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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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还是得过且过，我又回归了无欲无求的状态。
开学就是最后一学年了，老白也有想要把我拉到公司锻炼一下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懒散得不想动。假期被全部耗费在了准备期末考试上面，没有了长假，开学后我便非常自觉地进入了假期状态。
可是老白不允许，他仿佛非要看到我活力满满地样子才罢休，隔山差五的便要带我出去运动一下，或者工作的时候把我带到身边，教一些处理文件的技巧，有的时候公司聚餐也会带上我，虽说也不是不能带家属，只是……除了老白和陆泽明以外，我没有一个认识或熟悉的人，便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他是好意。
今天学校没有课，老白和我约好了时间去打网球。
网球场人不是很多，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
“你最近事情很少呀。”我拎着球拍走在老白旁边，随口说道。
“嗯。”他简短地回复了我。
露天打网球打一会儿就很热了，我只坚持了半个小时就要求休息，老白看了下手表，去旁边的凳子上拿水和毛巾了。
这时又来了一拨人，也是来打网球的样子，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朝气蓬勃。他们吵吵闹闹地占据了旁边的一个场地，我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被吸引了注意力。
“喝点水。”老白回来了，把毛巾挂到我的脖子上，然后又拧开了一瓶水递给我。
我喝水的时候，老白也眯着眼睛看向旁边新来的年轻人，他本来表情很淡，但是又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把眉头狠狠地皱起来了。我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放下水瓶，往旁边看去。
“怎么了？”我问。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还想打球吗？”
我摸了摸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脸颊，头摇得像拨浪鼓。于是我看到老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我以为他要批评我不能多坚持一会儿呢，他竟然同意放我回学校了。
“是公司有事情了吗？”我把球拍装起来，抬头看老白。
“不是。”他回道，然后想到了什么，揉了揉我的脑袋，不再解释了。
我便直觉上认为这与旁边打球的人有关系，有点没忍住好奇心又多看了几眼旁边，然而没戴眼镜出门，什么也看不清。
老白察觉了我的小动作，推着我走向离开的大门，我有点小遗憾地收回了目光，乖乖地往门口走了。
球场那边。
“川哥，看什么呢？”一个穿绿色T恤的青年揽住旁边穿黑色衬衫的青年，顺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去，只看到两个收拾了东西要离开的陌生人，看不清面孔。
“没什么。”黑衬衫的青年还是直视着两人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绿T恤的青年看出来他认识那两人了，却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下去。
又安静了几天后，老白进行了下一步的行动，他带我去见了心理医生。
我有点反感。
而且焦虑。
而且难过。
“没事，”老白说，“只是做几个小测试。”
他正在开车，但是抽了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害你的，没事。”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上系了安全带，想躲也躲不开。只能面无表情地僵坐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甚至有种想要打开车门夺路而逃的想法。然而我只是僵坐着，一路坐到心理诊所。
老白给我约的心理医生是个温柔的，笑起来很可爱的小姐姐，我还是绷着脸皮，但是心里实际上没有那么抗拒了。
我们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老白在外面等着。
这个年轻的医生姓李，她说我可以叫她李姐姐。然后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我就放在手里握着，手心很暖。
这位李医生和我聊了一个多小时。什么都聊，天气、美食、学校、朋友，虽然来的路上老白跟我说，我可能要做几个小测试，但事实上，我一个测试也没做。
我感觉这个医生可能不太专业。但是出去后老白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还是给出了“还好吧”这样的评价。
李医生随后又和老白聊了两句，我很自觉地到诊所的其他地方逛了逛，回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聊完了。
离开的时候，李医生还笑着和我摆手，说下次再一起聊天。我也摆了摆手，然而心里其实并不想再来聊天了。
老白沉默地把我送回了学校，就像他沉默地把我接过去时一样。
