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being a trickste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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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的场景与电影里一模一样。
右脚被粗大的铁链锁在浴缸边的铁管上。铁管旁是散发着臭气的抽水马桶。对面角落里，蜷缩着蓝色衬衫牛仔裤的男人。劳伦斯·高登，彼时多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现在却像个流浪汉一样落魄。他的待遇和凯因相同——一只脚锁住了。
想必他很惊讶，为什么会被人绑架到这个地方来，他又没有招惹谁。凯因静静地等待着劳伦斯开口说话。他很谨慎，不能说一句多余的废话。
因为那家伙也在这里。
并不像原著一样，头朝下趴在地板上装死人，算他好运。否则，凯因可以很轻易地用一块碎玻璃结果他的性命。
那样的死法未免与Jigsaw太不相称了。
“果然和Lucia说得一样。”低低的声音响起。
“她跟你说了什么？”凯因问道。
“她说我和我的家人是Jigsaw的猎物……”劳伦斯回忆着，苦笑了一下，“她还说，如果被囚禁了，千万别铤而走险自残。现在我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晃动了一下脚上的镣铐。
“你倒不大担心自己的家人。”电影里的劳伦斯不是个居家好男人吗？
劳伦斯又是苦笑，“Lucia说只要Zep还在医院里，我的家人就没事。”他把溪雁对付Zep的行动解释了一番。听罢，凯因不禁微笑起来。“看来，她倒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如果……”劳伦斯欲言又止。
“她会没事的。”凯因做着苍白的保证。他留意到自己完全代替了电影中Adam的位置，这或许说明Jigsaw没能抓到Adam。Adam当时也应该在停车场，或许……凯因摇了摇头，猜测卢溪雁生还的可能对他们目前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徒增心理压力而已。
他抬头看看钟表。还没有到午夜，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向裤子兜里一摸，果然触到了硬硬的塑料。拿出来，是一只小型录音机。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应该有的录音带。凯因咧嘴无声地一笑。“嘿，老兄，看我找到了什么？”
果然，劳伦斯的身上有微型录音带。凯因叫他掷过来，他毫不犹豫地照办了。凯因已经和他谈过与卢溪雁的关系，虽然劳伦斯对他抱有疑虑，但显然他相当信任卢溪雁。不管怎样，劳伦斯是个精明人，凯因绝对相信他会根据情势做出最恰当的决断。而且，他和那个女孩一样，知道劳伦斯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的确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
一边这样想着，凯因一边把磁带放进录音机，开始播放。吱吱啦啦的背景音上，苍老的声音响起：
“高登医生，这是你的早安铃。你的每个工作日都在告诉人们他们很快就要死了。如今导致死亡的将会是你。你游戏的目的是杀掉凯因，六点之前必须完成。方法就藏在你身边。记住，x标记着宝藏的地点。如果你没能在六点前杀死凯因，那么Alison和Diana就要死，你也会留在这房间里直到腐烂。让游戏开始吧。”
录音带吱吱转到了尽头，浴室里一片静默。
过了半晌，劳伦斯低声说：“为什么他还会拿我的妻子和孩子来威胁我？难道他仍然在利用Zep？”
“一个经过洗胃和导泻的人不可能有力气来威胁别人，即使对方是女人和小孩。”凯因也在深思。莫非Adam已经被他控制了？
那厢劳伦斯向凯因要来录音机之后，已经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终于听到最后还有一句几乎不可闻的低语“Follow Your Heart”。他的视线立刻落在画着红心的抽水马桶上。
凯因也望向哪里，皱了皱眉。那里本该有两把锯子和一摞Adam偷拍劳伦斯的照片，可是现在代替Adam的是他，照片什么的显然就没有意义，而凯因又怎么会上锯子的当呢？Jigsaw到底在想什么？或者，他其实根本懒得改动录音带的内容？一边想着，他一边捞起水箱的盖子，伸手拎出一个黑色垃圾袋。
在劳伦斯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凯因把袋子放在地上，慢慢打开。里面仍然有两把锯子，凯因叹了口气，嘟囔一句“真没意思”就把锯子仍在了一边。还有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是那张提示x在何处的纸条，还有他没想到的，不该出现的一支微型录音带。如果是给他的，为什么不放在他身上呢？
