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宠》沙白

23、难

　　家宴定在了望都江边的的浅草阁酒楼，地理位置十分优渥，浅草阁正常的包厢基本要提前半年预订，更别说顶层了，有钱也不一定订得着，程家跟浅草阁酒楼的老板是故交，每次家宴老板都特意预留了最大的景色最好的包厢。

　　顶层装修成了亭台阁谢的模样，水帘从门口垂落下来，细细的如丝线一般，配合着薄薄的清雾看起来有几分仙气，水帘落下来的地方是一片水池，粉色的睡莲浮在上面，橙色背脊的鱼儿在水间穿梭，一洗都市的尘嚣，宛然置身于山水间，难以想象这座酒店位于望都最繁华地带。

　　宁晚踩着高跟鞋挽着程驰西姗姗来迟，其他人已经就坐，她这一身浅紫色的搭配和这山水景有几分融合，尤其是脖子上的丝带，透着一股古典气，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小西，晚晚，你们来了呀？”程母林素坐在最里侧的高位，她身边还空着四个位置，两个是特意留给了程驰西和宁晚。

　　宁晚微笑的走到程母林素身边，把程驰西准备的礼物递给了林素，她不禁想起了自己昨晚上对他发火，说要自己准备礼物，结果今天睡了一天，找了一圈宁皓远，早把礼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程驰西早有准备，怕是今天她很难堪了。

　　想到了这点，宁晚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程驰西，他已经坐下了。

　　“晚晚啊，你不用带东西过来，太客气。”程母拉着宁晚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阿姨，您最近身边好些了吗？”宁晚看着林素苍白的脸，五十岁的女人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有种天生的知性，但病魔让她看起来非常憔悴，身体薄的像纸一样，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林素心情很好，笑的很开心，声音和蔼可亲：“好多了，看到你们好，阿姨就特别好。”

　　宁晚和程驰西的婚事多亏了程母，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得偿所愿，她对程母打心眼里感激，从小她就很喜欢程母，程母喜欢做各种各样的糕点，模样精致又好吃，她妈跟程母关系又好又是大学同学，她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后来上大学她妈意外去世了，程母把她一直当自己女儿来看。

　　宁晚伸手握紧了林素的手：“阿姨，您人这么好，这么善良，一定会好起来的。”

　　话是这么说，但宁晚却很难受，她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好人不长命，比如她的妈妈，程叔叔，程母，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程母微笑：“晚晚的小嘴儿还是跟以前一样甜。”
　　宁晚摇头：“是真的，阿姨，您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她说话的时候，水帘外又走进来两个人，宁晚抬起头，来人已经开口了。

　　“舅妈，我们来晚了，对不起啊，路上堵车。”说话的人风姿飒然，一头中长的黄色头发，桃花眼在氤氲的雾气里几分看起来柔美，带着天生的邪气。

　　他走到了林素面前，蹲下身子环抱着林素：“舅妈，您怎么还是这么的年轻，比我出国前的时候看起来还年轻，让小姑娘都没得活咯。”

　　“泰扬，你怎么还这么没个正经。”林素拿他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程泰扬笑起来，眼睛完成了小月牙：“舅妈，我要是正经起来，那正经的人就没活路咯。”

　　林素宠溺的看着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又看向了他旁边的女人，程泰扬得了眼神，立马说道：“舅妈，忘了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沈萧然，国际知名建筑设计师，可厉害了。”

　　全桌的人都朝沈萧然看了过去，沈萧然今天穿了一身迪奥新款深蓝色连衣裙，和服式盖袖衬得肩膀细窄，腰间搭配了同色系的黑色腰带，配着凌厉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练。

　　“大家好，我是沈萧然。”沈萧然落落大方的说道，她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锁在了程驰西的身上。

　　宁晚也看向了沈萧然，她身上透着一股都市女精英的气质。
　　“驰西哥…”程泰扬想说什么，结果看到了程驰西脸上的伤，“哥你打架了？”

　　就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印象里程驰西从来不会打架，随着年龄增长，他怎么会做打架的事？
　　程驰西脸上的伤因为灯光原因看不太出来，但打架老手程泰扬一眼就看出来了。

