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距离》易异

40、第40章

　　天刚微亮，下了一夜的雨居然停了，郑亦乔退房后来到汽车站，最早的一班车都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不愿再等，于是就在汽车站外拦车，好在天晴了又是白天，终于有师傅愿意往乡下走了。

　　一路上果见几处小塌方，随着前方的山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难行，不时就有山石滑落。虽然是一大早，但路上救援的车一直没停过，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摩托车面包车等各种社会车俩，都是担心老家想要赶回去的，所以路上格外的堵。

　　“哎，你是外地人吧？来这里做什么，有亲戚在这儿？这条路平常我就不愿意走，这次山里又滑坡，路上全是要回去的车，太难走了！”因被堵在路上不能动弹，司机就不停抱怨。
　　“我妹妹在山里支教，我得找到她！”郑亦乔看着窗外狭窄的道路拥堵的车俩，心底是极为烦躁。

　　那司机本来很有些不耐烦了，听了他话倒是没再说其他，“哎，我们这里穷啊，你看我们县城都破啊，全国贫困县。山里就更穷了，年轻人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就留着老人小孩在家。那里也没几个老师，哎，反正能多认识两个字总是好的吧，出去了也不会被人骗，你妹好人啊，好人不会出事的！”

　　后一句无非是安慰，郑亦乔也没有太多心思去回应他，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出发的早，但到了镇上已上早上九点，镇上到处都是车俩和人流，乱哄哄的。前面警车拦着，不准社会车俩和没有专业救援经验的人再进入山区，反而阻碍了救援。

　　郑亦乔自然也被拦着不准进山，无论怎么口舌都不放行，这让他差点崩溃。不过，急中生智，郑亦乔最后拦着一俩救援车，苦苦哀求道：“山里有G省十几个来支教的大学生，如今生死未卜，学校和家长都很担心，我是代表学校和家长来这里了解情况，他们都在县城等着消息呢。我之前也学过一些救援的基本知识，就我一个人，进去并不会给大家添乱！”

　　他这话谎言颇多，但言辞恳切，情绪焦急却是骗不了人，当下对方也为之动容，于是也就宽容了一点，“你进山过后一切听从指挥，切不可乱来，就是一时没找到人或者听到了什么消息都不可慌乱，更不可一个人行动，知道吗？”

　　“一定一定！”郑亦乔很严肃地答应，最后终于蹭着这救援车进了山。
　　山路较之县城到镇上那段路更加的难行，因连下暴雨，这路已是极为泥泞，救援车颠簸不已，车上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东倒西歪。郑亦乔眼见窗外环境如此恶劣，一颗心纠结成团，已顾不得上下颠簸了。

　　开了半个小时，这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里的人都不由得往前冲，好几个人直接摔到。
　　“前面没路了，大家下车步行！”前面领队忽然说。

　　于是大家陆续下车，郑亦乔也跟着下来，但见山川秀丽，风景如画，此刻却无心欣赏。这里是一块颇大的平地，是救援的大本营，临时的医院也设置在这里，受灾的老乡也都暂时安顿在这里，再慢慢往镇上疏。

　　这时救援队伍都紧急集合要徒步进入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忙乱中也没人注意到郑亦乔，他跑到刚从山里被救出来的老乡那里，问道：“大叔，你知道希望小学现在怎么样吗？”
　　那大叔脸色就很难看，很遗憾：“早冲没了，那边连着几家人户都一下子就被淹没了！”
　　郑亦乔身子一晃，差点往后倒了下去。

　　那老乡赶紧伸手拽住他，“看你是外地人啊，怎么？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郑亦乔无心回答老乡的话，大起了精神，随着一条蜿蜒的山路往更深的山中走去。
　　这一路是山高路陡，危险异常，时时还要给救援让路，等他徒步走到希望小学所在地的时候，已经又是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

　　眼前是一片狼藉，就见半边的山似乎都裂了开来，冲击而下的泥石将学校的一半以及连着的好几处房屋都尽皆摧毁，学校另一半倒还屹立在哪里，此刻成为救援现场的指挥所。
　　郑亦乔如坠冰窟，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不一时就醒了，却已经坐在了一个椅子上，他刚刚还是有知觉的，无力倒下去的一瞬间就有人拖住了他，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一个医生真关切地看着他。

　　郑亦乔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没事儿，我......我是来找人的！我是......这所小学支教大学生的家长，我......”

