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劣等生》李知微

16、第 16 章

　　宏非心理咨询室。

　　宋宏非从陆源讲话的第五分钟开始，整个人就是懵的。他直愣愣地盯着陆源的脸听完了整个故事，甚至需要被提醒才能想起来记笔记。

　　“水神是某种潜意识象征吗？”陆源问道，并自顾自地进行着自我剖析，完全没有身为咨询者的自觉：“弗洛伊德认为水与子宫有关。但我更倾向于荣格的观点。我本身对‘水’没有特殊情节，最近生活中也未发生过与水相关的重大……”

　　“停一下。”宋宏非打断了他，把笔夹在本子里，依旧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你梦到男星卫廷礼突然闯进你家，然后把你带去了一个名为‘识海’的地方。最后你从水里出来，变成水神了？”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陆源不满地皱起了眉，“梦境只有我在水中听陌生人议论的那部分。这几天我反复在做这个梦，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关于卫廷礼的事都是客观发生过的事实，我只是在为你补充刺激源资料。”

　　原来如此。

　　宋宏非高深莫测地看了陆源一眼，打开笔记写下五个字：妄想性障碍。

　　“我没有妄想症。”陆源立刻反驳。

　　“喂！你不该偷看咨询师的笔记。”

　　“我不需要偷看。”陆源说道：“我在博士阶段研究脑科学时涉猎过心理领域，我知道你会做这样的推断。”

　　“那你更应该知道，认为自己和名人相爱，是再典型不过的妄想症症状。”

　　“你在瞎猜测什么？”陆源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和卫廷礼相爱？他根本不在我的择偶范围内。”

　　“你都已经觉得你们接过吻了，不是相爱是什么？”宋宏非放软语气，温声说道：“没关系的源儿，钟情幻想与性向无关。我知道你很忙，做科研压力也很大，往往就忽视了自己的精神健康。这样，你把你的时间表发我一份，我让助理制定一个计划，我们一起努力。”

　　“我没病。”陆源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的精神健康得很。”

　　宋宏非严肃地说：“陆源，你可千万不要讳疾忌医。精神障碍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我也可以安排一下，到你的住处去，保证让这件事完全地保密。”

　　眼见着事情越来越复杂，陆源懒得再与宋宏非争执，干脆说道：“行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根本没见过卫廷礼，都是在做梦。”

　　“你小子……”宋宏非长出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就没什么大碍了。嗨，不就是梦到个漂亮脸蛋儿的小男生吗？很正常。同性恋又不是心理疾病。莫非……你恐同？”

　　“我学生物出身的怎么可能恐同？”陆源深深感受到了跨智商交流的痛苦，“我都说了，他不在我的择偶范围内。”

　　“那你的择偶范围是什么？”宋宏非好奇地问。

　　同样的问题，陆源在南山做讲座的时候也被问到过。但这次陆源是在发小面前，不用在意影响。于是，他坦诚地细数道：“年龄在26岁零三个月到27岁之间，身高166.9。学历可以不用太高，但必须是名校。外貌无明显缺陷。发音标准，无论是普通话还是英文。具有基本的学习能力，至少能读懂我的论文，不然我们没有话题可聊……”

　　宋宏非目瞪口呆，半张着嘴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又提了一长串要求后，陆源最终总结：“一些健康、智商、性格还有基因上的标准，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我会对候选人进行严密的测试，以保证我们各方面都会合适，避免浪费双方的时间。”

　　宋宏非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问：“……源儿，你谈过恋爱吗？”

　　陆源的脸明显地僵了一下，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我不是来向你咨询亲密关系的。我想让你帮我解梦，特别是水神的那一段。”

　　宋宏非也没为难他，耸耸肩说：“你不是已经分析得头头是道了吗？根本不需要我。”

　　“不，我觉得你可能会有独到见解。”

　　“这还真是没想到。”宋宏非有点意外。陆源这句话隐隐地是在肯定他的学术地位。宋宏非不禁认真起来，徐徐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新的观点。我和你一样更偏向荣格的理论。梦本身到底有没有意义不重要，重要的是解释的过程。”

　　陆源微皱起眉。宋宏非说的他早就知道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宋宏非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其实，还有一种‘以梦解梦’的方法，或许可以帮到你。不过可能有点儿冒险。你听说过‘清醒梦’吗？”

　　陆源点点头。

　　“清醒梦是一种特殊的意识状态共存。人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甚至可以和梦中人交流，产生互动。简单来说，就是在梦境中保持清醒。‘水神’到底象征着什么，你可以在清醒梦中亲自问出答案。”

　　陆源被提起了兴趣，补充说：“我读到过相关论文。清醒梦的活动区域与大脑默认网络重合，而在一般的梦境中，这一区域的活动理应是降低的。不过就我三年前更新的知识库来说，清醒梦的产生机制还是个迷？”

