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温香软玉

1、秋华

　　鄙人段音离。莲花沟菩提乡人士。出生于一个秋天，那年很少落叶的菩提树落光了叶子。菩提叶落满了整个乡，一片纷飞的菩提叶衬托下，整个乡颇有几分仙气。
　　我出生没多久母亲便大出血去世了，但是全乡的菩提树都结了果，全乡的花都开了，在场的人都看到房内有一到金光闪过。我出生后的日子年年风调雨顺，粮食年年丰收。大家都以为我是天神下凡。所以啊，我可以说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啊。只要我看上的东西，乡亲们都免费送给我。一旦缺了什么，便立马有人送来最好的。日子过得可谓是有滋有味啊。
　　当然，虽然全部的父老乡亲都对我很好，但是除了我的父亲。自我记事起，父亲就常常红肿着一双眼睛，嘴里总是年着我母亲的名字。一遍一遍，痛苦且诚恳。仿佛这样就会将母亲召回。我知道父亲爱母亲，我也能接受父亲自幼对我的冷漠。我开始发奋读书，自幼就比同龄人
　　聪明很多。我本以为这样会获取一些父亲的关爱，换来却是更加的冷漠。我非常疑惑，直到他去世，我才了解到当年的事情。
　　父亲和母亲从小青梅竹马，早已定了终身。一到婚嫁的年龄就成了亲。那婚礼，直到现在还能让人觉得盛大。成亲后，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是乡里的著名恩爱夫妻。大家都对他们抱有羡慕，不少女儿都悄悄幻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如父母亲那般。两年后，母亲怀胎十五月。在这期间不少人说母亲怀的是个妖怪，扬言要打死母亲。就连不懂事的孩子也像母亲扔石块，乡亲们的恶毒言语也是不绝于耳。只有父亲一直都相信母亲还是如从前般对母亲百般呵护。
　　临近生产时家里稳婆跑来跑去，母亲难产了。父亲自然焦急万分，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到产房里，却终是被人拦了下来，对他说：“立舟，你不能进去啊！男子进产房会为全家招惹血光之灾，你也要为你的母亲想想啊！”他对里面喊着：“不生了！不生了！你嫁给我，什么时候受过累，着小兔崽子太过分了！”可回应的只有母亲的痛苦的嘶吼。
　　父亲更加害怕了，朝里面大喊：“芊芊，你一定要挺住啊！你做的桂花糕我还没吃够呢！你说过要给我做一辈子的桂花糕的！”可回应的依旧是母亲痛苦的嘶吼。父亲的焦急一刻甚过一刻。最令父亲崩溃的是稳婆满手鲜血慌张的跑出来问父亲保大保小。父亲脱口而出保芊芊。稳婆立马跑了进去。
　　突然一到金光在房内闪过，众人先是吓了一跳，有不少人切切私语，说这是妖怪降世。父亲冲他们大吼：芊芊才不会生出妖怪！”随即举起了拳头似乎要砸别人，又好像要砸自己，最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模糊了他的双眼。不一会传来了婴儿的哭声，那是赤条条的我发出来的哭声，但带给父亲依旧是痛苦。稳婆将裹上毛毯的我抱了出来，对我父亲说：“恭喜啊，恭喜啊，是个小公子。”
　　“芊芊呢？她还好吗？！”他道。父亲轻轻抱着我，眼睛却往产房看去。仿佛要将那墙穿透似的。稳婆看出来他的心思，说：“哎～没事的，只是累了些，让她休息一会。你先抱孩子去玩会吧。”父亲抱着我去了书房，逗弄着我。他说那个时候我是粉红色的，轻的几乎没有份量，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揉碎。父亲虽逗弄着我，但心思都在产房里。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大声的喘息。那是父亲的伴读，他一边喘气一边说：“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好像出事了！”父亲立马跳了起来，带着我跑到了产房门口。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产房周围，但并没有什么慌乱的人群。只有一脸沉痛的众人。父亲仿佛明白了什么，拼命想要冲进去，可终是被众人拦住，只能在门口大声且无力的呼喊着母亲的名字。母亲没有挺过去，留给父亲的只有哇哇啼哭的我和还带有余温的尸体。父亲抱着我坐在门口，泣不成声，对众人说：“我要大的！我要大的！他们给我小的！我要芊芊！”无论众人怎么说，他都只是在嘴里念着母亲的名字。就连奶奶叫他，他也只是说：不要叫我立舟，叫我畜生！”自那以后父亲可谓是一蹶不振，终日郁郁寡欢，蓬头垢面，再无当年半点风姿。众人劝他再娶一个，他只是暴怒，然后带着哭腔说：“我爱过芊芊一人。”
　　我越长越想母亲。父亲盯着我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常常摸着我的脸，眼神充满柔情似在看自己的挚爱，又似在看自己，忽的又变得忧郁。常常看着我便留下泪来。我越聪明，父亲便越觉得我不详，克死了母亲，是个灾星。我越是聪明，他们便觉得我是妖怪……
　　乡亲对我的好，也怕是因为他们认为我是妖怪，对我不好报复了他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