“嘿，把带子扔过来。”劳伦斯已经在那边催促了。凯因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没有理由反对，便扔了过去。劳伦斯将带子放进去之后，Jigsaw令人生厌的嗓音又出现了。
“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然而你自身的不幸让你变得愤怒和冷漠。你憎恨周遭的欢乐，你需要用暴力来发泄。那么去杀一个人吧，你没有其他的选择。”
话音奇怪地中断了。然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开门的声音。
凯因的瞳孔猛地缩小，因为他认出了这些声音。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聚精会神地听着录音的劳伦斯。
录音带仍然沙沙地转动。
“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你信任那个变态杀人狂吗？你知道他以让人在绝望中死去为乐吗？各大媒体对他的罪行报道得都很详细，他们称他为——”
“Jigsaw。”
“对不起，我可没有时间再给你来说遗言了。否则你胃里装着解药的胶囊溶化，我就死定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下手很快，不会让你感到多少痛苦。”
“他在说谎！”
“什么？”
“我的名字叫Derek Morgan，记者，负责社会新闻，一年前我的女友被Jigsaw所杀，于是，我开始调查与Jigsaw有关的一切。我是他的眼中钉。他设计了这个布局来杀我，但是我没有触动计时器，所以他才匆忙编个故事让你来完成。Jigsaw智商很高，他的计划简洁高效，对付我的布局已经很完美，原本不应该有你的参与。”
凯因感到呼吸困难，他的胃像是整个儿被人翻了个面，那是种被看到真面目的感觉，他能应付，但是他真的非常讨厌。
Jigsaw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依靠欺骗和偷盗生存，以至于欺骗别人的感情，偷盗别人的生命。究竟是什么让你觉得高人一等？You Are Nothing More Than A Liar。”
录音机停止了播放，凯因才发觉整个浴室都回荡着他的喘息声。他朝对面望去，劳伦斯坐在地上，面容疲惫，蓝色的眼睛却充满探寻。他忽然觉得不能承受这样的视线，匆忙地转过头假装阅读那张纸条。
“那录音里是不是……你和Lucia？”劳伦斯的声音很平和，在凯因听来却全是试探的意味。然而他不能不回答。“是的。当时我头顶上悬着一块带刺的铁板，我梗着脖子没有触动计时装置，Jigsaw看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就送了另一个人过来。”
“所以，你认为Lucia没有中毒，但是实际上Jigsaw已经给她下了毒？”劳伦斯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凯因知道他的话里没有谴责意味，可他心里的烦躁还是像野草一样越长越高。“老兄，一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简直能为了活命做任何事！我可能伤害她、甚至杀死她，可是……”他愤怒地在脚镣允许的范围内踱步，“看在上帝的份上，老兄！我只是试图说服她而已！”
他瞪着劳伦斯，后者没有说话，仅仅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他。凯因和他对视半晌，泄气地坐下，靠在浴缸边。
“我相信你当时的确是那样认为的。”劳伦斯轻轻地说。凯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劳伦斯转移了目光，望着自己被锁住的脚腕。“你之所以说了那些话，是因为你当时自己也是那么想的。”
他默然了。劳伦斯怎能如此轻易地相信他？是因为本身的正直善良？还是他看到了其他的某些东西？
劳伦斯没有在看他，他想起来那双总是充满洞察力的眼睛。蓝色的，温柔的眼睛。
“她救了我。”凯因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我本应该好好照顾她的。”
是的，他把事情搞砸了。上次也是一样……
“凯因？”
劳伦斯轻轻地唤他。这个人颓废的样子令他有点吃惊。他并不完全明白那些话对凯因有多大的分量，但从凯因的反应来看，Jigsaw很显然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弱点。就和用Alison和Diana威胁劳伦斯自己一样，Jigsaw对人性的洞察力强得可怕。
他又补上一句。“那不是你的错。”