我住院那件事过后，老白的笑容就少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更沉稳了，而且有点过度沉稳了，有时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高大的影子。
“也许你也应该和她聊一下……”我下车的时候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快速溜下了车，跑远了。
老白看着妹子奔跑的背影，叹了口气。
刚刚李医生和他说了这次谈话的结果。
“小白妹妹有点自闭倾向，而且她好像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我并不是说她有什么伤害性的动作，她人挺好的——就是，她经常情绪失控吗？或者说以前？”
“最好以后每个星期都来一次吧。这个状态放任下去的话，其实有点危险，对她自己。”
这会儿是其他年级的上课时间，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抱着课本在路上急匆匆地走过。我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大口地喘气，慢慢往寝室走。
阳光有点强，我跑得头有些晕。
“你一点都不负责。”恍惚间听到一句女声的指责。
“你看看你都在做什么。”女声仿佛是从脑子里传出来的，我愣了一下。
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这声音便不再响起了。
然而走着走着，在热烈的阳光下，我又开始恍惚了。
“因为你，你的哥哥才变成这个样子。”她又开始了。
我使劲甩甩头，想把它甩出脑袋。
“你只会逃避，你这个逃兵。”她骂道。
“艹，你谁啊！”我使劲闭了一下眼睛，蹲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你清醒一下吧，不要再陷在你给自己编织的陷阱里了。”她说。
“你出去！”我把头埋到膝盖上，心底难过的情绪又在蠢蠢欲动了。我压制了好久的。
“江小白？”突然身边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裴百川。
“好久不见。”我拿着他请的一根冰淇淋，坐在店外休息用的藤椅上，稍微放松了一点。
“好久不见。”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笑容明媚。
“最近在忙什么？”我随便找了个话题，慢慢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去公司实习了。”他又笑了。
“嗯，挺好的。”我点点头。
“你呢？”裴百川微微歪头，问道。
“没干什么，”我苦笑了一下，“还在假期状态。”
他保持着嘴角的笑容。
“你今天穿黑衬衫呐。”我突然发现他今天穿得不是白衬衫，有些惊奇地叫了一声。
“好看吗？”他又歪了歪头。动作有些可爱。
“好看。”我点点头。
“你知道坠楼那天我在想什么吗？”裴百川突然问出一句，打断了我思考接下来话题的思路。
“不知道……”我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尽可能地避开这个话题的。
“你也应该下去的。”他笑着说，嘴角的笑容春光一样明媚。
我微微向后缩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没说出话来。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却感到一丝寒冷。
也许是冰淇淋吃多了。
“骗你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哈”裴百川突然笑出声来，向后仰去。
我便也配合地咧了咧嘴。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吃完冰淇淋，叙过旧，裴百川绅士地送我回了寝室，然后他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寝室里静悄悄的，芹菜已经找到了一份实习的工作，今天也在公司努力的工作。
我靠到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和裴百川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也让我感受到一丝压力，就像在老白身边的时候一样。有点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他们俩明明就不一样啊。
走到桌子前，打开电脑开始看文献，我打算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了。
然而看到一半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芹菜也早就回来了，正在公共客厅看最新的韩剧，笑得像个嫁女儿的老母亲。
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看文献的时候睡过去了，坐直身体，点开电脑，打算关了网页出去吃点东西。
电脑打开了，在我面前打开的却不是文献资料的界面，而是一份文档。上面只有寥寥数句，最后一行的光标还在一下一下的闪烁。
“致傻子：
我是金，是另一个你。
今天跟你说过话，记得吗？
还有，不要和跳楼砸你的男生说话了。”
我愣住了。
什么？
我猛地扣上了电脑，心脏砰砰直跳。假的吧，有人恶作剧吓我的吧，怎么可能有“另一个我”什么的，谁呢？
