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反派道侣之后》谢夭

3、化形

　　另一边，众妖等着看蛇妖的笑话，重新围了起来。“诶，你是不是要退出小测了！”

　　蛇妖是冷血动物，听得也是面红耳赤。她张张嘴：“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看着狐长老消失的那个方向，筠竹有些心不在焉：“带纸笔过来。”

　　蛇妖尖叫：“你还让我抄么！”

　　“……你想抄也可以。”说完，筠竹捧着瑶君离开是非之地。

　　比起小测，她更愁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上辈子她在学宫认识的沈善，被对方高洁的表象欺骗了数年，甚至结为志同道合的道侣。
　　谁知……从来就没有沈善，只有魔尊。
　　魔尊焚城而去，他们从并肩同行变成互相抗衡。

　　每每想到沈善邀自己加入魔宫阵营，筠竹就得念上一百遍清心咒！他到底哪儿来得自信！

　　重活一世，筠竹不想再卷进修真界的那些阴谋诡计。她想离开姑射城，立刻！
　　可是……除非剜掉记忆，不然她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师父、瑶君他们都还活着，生长于斯的姑射还没有被瘟疫、烈火摧残。

　　没有了咄咄逼人的蛇妖，筠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沈善的事情。两重念头在她脑海中互相拉扯。她忽然就不想进学宫了。一切会不会有所变化？

　　等到天色全黑，终于轮到筠竹他们进行小测。

　　狐长老就在榻上等着，他打盹时最喜欢用书盖住大腿。感应到小妖们过来了，狐长老睁开眼，然后惊讶地看着筠竹：“你这样抱着成何体统，快把他们放下！”

　　筠竹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莫名紧张，把所有同伴都抱了起来。“是。”

　　子墨圆滚滚的身躯落在檀木桌案上，他为避免冲力还滚了几圈。“帝师在人间摆多了臭架子，处处穷讲究！”

　　叶斓立刻兴奋地复述：“夫子，它骂你是‘帝师’！”

　　狐长老曾帮助紫微星命的人成就一番帝王业，最后却被剥皮，由城主出马救回来。自捡回一条命，狐长老听见“帝师”的称呼就想骂对方祖宗十八代！

　　筠竹见狐长老习惯性地把眼睛一瞪，像是要寻仇。可狐长老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倒背自己写过的那些御诏，他通常是要边背边骂的。

　　“上进些吧，不能永远睡在太平梦里。”狐长老重重叹气：“不抽签了，你们自己决定谁先来吧。”
　　说罢，狐长老甩袖离开。

　　子墨从桌案下探出脑袋：“怎么不骂了？”

　　瑶君趁机央求着筠竹：“好阿筠，你先去，一会儿告诉我口诀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早就准备好了。”筠竹笑笑，在瑶君见鬼一般的目光中拿出小抄，这是她刚才让蛇妖拿纸笔的用意。发完，筠竹朝狐长老所在的耳室缓缓走去，这段路她还算熟悉，不会磕着碰着。

　　乌衣震惊地用前爪拍地。

　　子墨盯着小抄：“这可真是……”

　　叶斓狐疑道：“她今天好不对劲，我们去看看！”

　　狐长老见到筠竹的绿袄裙，略有几分得意。他就知道这孩子会被第一个推来：“过来吧，都准备好了。”

　　筠竹想到狐长老几乎教授了所有新来的小妖，有事想问。

　　“南海来的小妖？”狐长老的眼珠转动了下，“怎么了？”

　　筠竹摇头：“看了些闲书，好奇水泽里怎么建城。”

　　“哦。”狐长老说谎时眼睛半合：“没见过。”

　　筠竹微微愣住。难道沈善不在学宫？或者，这时候还没来姑射？

　　她带着疑惑走到屋子中间，那儿搁着个景泰蓝的三足瓷盆，比百年树轮还要宽！她掖好裙摆，狐长老在瓷盆里灌上肥沃的沙土，并用慈祥的眼光看着她。

　　筠竹的情况有别于普通小妖。

　　化形是每一个妖修保命的基础，她嘛，得学会变成一颗水灵灵的竹子！

　　……

　　耳室外，修为不高的小妖们来到东北角，在花窗下叠罗汉。

　　叶斓一身软骨，把子墨顶在椭圆形的扁平脑袋上，忍不住龇牙咧嘴，显然不太满意自己当垫脚石。

　　她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能力最大，“你们都得减重了！”