“管他的！”凯因突然大吼一声。劳伦斯一呆。“我的确是个骗子！我说谎来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但是我不是个看着其他人受苦得到快感的变态！”他越说越激动，突然“啪”地一声绊倒了，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他喘着气从地上坐起来，还意犹未尽地大骂：“你以为你是上帝吗，Jigsaw？让我来告诉你，上帝的试炼和你那该死的游戏有根本性的不同！你，对人们的苦难没有同情心，你自己的痛苦，你不甘心一个人挣扎，于是陷害别人，让他们在生死边缘绝望，你才能求得心理上的满足！”
他跪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气，似乎还沉浸在愤怒的余韵中。突然，他惨叫一声，全身绷直，双手紧靠在身体的两侧，眼睛也翻了过去，不住地颤抖。
“凯因！凯因！”劳伦斯吓了一跳，却只能无助地看着凯因在冰凉的地板上痛苦地抽搐着。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软下来，瘫倒在地。
“你没事吧？”劳伦斯嘴唇颤抖着问。
凯因撑起上半身，脸上还有着一丝未褪去的惊慌和心有余悸。他忽然露出笑容，宛如太阳驱走了阴霾一般，声音却压得低无可低。“只要再来一次，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你……”劳伦斯目瞪口呆地叫道，凯因猛给他打眼色，他才知趣地降低音量。“你刚才的那些话是故意要激怒jigsaw，好被他电击？”
凯因不置可否，用纸条包住一块玻璃，扔给了劳伦斯。“照这上面做，然后，你就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那是与照片放在一起的纸条，上面提示着怎样找到“X”。劳伦斯疑惑地读完纸条上的字，按上面所说关掉了日光灯。刹那间，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透亮的“X”。墙上有洞，洞里显然放着吸光的夜光漆之类的东西。劳伦斯掀掉封着洞口的瓷砖，取出来藏在里面的盒子。盒子是上了锁的。
“我想钥匙就是和你的录音带放在一个信封里的那一把。”凯因懒懒地躺在地上，提醒道。“fuck！我觉得我全身像被老鼠咬过。”
劳伦斯笑了一下，打开盒子。他从里面拿出一只手机，还有一根香烟。凯因紧紧地盯着那根香烟。很好，这一部分并没有变。
“你想要？”凯因的目光被劳伦斯尽收眼底，他开玩笑似地举着香烟晃了晃。
你知道该怎么做。凯因无声地做口型，接着大声说：“当然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真的需要点东西来麻醉一下自己。”
劳伦斯低头想从盒子里拿打火机，忽然顿住了。他展开放在盒子里的纸条。
“香烟是剧毒的。想想看，你并不需要枪来杀死凯因。”
这就是他“应该做的事”？劳伦斯紧皱眉头瞥了凯因一眼。凯因只是定定地看着劳伦斯放在盒子里的手，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我可以等，老兄，不过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凯因翻了个身躺倒在地。
劳伦斯小心翼翼地把一根香烟和打火机抛向他。
凯因毫不犹豫地捡起来，点燃香烟。像是痛快淋漓一样，他狂吸了几口，神态悠闲。
“喂……”劳伦斯犹犹豫豫地出声。
凯因向他看去，忽然脸色一变，香烟从指尖落向地面。他的手捏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瞪大双眼，全身痉挛。他扭曲着身体，勉强朝向劳伦斯，直直地盯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要大吼出来，却完全不能说出一个字。
劳伦斯开始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越来越不安起来。他往对面爬过去，担心地低喊，嗓音有些变调。
“凯因！凯因！”
他又叫了几声，可凯因的状况丝毫没有好转。他的脸变得浮肿，呈现出青紫的颜色。
难道是那烟草……还是过滤嘴本身就沾着剧毒？
凯因在地板上挣扎，渐渐地不动了。他的脸歪向一边，嘴角溢出白色泡沫。“噢不，不！凯因！回答我！”劳伦斯一遍遍地呼唤他，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他颓然跪在地上，盯着凯因，期盼能看到他哪怕一丝移动。
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凯因的身体在地板上倒着，仍然一动不动。
不，不，不！我杀了他！
手指深深地埋进金色的发丝中，劳伦斯绝望的叫声响彻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being a trickster