但是，谁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电脑，鼠标移动到文档右上角的小叉标志处，顿了三秒钟，点了下去。
电脑弹出是否保存的询问框。我又犹豫了，然后按了询问框的叉号，在文档短短的几句话后面又另起一行，打了几段文字。
“致金：
不要恶作剧了。
你谁啊。
你才傻子呢。”
然后心满意足地点了保存，更改了文档名称为“给‘金’”，放到了桌面。
收拾了一下书桌，换了一身衣服，叫上公共客厅躺着的芹菜，一起去学校旁边的小夜市买夜宵吃了。
之后的日子又是风平浪静，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了，我心道，果然是恶作剧，只是不知道是谁，黑到了我的电脑上。
老白每个星期都接我去李医生那里坐上一个多小时，我也慢慢由一开始的抗拒，变成了无所谓，然后发现李医生人还蛮好的，又渐渐愿意把她当成朋友看待了。
由于我一直表现得比较乖巧，毕业论文也写了一半了，老白渐渐脸上笑容又多了起来。
老爹老妈在家呆了两个月，又闲不住，出去旅游了，于是定期的家庭聚餐就变成了老白和他的朋友的聚餐，再顺便带上我。
我也并不经常见到裴百川，但是他加了我的社交账号，时不时会在聊天软件和我聊聊天，或者就某一问题和我展开讨论，总体来讲，我们相处得还是蛮好的。
只是见面聊天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还是会存在，只是被我压制下去了。
老白没有问，我也就没有告诉他，我和裴百川又成朋友了的事情，因为我直觉他可能会不高兴，我觉得他现在讨厌裴百川。
李医生定期约见江家的小姑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整理了不少笔记出来，周末在家梳理情况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些矛盾的地方，她想了想，还是打通了江少桓的电话，和他说了这件事。
“江先生，并不是确定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我还是觉得您要知道一下这个事情。”
“我发现有的谈话的地方，小白妹妹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她以往的表现不太一致，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的都能一直保持某种性格不变，只是，这种对比太明显了……而下一次的时候，这种现象又消失了。”
“我隐约能察觉到，但只是察觉而已，今天整理谈话笔记的时候才发现的不对劲……”
“您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对此情况做较为针对性的检查的。”
最近写论文写到烦躁，裴百川又非常适时地提出了一起去游乐园玩的邀请，我便欣然接受了。
去游乐园那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大太阳挂在头顶，不一会儿就让人皮肤发烫。
“去玩那个！”我指着巨型海盗船兴奋地叫到。
裴百川手里举着两个装满了冰淇淋球的甜筒，无奈地举了举手腕，被我拉走了。冰淇淋球当然没吃成，在剧烈晃动的海盗船上，没把它全部戳到脸上就已经很幸运了。
下来后，我乖乖地吃完了有点融化的冰淇淋，然后又去排过山车的队伍了。
裴百川还是穿的黑色的衬衫。
“你是不是傻，”我拍拍他的手臂，他正举着遮阳伞看向前方长长的队伍。“哪有大热天穿黑色的，黑色吸热呀。”
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是有点热。”他说。
我看他耳朵都热红了，那里是有点热。
“要不你去旁边休息一下？我先排着。”我从他手里拿过遮阳伞，示意他先去阴凉处站一会儿。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过山车依然很刺激，中途还包括两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整车人都在欢笑和尖叫。
“太减压了！哈哈哈哈哈”下了过山车，我拉着裴百川又欢快地跑向了碰碰车，被他猛地拉住。
“嗯？”我回头疑惑地看他。
“我想坐那个。”他指着摩天轮说。
“好吧。”我说，“那旋转飞椅呢？”我又问了个相似的游戏项目，毕竟不能只玩自己喜欢的，也要兼顾小伙伴的喜好。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经过了前面两个惊险刺激的项目，再来坐摩天轮这种温柔的，慢悠悠的游戏项目时，我就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了，这个摩天轮很大，从底下坐一圈，也要十几分钟。
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的时候，我就趴在椅子上往外面看，阳光透过玻璃照到身上，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也懒洋洋的了。
大概七八分钟后，它升到了最顶端，我有些困了。
“小白”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的裴百川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眨了眨眼，转过头去，“干嘛？”
他慢慢凑过来，身上深沉的香水味道蔓延过来。他凑得有些过近了，但是我却没有反应过来，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打湿的纸船，随时会沉到水里。
我是不是感冒了？