　　那医生道：“这个我找个人来回答你......赵队长，这位先生说是来找人的！”
　　一个身穿军装，一身泥浆，满脸疲惫的军人走了过来，“你是这里的人吗？”
　　“不是，我是外地来的，这学校有很多G省来的支教大学生，我是学生家人，我就想问问，他们......他们......是不是已经......”

　　说到后来，语气哽咽，深情悲伤，已然说不下去了。
　　“你别担心，他们都没事，现在正在协助安抚这里的学生！”
　　“什么？”简单一句话，郑亦乔听来却恍在梦中，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不停地摇晃，连生追问：“他们都没事？他们都安全？”

　　“对，一共十三个学生，全部安然无恙！”这位军人说话极其干脆。
　　郑亦乔心中瞬间被狂喜填满，激动道：“你，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们？”
　　“嗯，我得守在这里，我找个人带你过去！”
　　恰好，这时一个兵刚好换班出来暂时休息片刻，这赵队长立即叫他过来带郑亦乔去找支教的大学生。

　　“这个，要不你给我指指路吧，你这，刚救援出来，需要好好休息！”郑亦乔十分过意不去。
　　小战士憨憨地笑道：“没事儿，走走又不累，正好我去看看那帮学生！”
　　郑亦乔跟着他后面走，两人边走边聊，郑亦乔问道：“学校都被冲毁了大半，怎么这些大学生都没事？”

　　“说来也是幸运，滑坡的时候是早上七点过，学生也还没来上课，老师有得起来了有得还在睡，其中有一个大学生好像是学地质的，看着情况有点不对，就将在校全部的人都喊醒了，大家都冲了出去，于是躲过了这一劫。不过学校另一边挨着的民房还挺多的，这个损失很大！”
　　小战士一会欣喜一会遗憾，郑亦乔心中虽喜舒微无事，却也无法为一己之喜而忽略这沉重的灾难，脸上半点喜色也无！

　　走了一会儿，渐渐人语声响，转过一个路口，眼前就是一片民宅，建得颇有当地特色。虽相隔不远，但这里比之学校附近的凄风苦雨，格外的安宁平和。留守在农村的多是老人和小孩，屋檐下，老人们有的在做活，有的在闲聊，小孩子们却被集中在了一起，此刻正叽叽喳喳地闹着。

　　郑亦乔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儿，她穿着一身不合她年龄风格的粗布衣衫，有些憔悴和凌乱，正跟一个小男孩在说着什么。
　　“微微！”郑亦乔心境起伏之下，脱口而出。

　　舒微惊讶地抬起头，在看到郑亦乔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眨了两下，才看见他依然还站在这里，当下就再也忍不住，快步跑了过来，投身入怀，紧紧抱着郑亦乔，声音颤抖地喊着：“姐夫！”

　　郑亦乔双臂紧紧地搂着舒微，整整一天以来的担忧此刻终于放下心来。
　　两个人都激动的有些微微发抖，就这样一直抱着，不舍得分开。
　　身旁的小孩子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都哄然大笑。

　　笑声将两人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拉了出来，刚刚的忘乎所以让两人都有些赧然。舒微一时都有点不敢看郑亦乔，只将围在身边的一群小家伙赶开。
　　这时另外一个大学生跑过来，“那个，亦乔哥，你有手机吗？我们电话都被冲走了，我想联系下家里人，他们肯定很担心！”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郑亦乔赶紧拿出手机，一瞧，只剩一点电量，这里昨天就断电还没有恢复，这里十几个大学生，一个一个打电话都是不够的。
　　“微微，你将大家组织起来，我们统一给学校那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让学校去联系大家的父母。”

　　舒微闻言赶紧将来支教的十几个同学组织到一起，郑亦乔拨通了学校负责人的电话，接通电话后，大家一个一个报了自己的名字，简单的报了个平安。这里信号很差，通话质量很不好，但好歹双方都表达明白了。

　　一时人群散开，舒微带着郑亦乔到了一个僻静地方，正可以眺望群山，风景秀美！
　　“我想爸爸妈妈！”舒微眼圈一红，到此刻终于绷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这里正在抢修，一会儿就有电了，到时候我们再联系他们，等路抢修通了后，我们就回去，好不好？”郑亦乔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舒微。

　　舒微一天来都处在强烈的后怕之中，一直强打着精神，这一时松懈下来，立时就觉得困倦，靠着郑亦乔竟睡了过去。
　　郑亦乔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满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