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鸣水》姚天禧

46、我去自首好不好？

　　第二天，韩胤旭上夜班，白天一天都没什么事，他早早的起床后就带着童童去了艾鸣水家里。
　　没有前两次的拘谨和不安，他大大咧咧的叫了声艾鸣水，然后和颜悦色的提出想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一天，希望他能答应。
　　“去哪玩？”当时艾鸣水正在烙煎饼。
　　“我想带他们去附近郊区看看荷花，但主要还是看两个孩子的意思，他们愿意去哪我就带去哪儿？”他说的言辞恳切，笑容可掬，既没有刻意直视他也没有刻意躲避他。
　　不过艾鸣水还是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最后才开口。
　　“你带童童一个人去吧，小天病刚好我不想让他去太远。”
　　韩胤旭连忙否认，“不远，一点也不远，就在郊区，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去了，就在附近玩，你看行吗？”
　　可能他太过谦卑的态度引起了艾鸣水的怀疑，艾鸣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将他打量了数遍后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们去吧，小天不去。”他将烙好的煎饼盛出来放在一边，又继续煎下一张。
　　“为什么？”韩胤旭不解又委屈的问。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艾鸣水冷冷的回答道。
　　韩胤旭尴尬杵在门口，不知是进还是退，心里叫苦不迭，没想到第一关就这么难过。
　　他喘匀了气继续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对我有点误会，我知道你也不会原谅我，但……我已 经不是那时的我了。我希望……”
　　“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艾鸣水直截了当的打断他。
　　“小水。”
　　“闭嘴。”
　　“我今天来就是想带两个孩子出去玩玩，怎么这就不同意呢？你……你好歹说个理由嘛。”说完他自己都害臊的不行。
　　还需要理由吗？好像根本不需要。
　　艾鸣水勾唇冷笑，但还是没看他，“你走吧，以后除了童童的事就不用过来了。”
　　他想走，真想走，但不能走，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找一个补偿的机会。
　　“艾鸣水，我不走，你赶我我都不走。”他生硬的说着，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了。
　　艾鸣水没理他，他关掉火走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他将手里的手机递给韩胤旭，“你妹的电话。”
　　韩胤旭愣了一下，想起来他妹是韩胤彤这才慌忙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韩胤彤的声音就咆哮过来了。
　　“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你在照看一会儿，实在不行就送到朱晓那里。”
　　“我照看他没有问题，我今晚值夜班。”不知为什么，韩胤旭觉得自己跟韩胤彤说话好像在讨好她，明明他才是那个需要讨好的人。
　　“那你就看着童童吧，至于小天，你听艾鸣水的就是了。”
　　“不是，我就带他们出去转转。”
　　“人爸爸不同意你还坚持什么？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小天，我跟你玩命！”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哪有伤害小天了，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他也恼火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带小天出去？”
　　“就是出去玩玩嘛。”
　　“人家爸爸都不同意，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韩胤彤，你信不信我不照看童童了。”
　　“信，你把童童放在那就可以走了。”然后电话就挂了。
　　韩胤旭简直无语了，这算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把他当贼防着？
　　韩胤旭尴尬又愤怒的站在那里，怒火几乎烧焦了他的理智，他看着艾鸣水冷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跨到他面前，他后退一步，他前进一步，他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艾鸣水出其不意的给了他一掌。狠狠的一掌，火辣辣的疼。
　　韩胤旭惊讶的捂着受伤的左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他的眼里除了嫌恶就是跟他一样掩饰不住的愤怒。
　　“滚。”艾鸣水吐出一个字就进卧室了。
　　客厅就剩韩胤旭一个人了，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完全跟他想的不一样。翻转太快了，太戏剧性了。剧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啊，他觉得就算艾鸣水对他有敌意，可也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看来虽然时隔八年，但他的怨恨却一点都没少。这是他今天意识到的一个最无情的事实。
　　那边的艾鸣水也没觉得自己对他有多怨恨，他只是觉得韩胤旭是只狼，平常虽然伪装的像只软绵绵的羊，但不知什么时候就触碰到他的逆鳞了。这样的人惹不起，只能躲。
　　说什么看荷花，他完全不相信他会有如此善意，他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 好的，说不定就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了。
　　荷花可以一辈子不看，但韩胤旭却是一秒都不能接触。这已经是一个基本的常识了。
　　防火防盗防恶狼。
　　他觉得有必要跟小天好好说说了。
　　俩孩子还在睡觉，他看看小天又看看童童，摸摸小天的脸又摸摸童童的脸，嘴角流露出一丝欣慰。
