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音者》茧珀

7、自在存亡（2）

　　02

　　...
　　现场。
　　与之前不同。
　　不再是那纯粹的好奇目光，而是更深一层的，更上一层的，直勾勾的眼神。
　　就好像要将这里一切都消费殆尽，将每一条信息的经济价值都压榨殆尽的眼神。
　　那是新界公司底层门前的景象。
　　满是如恶虎般馋食着每一条无论真假的信息的人群。
　　同类的尸骸，也不过是一种纯粹的热度而已。
　　与明星的家庭伦理无异，与何处又曝光的丑闻无异。都只是存在时被疯狂地榨取利用至极致，热度散却时又被抛却至极致的一次性用品而已。
　　没有人去在意什么，也没有人去反思什么。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关注点，一个话题，一种称奇称道的事件而已。
　　唯有至此，才能将这散漫至极的社会统一一致。
　　...
　　“叶探员？”
　　警长先一步认出了才下电梯的二人，随后目光微微下移，才再次招呼道，
　　“小季也来了啊。”
　　直播室就在前面的房间，但似乎不通过一些特定的交涉是无法进入的。
　　因为前面挡路的特警显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对象。
　　“对，这次的事我认为...”
　　“你们，”
　　警长没有让简叶继续说话，同时侧身将他们二人从其他人的视线中挡住，
　　“这次，听我一句。”
　　他微俯下身，声音放得很小，但又似乎是在故意地让两三个旁人听到，
　　“这次的案件性质极其恶劣，对社会的危害性相当巨大...上级非常重视这次案件的侦破，并且要求警方在最短时间内提供出官方的说法...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那是省警察局的人吗？”
　　小季没有指明，但丝毫不影响这个问题的指向。
　　“省警察局的人在当天上午就出动了警力派往这边...然后在午前，也就是两个小时前到达了这里，你们如果早一点...”
　　警长改口，
　　“我是说，这个案子现在差不多已经被他们接..”
　　“雷警长！”
　　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杨警长啊！怎么样？有线索吗？”
　　雷警长马上回过身去。
　　“嗯...”
　　被称作杨警长的人陷入短暂的思考，但其间注意力显然出现了转移，
　　“这是哪位？之前没见过。”
　　他似乎看到了雷警长身后的简叶。
　　“这不新来的探员嘛！年轻人，总要见见大场面，看看专业人士是什么样的。不然多久都走不出来的啊！”
　　“哈！雷警长说笑了，当年是谁和我一起搭档，年纪轻轻就受省内表彰的啊？”
　　“诶。都是托您的福，我也就那样！不然你看现在谁在市内混了那么多年，谁有一路高升到省部的啊？”
　　“我们之间套什么近乎啊？哈哈...”
　　他的语气变了，目光终于确定了下来，
　　“所以她究竟是谁？”
　　“不是说了吗...”
　　“别当我看不到，你们地方警局还没随便到什么人都往犯罪现场带的地步吧？”
　　“她..”
　　“我们是老交情没错，但是有些事件是要公事公办的你也清楚，我认为这里不该发生上级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有什么想法我们私下交流没问题，但现在...”
　　“老杨...”
　　雷德警长还想说什么
　　对方直接招手示意雷警长不要插手，他走到小季跟前。
　　“说吧，你是谁，来干什么？”
　　“这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问题...这里可是犯罪现场...”
　　“是，犯罪现场，无关市民不应该出现...”
　　“万分抱歉！”
　　几人诧异地盯向简叶，
　　“但是请杨警长，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调查现场的机会！我们一定会对案件起到帮助的！”
　　杨警长侧过一个眼神。
　　雷警长叹过一口气；
　　“实习侦探”。
　　“实习侦探么...”
　　对方显得并没有那样吃惊，而是突然变得有些饶有兴致起来，
　　“那么，小侦探，现场的事这次应该是不行了，但是我们也不会让你白来一趟。作为你学习的参考，这次就破例允许你问几个问题吧，在可回答的范围内我都会如实回答的，那么请你随便问吧。”
　　简叶看着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矮小的小季，心里忐忑起来。
　　雷警长将手揣进了衣兜。
　　“我只问一个问题。”
　　“嗯？”
　　对方表现出一丝惊讶。
　　小季缓缓指向一旁身着职装的女人，
　　“她是被留下来问问题的工作人员吧？”
　　他表现出明显的意外，
　　“是...”
　　但却带着兴致如实回答。
　　小季没有再看杨警长，而是径直走向这个眼神涣散，始终低头坐着的女人。
　　几人跟了上去。
　　“姐姐你好，方便我你问一个问题吗？”
　　对方有些惊魂未定，在短暂的迟钝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那是在看到小季身后跟过来的两位警长后。
　　“我真的没有乱放钥匙....”
　　“请问这个直播间有导播室吗？”
　　几人面面相觑，雷警长冲杨警长咧了咧嘴。
　　“导播室？...”
　　这似乎是这暴风雨后才被唤醒的，来自她原有职业的记忆，
　　“是有...不是就在直播室前台..”
　　她想到了什么。
　　“导播室！这里还有个导播室！直播房内置的导播系统只是简单的控制，还有一个导播室在楼上！”
　　“为什么这么惊讶？你想起了什么？”
　　雷警长神情严肃了起来。
　　“传媒公司有导播室不是很正常...”
　　简叶也构思着具体的说法。
　　“导播室啊！直播室是贯通两层的大厅结构，导播室就在那正上方！！”
　　“可是这又..”
　　简叶话道一半觉得不对了。
　　“也就是说从那个导播室能够直接看到直播室内部的情况吗？”
　　季补充着问出。
　　对方点点头。
　　杨警长一声浅笑，回身指了两名警员：
　　“你们两个，跟她去查楼上的导播室。”
　　“是，警长。”
　　三人在几人的目光下走上楼去。
　　“上次的经验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简叶。”
