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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27
      晚上陈医生偷偷溜进了我的病房。为什么说是溜,因为他整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一点都没有平时查房的理直气壮。
      他坐在我的床边,看着直勾勾看着他的我,“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我理直气壮地说。
      陈医生看起来有点诧异,“你知道我会来?”
      我摇头,“不知道啊,你来我就算等到了,你不来我就睡觉呗。”

      陈医生摆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在面对我的时候,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用这副无语的表情看我,剩下百分之二十的时间则是用冷漠的表情看我。
      我毫不计较地冲他咧嘴笑了一下。
      他又换成冷漠的表情,“你笑得真难看。”
      我对他说没得挑,难看你也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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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小红花,放在我的手心里,“这是你今天的奖励。”
      我看着小红花,问他:“你能满足我一个心意吗?”
      “什么心愿。”陈医生看起来很认真,应该是真心想要替我完成遗愿。

      于是我踌躇了几秒,开了口:“其实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但有一点不是,你猜是什么?”
      陈医生有些疑惑:“是什么?”
      “除了是处,一无是处。”

      陈医生又开始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我。
      我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陈医生顿了顿,“没有。”
      我得意了,“是吧?你看,我总不能带着处男的身体去见我爸吧,那得多丢人啊,所以你得帮帮我。”
      “你的心愿就是这个?”陈医生问我。
      我十分诚实地点了头。

      陈医生摸了摸我的光头,“等你好了以后再说。”
      我有些生气地打掉陈医生的手,“如果我好了的话还用得着你吗?”
      我想了想有点不忿,依旧很生气地说:“咱俩都是老相识了,你怎么连这点小要求都不满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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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陈医生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
      当时我刚到外地,兴冲冲地跑到一家闻名已久的gay bar,想着凭我的绝色,今晚怎么也得拐一个天菜上床。
      于是我冲进去,一眼就看上了一个人坐在桌前喝酒的又帅又酷的陈医生,长得那叫一个对我的胃口。

      我走上前跟他聊了两句,陈医生看起来对我也挺感兴趣的,我心想,嚯,有戏呀。
      没多久我们就一起去了旁边的酒店。在房间里,我□□焚身地把衣服脱光,正想把陈医生的上衣也脱掉摸摸他有没有腹肌时,他起身接了个电话,说医院有急事,然后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店走了。

      我一个人光着身子尴尬地躺在床上,心中又冷又气又恨,来酒店的路上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恨。
      在心里把陈医生的脸撕碎了一万次后,我开始诅咒他没有小丁丁,有也是小唇膏。
      也许是因为这股恨意太浓,导致再一次见到陈医生时第一时间我就认出了这个临阵脱逃的烂菜。

      对,烂菜。
      天什么菜,有绝色在眼前不上的都是烂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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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有偷瞄一下,确实不是小唇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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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陈医生,来医院那天你认出我了吗。
      他说认出来了。
      我说哦。
      他说你屁股挺翘,很好认。
      我得意地拍了拍我的翘臀,让他赶紧抓紧机会。

      陈医生又说:“那天我又回酒店了,但你已经走了。”
      我翻了个大白眼,“废话,你人都跑了我一个人待在酒店干什么?撸吗?”
      陈医生叹了口气,“当时忘记问你要联系方式了,后来我又去了几次那个酒吧,但都没碰到你。”
      我拍拍他不那么翘的臀说:“趁着现在美妙的夜晚,我们现在可以把当时没做完的事做完呀。”

      陈医生看着我,又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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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医生到最后还是没有答应满足我的心愿,我看他就是我的克星,来人间的使命就是为了让我保持童子身的死去。
      本来一年前我就能摆脱令人耻辱的处男之身,结果就是因为和他那次失败的一夜情,不,30分钟情,导致我连gay bar都不去了,彻底对吊天菜失去了兴趣。
      要不是因为他,就凭我的姿色,我现在能还是个处男吗?
      一年前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我在心中决定一个礼拜不要理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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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陈医生有没有发现我的一周不理他计划,因为我不理他的同时他也没理我,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再实行一周时,我又一次地被送上了抢救室。
      这次抢救的应该挺费劲的,我在抢救室里躺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不会再醒来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陈医生依旧是我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他问着问了我无数遍的话,“感觉怎么样?”
      我想回答他,但我说不出话,只能冲他眨眨眼。
      他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再睡会儿吧,我看着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要是他以后能一直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话,那我就勉强原谅他,不要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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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醒过来时,韩女士正靠在床边看电视剧,电视剧里边不知道在演些什么,一群女人哭来哭去的,吵得我头疼。
      我冲韩女士说,能不能把那玩意儿关掉。
      说完我就被我狗啃过的嗓子给吓着了,天啊,这么难听的声音是从我口里发出来的?
      韩女士显然也吓了一跳,手机都给扔地上了。
      她关切地凑到我脸庞,问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我点了点头。