男生柔软温暖的嘴唇贴过来的一瞬间，我的眼前一黑，没有了意识。
裴百川刚刚亲吻到女孩，就被她猛地挥开了。
他一下撞到身后的座位上，腰部隐隐作痛。
“怎么了？”他抬起头，嗓音温和。
女生低垂着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揉了揉脑袋，仿佛刚睡醒了一般。
“别装了。”她说，声音冰冷。
裴百川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收起你脸上的面具。”她五指张开，把散到前面的头发顺到后面，露出了明艳的五官，但她的神情，让精致的容颜仿佛都带上了锐利的棱角。
裴百川的眼神也冷了下去。
他撑了一下座椅，坐回对面。
“小白？”
“不，”女生勾起一个笑容。
“是金。”
裴百川反应很迅速，他细细地观察了对面女生的表情和动作，然后问道：“她知道吗？”
“呵，”金笑了一声，“她还不知道就是她傻！”
“那她会知道吗？”裴百川盯住金的眼睛。
他在问，他和金的对话可能会被江小白知道吗。
金收回了笑容，也盯住裴百川的眼睛，“不会。”她说。
从摩天轮上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和上摩天轮前转了一百八十个弯，裴百川给金撑遮阳伞都被她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两人找了一个冷饮店，挑了个人少的休息区坐下了。
裴百川去买了两杯饮料。
“你出现多久了？”他放下杯子问。
金把饮料推回去，“管你屁事。”
“告诉你，我和她可不一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做了什么。”
金眯起眼睛，细长的眼睛竟带上了从未有过的艳丽风情。
“在我跳楼那天出现的吗？”裴百川抿了一口冰咖啡，微笑着问出第二个问题。
“你以后离这个丫头远点，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金往后一靠，也不理会裴百川的询问。
“你要做什么，都别拉上她。”
“哦？”裴百川歪了歪头，“因为你也在她的身体里的原因吗？”
“不。”金终于回应了他一个问题，但是并没有解释下去。
“我只是单方面警告你，你记住了。”金站起来，翻了一下小手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别再靠近她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能控制出现的时间吧。”裴百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捏紧手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裴百川低头笑了笑，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样子。
金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头便开始疼了，她揉着太阳穴，让师傅开快一点。
“姑娘，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呀？”司机师傅踩着油门看了她两眼，询问道。
“不用，”金拒绝了，“您开快点。”
金好歹撑到付了钱下了车，走进学校大门，才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什么已经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十分不舒服。
“同学你醒啦，”校医从门口走进来，“你好像中暑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游乐园吗……”
“这是学校？！”我睁大了眼睛。
“是其他同学把你送过来的，你晕倒在校门口了。”校医说道。
“可是……”我是在游乐园呀……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床边的小包里拿出手机，手机一解锁，就弹出一条信息，是裴百川发来的。
“From: 裴百川：小白，你到寝室了吗？刚刚你身体不舒服，我叫了出租把你送回去了，你路上没晕倒吧，抱歉我突然公司有事，没办法送你。”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于是先回复了裴百川。
“To：裴百川：我好像刚刚在校门口昏倒了，可能是中暑了吧……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嗡——”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裴百川拿起来看了一下。
“果然……”他笑了，笑容仿佛恶魔，又好似天使。
我正要按开锁屏，突然发现手机的备忘录被移到正中间了。
“不会又是恶作剧吧……”我自言自语道，然后点开了备忘录。
“给江小白：
我说了别再接触裴百川了，他很危险。
还有，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你清醒一下！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现的吗？
金。”
说实话这个恶作剧有点吓到我了。
难道……真的有“金”存在吗？可是，她为什么会存在呢……
我现在，不清醒吗……
算了，一定是那个讨厌鬼的恶作剧，拿给老白看一下，拜托他找人查一下是哪个人发到我的电脑和……手机备忘录里的，然后就没事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