　　比程驰西更尴尬的是宁晚，是她哥给揍的…程泰扬看到宁晚脸发红，不经意说道：“小嫂子你家暴啊？”
　　宁晚脸阵阵发红，她想解释，然鹅百口莫辩，是她哥不是她啊！

　　程驰西冷冷的瞧了一眼程泰扬，这一眼把程泰扬看的心里发毛，连忙说道：“我错了，哥，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嗯嗯…我懂的。”
　　这种场合这种话自然是不恰当的，程泰扬换了说法，听得懂的自然懂。

　　这话一说出口，小一辈子的不自觉笑起来。
　　不知道谁说了句：“亏得你爸不在，你爸要在指不定要被你这坏小子气死。。”

　　程泰扬龇牙：“二姨，世间哪有好坏之分，只有快不快乐。”
　　要是他爸妈今天在，程泰扬肯定不会来参加什么家宴，幸好不在，可以称大王。

　　宁晚脸却是红到了耳根子，她这种阅文无数的老手，尤其是粉色港湾小说网，上面大部分都是比较直白的，她无聊的时候就爱看那种。
　　嗯嗯——衍生开来可不就是某类语气词。
　　她想起了死咸鱼太太要写的小说，书里头程驰西比较有情.趣，而且那方面很强，所以她总是会有这类语气词描写，结果今儿个被当场开了车，脸都发烫。虽是小说让人遐想非非，她对接下来的导.弹车充满了好奇，死咸鱼太太会怎么开这个下雨天的车呢？

　　程驰西瞥见了她微微发红的脸，还有她嘴角挂着的不经意的笑，似乎是因为程泰扬的话而笑，但又好像是在走神。

　　“哥，萧然也是在波士顿上的大学，也是H大的，跟你一届的，你认识不？”程泰扬拉着沈萧然坐到了程驰西和宁晚边上。

　　程驰西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沈萧然身上，今天她的出现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程驰西没想到再见到沈萧然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而她成为了程泰扬的女朋友。

　　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沈萧然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她摇了摇头，声音淡而轻：“不认识，不同系接触的并不是很多。”

　　程驰西愣了愣，没有表现出异常，沈萧然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两人在片刻就达成了共识。
　　他也开口：“不认识。”

　　“哎？你们真的不认识吗？留学圈子很小的，中国人更少了，一个学校还不认识，你俩整天干啥呢？难不成天天学习么？”
　　程泰阳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似乎根本不相信他们不认识这话。

　　“不学习难道跟你一样？”程驰西鲜少不耐烦。
　　程泰阳努了努嘴：“跟我一样怎么了？”
　　程泰扬不高兴了：“我很优秀的好不好？我四年全A。”

　　沈萧然戳了戳程泰扬：“你少说点吧。”
　　沈萧然虽然声音小，但还是叫周围人听见了，看起来就像妻管严，程泰扬笑嘻嘻的说：“萧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把狗粮塞到了在座各位的嘴里。

　　众人都知道程泰扬爱玩，女人、车子、房子、公司…以前带回家见面的女人不多，但最后都只是玩玩而已，沈萧然也不会是例外，虽然看着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但本质都差不多，大家见惯不惯。

　　宁晚的目光一直落在沈萧然身上，那个她错失的两年，程驰西是怎么度过的呢？

　　在异国他乡学习他不爱的专业？
　　他这种性子不合群，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的时候会想谈恋爱吗？

　　她这个时候好羡慕沈萧然，她能和程驰西在一个学校，那时候她也选了美国的学校，后来发生了点事情，她没能去成，想起那个时候，宁晚感到一阵心堵，她想起了她妈妈，如果那个时候她不那么任性，或许有生之年她会少一点愧疚，人总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最初没有好好珍惜。

　　宁晚看着沈萧然，能进H大的都是厉害的人物，沈萧然也很厉害，她跟程驰西是一类人，天生好学生的那一类。

　　程泰扬看到了宁晚直勾勾的眼神，凑过来，她比小时候看起来还要好看，脸蛋长开了，有种无与伦比的美：“小嫂子，真是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宁晚皱眉，这个称呼让她不是很喜欢：“谁是你小嫂子！”
　　程泰扬被她那嫌弃的表情逗乐了，有趣得很，打趣道：“小嫂子在微博上可火了，我天天刷呢，长得好人气也高，还有钱，我哥艳福不浅呐。”