　　“嘘！”子墨警告着叶斓，利落地滚到窗栏上，把窗纸舔开，再让瑶君用鸟喙把纸洞戳大。

　　乌衣也被叶斓顶上来，慢慢爬到洞口，伸出浅黄色斑纹的小脑袋。作为一只灵龟，她龟壳的颜色像是暮秋的银杏。

　　四双眼睛盯着室内。

　　只见抱膝缩在瓷盆里的筠竹侧颜安详，浑身开始散发淡青色的光芒，渐渐地把一旁杵着拐杖的狐长老都给遮盖住了！

　　屋檐外，姑射城仅剩的蛟龙在空中游走盘旋，它用四只遒劲的爪子造出乌云，冲着学宫的位置推过来。平日也不见这蛟多卖力，今日却布出倾盆大雨。

　　电闪雷轰，琉璃瓦被冲刷洗净，落出一片雨帘。

　　在潮湿的气候里，瑶君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她抖了抖鸟翅，从小洞的位置退开些许，自言自语道：“真好。”

　　或许阿筠很快就能突破，再也不同她厮混……

　　子墨顺了顺一身金色的绒毛，“我也想努力，这不是没什么用吗？”

　　乌衣只是很羡慕地看着。

　　叶斓偏不服气，竖起明黄色的双瞳，“这有何难？”

　　“看什么看！”狐长老终于震怒，“砰”得一声推开殿门。偷窥就算了，还闲聊！

　　“说过多少次！偷师学艺是奇耻大辱，比平白拿人法器还要可恶！”狐长老拿着他从人间带回来的戒尺，直冲小妖而来。

　　子墨跳下窗台，叶斓拧着身躯逃跑。

　　乌衣是想走却不方便，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四只脚猛地一缩。龟壳在原地好笑地左右摇晃。

　　“没义气！”瑶君扑腾一下飞起来，让狐长老打不着：“那是人的规矩，不是我们的！”

　　室内的绿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狐长老一戒尺拍在窗台上，乌衣吓得不敢动。“朽木不可雕也！”

　　“夫子！”筠竹提着裙摆冲出来，低眉颔首，拦在乌衣身前：“刚刚我的神胎隐隐发热，但关键时刻，妖力还是有所阻塞……”

　　“撒谎！”狐长老痛心地看着筠竹，他确信自己看见了摇曳的新枝，就差一点儿了！“要不是他们……”

　　筠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是不想去学宫，但是也没有故意撒谎，刚刚确实妖力运转不畅！

　　“夫子”，筠竹打断狐长老的话，又怕狐长老太过生气，轻声询问：“出了学宫，我还能回来看藏书吗？”

　　叶斓的蛇头从廊柱后伸出来，原来她没有离开。“问他做什么。他除了教书，哪儿有权力管秘府！”

　　“还教不好。”瑶君难得和叶斓同仇敌忾。

　　“滚！都别考了！”狐长气得两眼发昏，又高举戒尺。

　　筠竹抬头，和戒尺近在咫尺，她不由感慨上辈子连戒尺都没看清楚过，原来这东西用玄铁锻铸，还用汞水刻了花纹。

　　罢了……筠竹捞起乌龟和金环蛇，按住鹦鹉毛绒绒的脑袋，她也不管屋外的情况，冲到雨里。“夫子，我们以后再来看您！”

　　出了学宫，小妖们心里都很后悔逞口舌之快。

　　瑶君现在很高兴筠竹能陪着自己，又觉得心思可耻。“没事儿的，我们找别的大妖来教。”

　　子墨一路尾随，过来参加讨论：“瑶君你说什么傻话？如今大家都自扫门前雪，谁有这个好心肠?”

　　“天地如此广博。”筠竹简单描绘一二，“那些不归姑射管的地方，难道就没有妖修了？其实他们可能过得更自由，修炼时更心无旁骛。”

　　瑶君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我们也可以自己来呀！”

　　叶斓无情嗤笑道：“玩什么过家家，我不奉陪。”

　　子墨也没有立刻赞同，他表面上陪着乌衣进退，其实是因为至亲不寄予厚望，他也习惯放弃自己。现在这不是开玩笑么？

　　瑶君却异常坚持：“我们又不笨！”

　　乌衣冲筠竹点了下头，沮丧地离去。子墨连忙跟上她。

　　筠竹伸手让瑶君停在手背上，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笑下：“我相信你。”

　　“阿筠你今天笑了好多次……”瑶君傻乎乎地跟着笑了，她忽然缩起脖子，“怎么办！我回家要被阿娘罚的！”

　　筠竹心中一沉。她今日之所以不能化形，就是拜瑶君的娘所赐！

　　上辈子师父温子卿也在外云游，常年不着家，因此她应下瑶君的邀请去将军府小住。这一住，就是半年。期间十日一小病，月余一大病，她的体质变得异常虚弱。

　　后来姑射城爆发瘟疫，沈善多疑，认为白夫人所在的将军府有问题，她才发现白夫人一直在蓄养药奴！甚至自己也是受害者！

　　体内带着毒，她也只能先跟着瑶君回将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