　　如果周华或者甜甜过来索要孩子，他还真舍不得。就算不是自己生的，养了这么多年也堪比亲生的了。再说周华最近也不联系了，他说过段时间就回来也不知真的假的。而甜甜更是联系不上了，如果一个人诚心想躲，找到又有何用呢？又看了一会儿，他俯身亲了小天一下也躺下来依偎在他们身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什么也不想，只想等着外面的人离开后出去吃饭。
　　可外面的人在冷静下来后却没有一点离开的觉悟。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怎能如此轻易放弃？万事开头难，等迈开第一步就好了。他也换位思考了一下，倘若换成他，别说抽他了，就是捅死他都很有可能。小水能容忍他至此，也算很有风度了。
　　想通了之后他就自己到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敷了起来，边敷边思考着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呢？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不做点什么一直坐在这里也招人烦。于是他一边敷着啤酒一边找来抹布准备擦拭客厅。
　　擦了一会儿又觉得啤酒太碍事，遂将其放回冰箱用两个手来擦拭。他像个菲律宾女佣一样卖力的擦拭客厅的犄角旮旯，擦完这边擦那边。擦完之后又拿起拖把准备拖地，可这个拖把却很不配合，拖了几下头头就脱离组织滚跑了，他只会拖地不会安装，这要在他家里就直接扔掉了。
　　他腹诽了几句就蹲在地上开始组装拖把，组装好之后又继续拖地，可拖了几下之后拖把又不合作了。他都没怎么想，就把拖把放在一边，又找来抹布蹲在地上擦拭，权当地板是桌椅板凳了。
　　正当他跟沙发下面一块污渍斗智斗勇时身后有人陆续围了过来，他从沙发下爬出来看见了三张惊讶的脸。
　　“舅舅，你干什么呢？”童童看着他惊讶的问道。
　　他羞赧一笑，用手背胡乱擦擦额头上的汗渍，吞吐道，“里面有个小强，我正在抓它。”　 “那你抓到了吗？”
　　“没有，舅舅太笨了。”
　　小天和童童都哈哈笑了，笑完童童让他去洗洗脸，他走到洗漱台一看，除去左边惨不忍睹外，一张脸几乎算是灰头土脸了。他胡乱洗了把脸就出去了。出去后他们三人已经坐在餐桌上吃饭了。
　　小天喊他过来吃饭，他看看艾鸣水阴沉的脸却不敢动弹。
　　童童也喊他过来吃饭，他又怯怯的瞄了艾鸣水一眼怎么也不敢迈步。只好尴尬的说，“舅舅不饿，你们吃吧。”
　　于是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搜来童童爱看的葫芦娃，立刻吸引的童童跑来看，小天也跟着跑来了。
　　“小天，我不是跟你说吃饭时不能看电视吗？”艾鸣水的脸能拧出水了。
　　小天听完怯怯的，他看看身边的童童和韩叔叔，他俩也尴尬的瞅着他。可就这尴尬的眼神却给了他无尽的勇气，可能仗着人多势众，他仰着脸回应道，“就看一会儿。”然后立刻将头转过去了。用余光瞄瞄身边的两人，他们也用余光鼓励他的勇敢。于是他更放心大胆的看电视了。一时客厅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就剩四人的呼吸声了。
　　韩胤旭当然没心情看电视，他在艾鸣水即将爆发之际赶紧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我有话跟你说。”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进卧室了。
　　一进去艾鸣水就甩开他了，“怎么还不走？”
　　韩胤旭耐着性子解释，“你听我说，我今天来就是带他俩出去玩的，真的没什么恶意，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艾鸣水无声的冷笑一下没有回答。
　　“艾鸣水，我跪下来求你行不行？”说着真的就跪了下来，在艾鸣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你干嘛？”艾鸣水顿时慌乱了。
　　“我为以前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愿用一生补偿你。”
　　　“我不要你的补偿，我只希望你离我远远的。”
　　“好，我离你远远的，但你答应我让我带他们出去玩。”
　　“不可能。”
　　“怎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
　　之后韩胤旭跪着不说话，艾鸣水也不说话。屋里静的能听见外面的电视声。艾鸣水望着外面，韩胤旭难堪的望着他。
　　他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他却心疼的不知所措。
　　这个倔强的让他牙痒的人，怎么就这么让他牵肠挂肚呢？
　　过了一会儿，韩胤旭打破了沉默。
　　“我去自首好不好？”
　　艾鸣水心里一惊，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了两个字。
　　“随便。”
　　“但我有个条件。”
　　“我不答应。”
　　“那我就不去。”
　　“爱去不去。”
　　谈话又陷入了僵局，还是他望着艾鸣水，艾鸣水望着外面。
　　不知是他倔强的样子刺激了他，还是屋里静谧的氛围扰得他蠢蠢欲动，慢慢的，他心里的小树又开花了。但也只敢悄悄开朵花，实在不敢再前进一步。
　　可他还是前进了一步，因为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艾鸣水以为在自己家里眼前的恶狼不敢太放肆，也就放松了戒备，直到他现在自己面前，离自己只有一臂之长他才反应过来。
　　可是已经晚了。
　　韩胤旭一把抱起他将他压在床上，两手摁住他的双手，两腿死死钳制住他的双腿。
　　艾鸣水也是男人,他用尽全力挣扎韩胤旭也没占到便宜，可他哪知道韩胤旭根本不是想占他便宜。他真的是没办法了，这家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了，成败就在一瞬间。
　　“别挣扎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韩胤旭喘着粗气说。
　　艾鸣水当然不信，他还是玩命的挣扎。但是不敢出声，怕惊动外面的孩子。
　　“你再挣扎我就吻你。”韩胤旭拿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这招果然管用，艾鸣水立即不动了，只是惊恐的望着他。
　　“艾鸣水，我今天来就是想带他们出去玩，真的没有一点恶意。你若不信，直接拿刀捅死我都行。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希望你能捅死我，这几年我真的很煎熬，都没睡过一天好觉，老梦见你来找我，哭着喊着向我索命。我害怕的不行，走路都觉得你在跟着我。后来做多了也就不怕了，我知道有些债终究是要还的，横竖都是一死，现在我就在这里，你若想取就来吧。”
　　说着他松开艾鸣水翻身躺在他身边，闭着眼睛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