      在喝下一大杯水之后,我的声音总算恢复了一点,听起来不那么像公鸭了。
      韩女士在我喝水的时候去找陈医生了,她要去问问我现在能不能进食。
      我本来想拦住她,因为我现在就算能进食我也吃不下东西,我浑身上下就没有哪块是不疼的。但看韩女士兴冲冲的样子,我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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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女士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陈医生。
      我还没忘我的不理他计划,撇开头,当没看见他。
      陈医生插着口袋低头看我:“怎么?还生气呢?”
      我本来想回一句谁生气了,我没生气,但又想到现在不能理他,于是我抿着嘴没说话。

      陈医生笑了一下,我扭过头看他,确认刚才那声愉快的笑声是他发出来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你刚刚笑了?”
      陈医生挑起眉,“你不是不和我说话吗?”
      我没在意他的挑衅,十分认真地对他说:“你笑起来没你不笑好看,以后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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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陈医生准时来了病房,他把小红花放在我的床边,问我:“你知道小红花的花语吗?”
      我看了看简单的五朵红色花瓣组成的,连片绿叶都没有的小红花,一言难尽地问他:“小红花也有花语?”

      他说有。
      我问是什么。
      他说是生命。
      我说你蒙我的吧。
      他说不是,是真的。
      好吧,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我姑且相信了他。

      陈医生弯下腰,用手指点了下我的眉毛,“我把生命送给你,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的语气太过于真挚,导致在那一瞬间我相信了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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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我开始下不了病床,因为我身上除了骨头疼以外,开始出现各种水肿和淤血,一块又一块,不仅疼而且丑爆了。
      更倒霉的是前两天我下床准备倒杯水喝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碎的玻璃块拉伤了我的大腿,伤口不算太大,我没当回事,但陈医生看见了却满脸严肃,严阵以待地帮我处理伤口。
      后来我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严肃了,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没办法愈合伤口了,一道小小的伤口不仅好不了,而且还需要清创。

      一开始我不知道清创是什么,陈医生告诉我的时候,我没所谓地满口答应了。
      直到真正开始清创的那一刻,我疼得差点从床上翻下去,无法控制地大叫起来,叫了几声后我又感觉羞愧又愤怒,感觉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简直太丑陋了,于是试图咬住胳膊,想把丢人的叫声挡回去。
      陈医生发现了我的动作,把他的胳膊伸过来让我咬,我已经疼得全无理智,没多想就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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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创结束后,我浑身虚脱地松了口,看见陈医生的胳膊上有一圈整齐的牙印,还泛着血丝。我伸手上去摸了一下,陈医生的胳膊轻微抖了抖。
      我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这不是我第一次哭,但却是陈医生第一次看见我哭,很显然他被我吓了一跳。
      他轻轻抱住我,拍着我的背,低声对我说:“已经结束了,没事了。”
      我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想着为什么我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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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陈医生给我小红花的时候,我拒绝了,我说我不要了,你收回去吧。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不想要生命。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说你别给我生命了,我不会好起来的。

      陈医生很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会好起来的。”
      “你这样假报病情,换成其他病人早就举报你了,但我人美心善,不跟你计较,你快走吧。”我说。
      陈医生摸了摸我的头,又重复了一遍:“你会好起来的。
      我叹了口气,把小红花收下了。”
      好吧,就再信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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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命运显然没有信陈医生的话。
      陈医生轮休的那一天,我被推进了抢救室。在一片黑暗中,我听见护士焦急地说陈医生的电话打不通,赶紧联系主任过来。
      我离开了我的身体,飘在半空中,以俯视的角度观看着抢救室的一切。
      那个躺在手术台上,形容枯槁的病秧子就是我。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到自己,还是没有心跳的自己,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看着叹气的主任和护士,我很想拍拍他们的肩膀,告诉他们不用这么灰心,其实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而且我终于要去另一个世界啦,我要去享福啦,这是多好的事情呀。
      但有点遗憾的是陈医生今天不在,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不过他没来也好,我现在的样子太丑了,让他看见不太好,否则以后回想起我都是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啊。

      主任摘下手套走出手术室,过了几秒外面传来悲恸的哭声,我想飘出去看看我可怜的韩女士,但不知为何,我出不了手术台,一靠近门口就会被弹回来。
      渐渐地,我的身体开始变透明,我明白过来我就要走了,可惜走之前不能安慰一下韩女士,告诉她别哭了,她的哭声可太难听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失,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我现在这个形态能不能叹出气来,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这辈子过得不是很好,不开心的时候要比开心的时候多,希望下辈子可以过得高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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