　　宁晚……这人真是自来熟的很，她跟他从来都不熟。

　　“小嫂子，你们那行容不容易的呀？缺不缺我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花美男？你看要不要给我介绍个机会，我在美国还发过两首歌。”程泰扬越发厚脸皮。

　　程驰西看不过去了，瞪了他一眼，带着警告：“程泰扬，你再这么不着调，可别怪我告诉你爸你在拉斯维加斯干的好事。”

　　程泰扬努了努嘴，前段时间在拉斯维加斯豪赌，输了不少钱，要不是程驰西施以援手，他现在可能就要被他爸打死了，当然事实并不是豪赌，而是被人骗了一笔钱。

　　程泰扬委屈的很：“我做错什么了我？”
　　“你干的那点事还要我数给你听？”
　　“你整天欺负小孩儿。”
　　“你是二十二的巨婴吧你。”
　　程泰扬……

　　“舅妈！表哥欺负我！”程泰扬嚷嚷着。

　　两个人闹得跟小孩子打架似的，要不是仗着那么点血缘关系，程驰西才懒得搭理他，他虽然也揍程泰阳，但多半是宠，每个家庭总有那么几个小孩不需要面对这纷繁复杂的社会，比如宁晚，比如程泰阳。

　　宁晚忍不住笑起来，看程泰扬被教训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林素看人齐了，才开了口：“今天能够全家团聚，我呢，非常的开心，在此感谢各位的到来，现在……”
　　林素照例说了一些客套的家宴开场白，底下听得很认真。

　　宁晚第一次参加程家家宴，感觉自己真的成了程家的一份子，她以程太太的身份坐在程驰西身边，和他一起面对他的家人们，这些也会是她的家人。
　　家庭、婚姻在她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不再是宁家那个呼风唤雨的小公主，她将两个家庭串联了起来，甚至是两个企业。

　　宁晚低头，看到了程驰西在看手机，在她低头的一刹那，他的手机锁上了屏幕。
　　那是一种本能的遮掩。

　　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山雨欲来的事情，经过了合同解约的乌龙事情，她不敢再独自疑心疑鬼，她跟程驰西的关系经不起任何的质疑，更别提信任二字。

　　他只说了会和她好好经营一个家，会对她好，但他丝毫不提爱。

　　这一段即将开始的婚姻没有给她半分安全感，她就像汪洋里的一叶扁舟，没有方向，亦看不到尽头。
　　从沈萧然出现的那一刻，宁晚就看出来她认识程驰西，因为沈萧然一进门的第一眼看向的就是程驰西，从小到大，围绕在程驰西身边的女孩就很多，那些眼神宁晚早就司空见惯，沈萧然也不例外，她能够感觉得到，沈萧然被程驰西吸引住了。

　　他很有魅力，她早就知道，可他对沈萧然不一样。

　　当程泰扬说起程驰西认不认识沈萧然的时候，沈萧然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她看见了，也看见了他们眉目之间的对话，那种无声的交流，是一种亲密的默契。

　　那种眼神交流就像是一记重拳击在了宁晚的心上，她说服自己也许因为灯光太强烈，所以沈萧然才眨了一下眼睛，也许是因为眼睛那个时候不舒服。

　　太敏感的喜欢太脆弱，宁晚又陷入自我的怪圈，只要与程驰西相关的一切，她都无法做到完全信任，就像程泰扬说的，留学圈子太小了，他们怎么会不认识？

　　认识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要互相隐瞒呢？
　　除非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止于认识。

　　宁晚的手指在颤抖，她抬起头看向了沈萧然，沈萧然正和程泰扬说着话，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脸上挂着微笑，好似说的什么开心的话题。

　　宁晚握着叉子，叉子顺着连衣裙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珰”，她弯下腰，在捡叉子的同时眼睛看向了沈萧然的方向，那只漂亮的手里握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

　　一张桌子，沈萧然和程驰西隔着她跟程泰阳，如果她没有猜错，他们用手机在聊天，却还要装作互不认识。

　　宁晚握着叉子，手在颤抖，脸色变得很苍白，她把叉子放在了桌上，抬眼看向了沈萧然，红唇一张一合，谈笑风生间沈萧然与宁晚的目光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