三人合租,每个月还要花去2000元。最累的是结束一天的工作,还要换乘公交、地铁,回到家一般都要9点多了。每次坐在咣当咣当的公交车上,望着城市的灯火辉煌,她忍不住想,那里有没有一个地方将来会是我的家?
工作的第一年,她无比坚信;第二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努力拼搏的终点也许只是别人的起点”;第三年,她开始变得“丧”,接受领导一次又一次的批评,无法做出改变;第四年,她决心换一份工作,却发现自己没有竞争力;第五年,她终于离开了那座醉人又难熬的城市。
她不知道褚卫和陆彬回来的原因,虽然曾从章姐那儿听说过一些消息,但陶尔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爱好,因此换了个话题,“茶室什么时候开张?”
“9月中旬吧。”
“那快了。”
“嗯,再置办一些小玩意就差不多了。”
此时牛肉汤上来了,花姨小心翼翼地端上来,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俩孩子今天怎么一起来吃早饭?”
陶尔莫名有些脸热,那边褚卫已经回答了,“路上碰到了。”
“行,你们先吃牛肉汤啊,烧麦马上好了。”说完就走开忙去了,显然只是习惯性的一句问候。
褚卫拆了一双一次性筷子,互相打磨,陶尔担心这双筷子是给自己磨的,立马伸手拿了一双。他瞅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
牛肉粉丝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刚出炉的烧麦令人垂涎欲滴。早上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小小的电风扇呼啦啦地吹着。陶尔埋头吃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陆彬过来了。
“褚卫你不够意思啊,一个人来吃独食……”陆彬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眼睛一亮,“陶尔你也在啊?”自来熟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
早餐店狭小拥挤,陆彬这个大高个一坐下,瞬间压迫到了两人的空间。褚卫往陶尔那边挪了下位子,两人的手臂不小心碰了下。
滚烫的、结实的、成熟男人的肌肤碰到陶尔的一刹那,她瞬间一个激灵,昨天晚上那个旖旎的梦里的男主角好像瞬间有了具体的模样。这让她心慌的同时,竟然生出了一丝渴望。
我一定是疯了。
陶尔这样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友好地和陆彬打了声招呼。
“花姨,我要一碗粉丝汤,10个煎饺。”陆彬转头说道,“你们俩一起吃早饭也不叫我,不对,你们俩为什么一起吃早饭?”
褚卫夹起一个烧麦塞进了他的嘴里,“尝尝花姨的手艺。”
猝不及防的烧麦烫得陆彬龇牙咧嘴,已无心惦记刚刚的问题。陶尔看着他搞笑的脸,也忍不住笑了。
褚卫盯着她的侧脸,心想:她笑起来更加好看。
察觉到了旁边男人的目光,陶尔心跳得有点快,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褚卫:媳妇,你咋知道这双筷子是给你磨的呢?
陶尔:在美女面前,男人都会献殷勤,我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