　　小季突然微微笑了起来，她偏头望着简叶，
　　“演出，要在最佳的地点观看啊。”
　　“难道...？”
　　不等简叶思考。
　　整个外厅走廊顿时骚乱起来，所有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奔向楼上，刚才还被围地水泄不通的走廊外堂顿时变得空荡了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杨警长转身望向楼梯口处，正当他要跨出步来时，从另一侧下来的，刚才上去搜查警员跑到了他面前。
　　他显得有些气喘吁吁：
　　“警...警长！”
　　“什么事？说！”
　　“有四个人被捆在导播室里！！...刚才才被我们解救出来！”
　　两秒的木讷后。
　　雷警长率先笑了起来，他拍着老杨的肩哧声道：
　　“两个小时啊！老杨，两个小时！最好告诉我你们在别的方面有点什么进展，不然可没办法向那四位无助的社会公民交代啊！”
　　简叶算是松了一大口气，他也毫不掩饰地替小季高兴着。
　　“您现在要去审问吗？”
　　警员倒是一直没脱离正事。
　　“先带他们远离现场，然后通知医生，等他们情绪安定再询问。”
　　“了解。”
　　望着对方转身离去后，杨警长转过身来，看向小季：
　　“又有什么看法？说吧.”
　　自己的表情原来暴露得这么明显的吗...
　　“我觉得从他们那里应该问不出什么来...”
　　倒也恰好随了对方的意，季补充道：
　　“他们应该和自己的的董事长一样，都是在昏迷状态下被带到现场，恐怕没有任何人会对嫌疑人有任何印象。依照对方的犯罪理念和手法，是一定不会在这些环节上出现任何闪失的。想要取得突破的话...”
　　雷警长“不经意”往直播厅甩过一眼。
　　杨警长吁出一口气。
　　“跟我来。”
　　事情就是如此。
　　一次自我价值的证明，一条熟识之人的桥梁，本应行不通的事顿时也便顺理成章了。
　　受刚才发现的受害者的影响，本被簇拥至深的直播厅口，此时显得有些过于的宽敞。
　　她果然好厉害啊...
　　然而某些人心里想的却是其他事。
　　“运气好啊...其实什么都没发现的概率...”
　　小季走在简叶旁边小声嘀咕道，
　　“其实这次的案子..确实不太适合由我这样的学生来处理的..如果出现什么问题的话...”
　　“就说是我办的咯。”
　　他不知道在耍些什么帅，
　　“反正我也是新来的...”
　　“就是在说无经验者办案的问题啊...这样的案子如果被外界知道是由我们而不是由专业的刑侦组在处理的话..这可不是你背不背责任的问题了..雷警长他们作为警方代表...”
　　小季越想越不对，喘出一口气改口道，
　　“不过这样以来，可以确定的事就更多了...”
　　“警长。”
　　门口保护现场的一位特警询问道准备再次进入现场的杨警长。
　　“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警长。”
　　“有一些假设需要现场证实一下。”
　　“那是谁？”
　　特警望着杨警长身后的小季。
　　“她是我带的实习侦探，正好让她学习一下现场的一些知识...”
　　“恕我直言，警长。您应该知道这次案件的严重性，以及它所关联到的整个岚州省警方的形象问题..”
　　“我知道。”
　　“那就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这样的女学生在现场，您知道，特警组并不是您的直属下属，我完全可以不服从您的指示将她直接带走...”
　　“我一个省部级警长的实习生也这样没有地位？这不是案件大小的问题，不能说因为哪次情况又不对，哪次又有哪方面的压力就不允许实习者的加入了，就是因为人人一直都是这样，不愿意让后生去接触这接触那，这还怎么指望后继有人？”
　　“..可是这不是我这一两个人能说了算的事..警长有自己的办案方式也不该我们这些人员插手，但是上边问责下来我们也...”
　　“问责什么问责？都是案子都是人怎么就不能一起出谋划策一起解决了？还是说公安局公告上说的那句‘动用全部警力解决本案’是说说的？还是说到时候我们解决不了案子要怪罪在一个实习侦探的头上？”
　　“可是警长..这要是传到外面去..您...”
　　“那就别让它传出去，我杨沫在职这么多年还是有点人愿意帮我这一小忙的。”
　　“那..”
　　特警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现场的几个探员，发现他们也在望向这边，
　　“请进，警长。”
　　对方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其他还在门口的人也纷纷让出道来。
　　“呼...”
　　杨警长叹出一口气来，他回头望向雷警长。
　　“一如既往。”
　　对方笑道。
　　“一如既往...可以了，来吧，是叫...”
　　“小季，言小季。”
　　雷警长替季回答道。
　　“小季哦..跟我来吧，小季。”
　　“..嗯...”
　　被好多人盯着看。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感觉好为难杨警长的样子..这次好像真的添了不少麻烦...
　　“小季，是吧？”
　　杨警长回过头，
　　“向我证明我的眼光没有出错吧，所有我们之前发现的线索和假设都不会告诉你，让我看看究竟雷警长如此信任的一位侦探究竟能到何种程度吧。”
　　“唔...”
　　整理好思绪，忘记周围不断袭来的目光，让一切，都回到这个不同寻常的事件中来。
　　外面的事...有简叶，有段探员，李探员..还有有警长们在为我顶着，操劳着..我只顾着思考案子，不知不觉中不知道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我开辟道路的话，我可能连像现在这样，连站在这个现场的机会都没有吧...
　　所以这次也一样，做我能做的事就好...做我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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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语琐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