　　“已经不是了。”宋宏非说道：“你可以读下Stephen LaBerge的最新著作，里面有进入清醒梦的详细方法。”

　　闻言，陆源勾起唇角：“有意思。”

　　他静静地思索了几分钟，站起身说道：“这次咨询很有收获，谢了。我晚上还有课，先走了。下周约个时间请你吃饭。”

　　“别，上次那顿酒给我补上就行了。”宋宏非也跟着站起身，随口问：“陆博士这次又是去哪儿讲课啊？企业还是大学？”

　　“没有。我是去听课的，不是讲课。我最近参加了一所……“陆源斟酌了下用词：“夜校。”

　　“夜校？！”宋宏非惊异地问：“你要学什么？厨师、汽修还是美容美发？”

　　陆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今晚也是第一次去，具体的科目还不清楚。他们校长只给了我一本教课书。《修仙：从入门到上天》。”

　　*

　　清安市，胜利路。

　　王卫宁在清安当的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依旧是第一次在天黑后送客到胜利路。和很多老工业城市一样，清安市那些曾经繁华的街道已经鲜有人烟了。大片的废弃危楼堆放在路旁，被杂草一点点吞没。但是，胜利路的情况还与其他老城区不同。它从兴建伊始就已经注定要走向萧条。王卫宁听老一辈人说过原因：闹鬼。

　　“那个……小朋友，你这么晚去胜利路干什么啊？”王卫宁吞了口唾沫，透过后视镜观察了眼坐在后座上的小男孩，模样不过十二三岁，但做派却十足地沉稳。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有点吓人。

　　男孩头也不回地说：“找人。”

　　可是，这眼见着都快到目的地了，四周依旧是黑漆漆的，哪儿有半点亮光啊。王卫宁忍不住又问道：“是……找什么人啊？”

　　终于，男孩转过了头，嘴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目露凶光，压着嗓子说道：“死人。”

　　*

　　这是最后一幢还未清理过的危楼了。

　　沈黎背着手，在各个房间里闲逛，不时还会拿起些自认为有趣的小摆件，把玩一番。他没有点光明咒，今天正好是月半，月光足以照耀整个房间。然而这时，也正是恶鬼最肆虐的时间点。

　　沈黎悠游自在地四处游荡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没有丝毫的紧张感。突然，他感道周身的气温骤然降低了许多。沈黎一勾唇角。

　　来了。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咆哮声、怒吼声、哭泣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凄厉地刺透沈黎的耳膜。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怪风。糟坏的窗帘乱舞着，猎猎作响。桌上一叠泛黄的稿纸，被吹到了空中，上面的文字出现又隐去，最后成了刺眼的猩红。

　　沈黎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两三分钟，最后不满地“啧”了一声，摇着头低叹道：“我还以为会有些新鲜点儿的把戏。”

　　既然没什么有趣的，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沈黎脚尖轻点，向上一跃，腾空半米有余。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黄符，放在右手手心，五指张开做出托钵状，左手一边捏着法印一边吟诵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只见那黄符悬悬而上，似是有了生命，左右摇晃，颤抖不止。

　　嘶吼声愈大，而怪风也愈发喧嚣。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沈黎收紧握着符纸的手，那符纸弯着腰在他手里来回打滚，好似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又跪着磕头，连连求饶。

　　但沈黎不为所动，他猛地把手攥紧，只听得空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砰”地摔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

　　一切重归平静。

　　沈黎缓缓落地，雪白的长衫不着半缕灰尘，他走到女子身边，蹲下身子自我介绍道：“在下沈黎，请问姑娘是？”

　　那“姑娘”抬起头，大半边脸都已经溃烂，血水和黄脓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恶臭。她狠狠地盯着沈黎，目眦欲裂，浑身的剧痛不能打消她的杀心，反而更添恨意。

　　但她不敢贸然行动。在沈黎踏进结界时，她完全没有发觉他竟然也是个修士。这说明，沈黎的修为超出她至少一个大境界。

　　“孟三诗。”女子放软语气示弱道，她暗捏手印，偷偷调起周身所有的真炁，以碎丹之力赌能重伤沈黎一次，博得一线生机。

　　“好名字。”沈黎不吝夸赞，他眼睛弯了弯，笑着说道：“若不是时间不合适，我真想邀请姑娘去喝一杯。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就现在！

　　孟三诗将全部真炁都集中在右手上，全速出手冲着沈黎的双眼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沈黎的背后也闪来一道寒光。他轻巧地一闪身，躲过两处攻击。

　　只听得“咔嚓”一声，一柄金铜长刀直直地插进孟三诗的面门。她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颅骨直接被剖开，砸在地上，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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